第五百八十二章  懷疑
    東宮。
    龍一站在回廊下，點了點頭，身邊低聲傳話的影衛(wèi)便一閃而去。
    他轉身，推開身后暗室的門，一股血腥氣，便撲面而來！
    他神色如常地關了門，走進去。
    就看到，一盞豆大的油燈旁，掛在十字木柱上，已是滿身血的那個刺客。
    一張臉，明明因為極痛而扭曲到怪惡，可一雙眼里，卻滿是瘆人的笑意。
    龍一進去的時候，他剛好朝旁邊吐了一口血，奄奄一息的，卻還在笑，“太子殿下的手段也不怎么樣嘛！就憑這個，想問出那丫頭的下落？不太夠啊！”
    蕭厲玨也不急，捏著指尖一枚細細的，卻極長的銀針，放在火光上烤了烤。
    龍一瞧著那針尖心頭就是一哆嗦。
    走到蕭厲玨跟前，低聲說道，“陛下派來的貴人，是這段時日才封的那個神女。”
    他的聲音雖然壓得低，可這屋子畢竟就這么點大，屋內的幾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蕭厲玨面無表情，垂著頭的左四卻眼神微冷。
    又聽龍一說道，“不過，人剛到東華門前突然退了，據(jù)說是陛下在小天壇突發(fā)急癥，要神女前往才能救治。”
    掛在柱子上的左四，無聲地勾了下唇。
    蕭厲玨低著頭，看了看手上的銀針，“急癥？”
    龍一點頭，“是，小天壇那邊頗有些混亂。是突然發(fā)作的，已被送回養(yǎng)心殿。”
    “不叫太醫(yī)，卻傳喚了神女？”
    龍一再次點頭，“是。”
    蕭厲玨舉著那銀針又在火上放了放，片刻后，淡淡地問了一聲，“今日那邊發(fā)生了何事？”
    龍一看了眼那邊的左四，略一停頓了下，然后說道，“大事并無要緊，就是陛下在上清宮縫制夏日祭的衣裳時，看上了個宮女。”
    蕭厲玨聽到這話，抬頭看了眼龍一。
    隨即放下銀針，朝龍五點了下頭，便走出了暗室。
    龍五走過去，將銀針重新拿起來。
    室外。
    龍一低聲道，“那宮女，就是前些時日，從麗妃手下救下金玉的那個尚衣局的掌事姑姑，秀禾。”
    蕭厲玨眼神微凝。
    捏著下巴慢慢思忖后，語氣清冷地說道，“這是翻臉了？”
    龍一吃驚，“殿下不以為她們是在互幫么？”
    正常人來看，都是這樣的。
    將要老死在宮中的宮女，給一個初入宮又好無腦子的秀女送了個天大的人情。
    秀女看似得了好處，實際不過只是這宮女的一顆棋，借她之手，讓這宮女獲得圣眷，不必枯死宮中，得享榮華富貴。
    兩人相輔相成，根本就是互利的關系！
    可蕭厲玨卻說，這二人并非互幫么？
    龍一有些疑惑，“金玉若要報復，憑著她如今的地位，直接弄死不是更方便，為何要將她送到皇帝手中？”
    蕭厲玨卻笑了，“此次的選秀，到底為何，你莫不是忘了？”
    龍一愣了愣，隨即猛地瞪大眼！
    這一次的選秀，根本就是藏著十惡不赦的惡毒之意！
    起因是開元帝不得蕭厲玨之心后，身體每況愈下。
    不甘就此老死，便養(yǎng)了更多的道士在宮中。
    那些個沽名釣譽的東西，原先還用丹藥吊著開元帝的身子。
    可眼下，瞧著開元帝的身子愈發(fā)不行，怕他責罰，便出了個最陰毒不過的主意！
    他們給開元帝進言，說要登仙道，便要以受過真龍之身的二八少女的鮮血熬制丹藥！
    以陰補陽，方是長生之道！
    開元帝當即便信了！
    可宮內的女人，無論金貴低等，都幾乎沒有二八之齡了。
    開元帝便突發(fā)奇想，要舉辦一次選秀！
    那些眼皮子淺的家里頭，自以為是送女兒來博這潑天的富貴，實際卻不知，根本就是將自家的女兒送進來等死的！
    不但要被這么一個滿身齷齪的老頭子糟蹋！糟蹋過后，還要每日放血，直至血干而死！
    何等的殘忍！
    龍一每每想到這事，都恨不能去把那些給開元帝出這主意的道士們活剮了！
    聽到蕭厲玨的話，他有些不可置信，“殿下是說……”深深皺眉，“可，她如何知曉這消息的？陛下瞞得很緊，就連咱們，也都是費盡心思，好容易從其中一個醉酒的道士口中得知的。”
    開元帝平時將這些道士管得很嚴，外人幾乎接觸不到！更別說那個才進宮的神女了！
    蕭厲玨卻菱唇一挑，露出個森森然的笑意來。
    “我們既能得知，旁人便也能得知。”
    龍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也太……能是什么深仇大恨。”
    能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把人往這樣的死境里推呢？
    蕭厲玨看了眼上清宮所在的方向，低笑，“有趣了。”
    那可是開元帝辛辛苦苦供奉起來的神女啊，高潔典雅，出塵脫俗。
    可這面皮底下，卻藏著這么一顆毒心。
    不是有趣，是什么？
    “狗娘養(yǎng)的，唔！！”
    暗室內，突然爆出左四的一聲嘶吼。
    蕭厲玨斜睨了一眼，也沒再進，轉身，朝主殿走去，一邊說道。
    “去查查，這神女的來歷。”
    頓了一下，又笑了一聲，“本宮倒是想瞧一瞧了，這樣有趣的人，在夏日祭里能折騰出什么好玩的事來。”
    龍一頓了下，才猛地反應過來！
    ——殿下這是……終于不再坐以待斃了？！
    ……
    養(yǎng)心殿。
    遲靜姝看著龍床上氣喘如牛的開元帝。
    有些好笑地轉臉看旁邊已是貴人裝束的秀禾，“貴人莫不是在與小女說笑？”
    秀禾看著遲靜姝，眼底的恨意都快漫出來。
    “神女殿下不是神力通天么？快給陛下瞧瞧，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間就這般模樣了？”
    遲靜姝笑了笑，看了眼龍床上的開元帝，還沒開口。
    殿外忽而又響起一片嘈雜聲。
    “陛下如何了？”“陛下，陛下！”
    原本站在開元帝跟前伺候的王福海一聽，臉就變了，趕緊小跑著趕了過去。
    遲靜姝站在內殿，就聽外頭王福海賣著小心地說道，“皇后娘娘，麗妃娘娘，還請不要為難奴婢，陛下下過旨意的，這養(yǎng)心殿，后宮非召不得入內……”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