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靜姝又開了口，“演戲？倒不至于。文王殿下既然有興致，便當是鬧個樂子，陪您玩一玩罷了。”
    分明是在說，剛剛的慌亂無措，都是故意做給他看得罷了。
    說完，就見蕭墨白俊逸蒼白的臉，微沉了幾分。
    她笑了笑，眼神依舊冷清而淡漠，“倒是文王殿下，若不為了那百花散的解毒之法，卻又這般屢次地糾纏小女，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呢？”
    蕭墨白聽著她語氣里的嘲諷，暗沉的臉上，忽而又浮現一絲笑意。
    朝遲靜姝看去，“九小姐以為本王有何目的？”
    遲靜姝冷笑，“總不能是因著小女的身世可憐，對小女心有垂憐吧？”
    她分明是譏弄。
    可蕭墨白卻突然認真地說道，“若本王確實有了這樣的心思呢？”
    “……”
    后頭的翠蓮驚訝地抬眼。
    遲靜姝卻突然發出一聲極好笑的笑聲來，“呵。文王殿下，您知曉您在說什么嗎？”
    蕭墨白又咳了兩聲。
    笑著搖了搖頭，朝遲靜姝看來，“笑言一句罷了。”頓了一下，“若本王說，本王其實想同九小姐做一筆交易呢？”
    遲靜姝眸光一閃，語氣冷靜而平緩，“小女自知無能，不敢受王爺這般看重。交易什么的，王爺還請另尋他人吧！”
    連問都沒問，便直接拒絕了。
    福叔黑了臉。
    蕭墨白卻似早猜到了她會是這個反應，也不介意，反而笑了一下，直接開口道，“你那兩個姐姐，本王替你除了，如何？”
    “！！”
    翠蓮暗暗心驚——這說殺人，就這般隨意的？
    遲靜姝一頓，隨即像是起了幾分興致地看向蕭墨白，“哦？”
    蕭墨白笑了笑，“這二人，于你來說，是個有些難纏的禍端。于本王來說，卻不過是舉手之勞。你若愿意，明日，這二人就會從遲府消失。”
    翠蓮悄悄吸了口氣。
    卻聽遲靜姝輕笑起來，以為她還是要說什么拒絕的話時。
    不料遲靜姝卻問：“以兩個姐姐的性命交換，文王殿下，想從小女這得到什么？”
    翠蓮下意識抬頭看向遲靜姝——她居然答應了？
    蕭墨白也有些意外地看向遲靜姝，隨后笑了起來。
    “本王想娶你做妃。”
    “！！！”
    翠蓮猛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朝蕭墨白看去。
    一旁的遲靜姝，卻露出了幾分玩味的笑來。
    看了蕭墨白片刻后，忽而轉開視線，掩唇一笑。
    那一笑，當真是顧盼生輝，漫天日光都落到了這小美人的眼中，叫人看得目不暇接，心生向往。
    蕭墨白正要開口。
    卻聽遲靜姝輕輕軟軟地笑道，“文王殿下，就拿這樣兩條賤命，來換小女的一生？這買賣，倒是劃算得很呢！”
    音色綿綿，帶著幾分勾媚淺動。
    翠蓮震驚地再次看向遲靜姝——小姐這是在……勾引文王么？
    蕭墨白卻意味深長地笑了，“倒是忘了，九小姐是個會做生意的。那……你以為，何事能換來這筆交易的公平呢？”
    語氣里，露出了幾分親昵。
    遲靜姝一轉方才的清淡冷漠，笑了笑，朝皇城的方向點了點，“文王殿下，能做到么？”
    蕭墨白一愣，沒想到她居然能如此直接。
    朝遲靜姝看過去，片刻后，笑著搖頭，“九小姐，這是在……戲弄本王么？”
    遲靜姝眼睛一睜，一臉的無辜，“文王殿下說什么呢？”隨即又展顏一笑，歪頭朝他看，“不是您先輕賤小女的么？”
    “大膽！”
    怔愣的福叔猛地反應過來，怒不可揭地朝遲靜姝瞪去。
    遲靜姝卻依舊一副笑臉盈盈的模樣，朝蕭墨白看去，“王爺，難道您覺得，小女配不上那個位子么？”
    蕭墨白已經明白過來——
    這小丫頭，看出了他的野心。
    頓了頓，笑道，“九小姐何時發現的？”說著，看向遲靜姝，“莫不是……宮宴那晚，便察覺了？”
    遲靜姝垂眸，露出幾分諷刺的笑意。
    隨即又看向蕭墨白，“文王殿下該知曉，小女略通藥理。”
    蕭墨白正要說話，卻又被突如其來的咳嗽打斷。
    遲靜姝也不等他回答，只淡淡笑道，“小女身上的雪上仙，王爺不準備解釋解釋？”
    蕭墨白的咳嗽停下，拿開手中掩嘴的帕子，掃了眼帕中的一灘暗血。
    隨即抬眸，朝遲靜姝微微一笑，“九小姐還猜到什么？”
    猜？
    遲靜姝心中冷笑。
    面上卻又恢復了那副輕輕淡淡的寡冷模樣，不掩挖苦地笑道，“文王殿下那晚布下的局，當真是絕妙無雙！若是小女猜的沒錯，如今……東宮那位，怕是也中了毒了吧？”
    話說完，朝蕭墨白看去，卻見他只是笑得云淡風輕，反而朝自己望來，似是不解地笑問：“九小姐……在說什么？”
    遲靜姝笑了一聲。
    轉過身，朝旁走了幾步。
    一邊慢慢地說道，“你早知太子與陳怡之事，便借機利用。以太子妃之位為誘餌，引陳怡將那能引發太子體內千金媚之毒的藥氣之酒，潑灑在太子身上，迫使他毒發，好逼他陷入你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那夜之事，分明險象環生，卻被遲靜姝這般娓娓道來時，只若夜眠將睡時，聽到的最柔緩的曲子。
    徐徐動聽，撩人心弦。
    蕭墨白一笑，并未出聲，只讓遲靜姝繼續說下去。
    “從大局判斷，你布置完美，將太子逼入絕境，眼看差一步就能殺了太子。卻不料，還是看輕了太子。不知這位盛名已久的太子，就算陷入絕境，也有能力反擊自救。你雖下足了功夫，可到底棋差一招，刺殺沒有成功，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暫時隱退逃離，再另尋別計。”
    遲靜姝說到此，忽而又轉連看向蕭墨白，唇角一彎，輕笑道，“表面看來，便是這般，對么，文王殿下？”
    站在那兒的蕭墨白，面色依舊蒼白，可眼里，卻漸漸浮起一種不一樣的光亮來。
    他看著陽光下小小的遲靜姝，好像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瑰寶。
    遲靜姝卻沒在意他的目光，只是繼續說道。
    “而你真正的目的，其實，是那瓶由陳怡拿到太子跟前的那瓶藥，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