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梨諾醒來發現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她的凈土,而染月正神采奕奕的同身邊的侍女一同收拾祭祀的用品,包括那個被施了法的水晶祭鈴。
“為什么我又回來了,又被困在這里!”
梨諾想不通,也掙扎過,出不去始終是出不去,當她開始懷疑那短暫的自由是不是自己做夢的時候,在腳下的水鏡中看到了自己眉心的花,一朵粉色的六瓣仙人杏。
在暗處的男子一直觀察著染月,也感知到了染月與昨晚見到的自稱是風梨諾的女子不同,她的眉心就沒有那個標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嗎!”
他本以為將四散的的靈魂重新匯聚將她喚來讓她重生,她就真的能回來,沒想到這并不是轉世而是寄生,怪不得那丫頭會說自己被困了十三年,是因為那身體本就是那個叫風染月的女子的,要不是她因為祭祀而精神力下降,梨諾不可能出來,而梨諾又過度消耗靈氣導致靈體不穩,那就更不可能取代本體了。
他想到這里卻還是覺得不對,那本體原本就不應該有靈魂的,他清楚的記得,師兄將原本的靈魂送進了一個不知名的空間,那這個風染月又是從何而來,為何會如此?
男子思索著,已經發生了自己未能預料到的事情,頓時就覺得十分頭疼,如果是在從前,遇上這種要耗費腦力的麻煩事他都會推給師兄,而自己什么都不用想,全聽師兄的吩咐做事,也是自在快活的,可如今卻不一樣了……
他不得不學會獨立思考,不去依賴任何人!
他再一次進入浮黎族的秘境之中,花費了無數個日夜從一片廢墟里翻找出了可以讓被困在凈土中的靈體先出來的方法。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風染月是一個精神力極強的人,一直壓制著風梨諾的靈體,迫使風梨諾只能困在屬于自己的凈土里,那個每個人心中的禁地,除了自己或是被自己允許的人之外,誰也無法踏足的地方。
要救出風梨諾就要削弱風染月的精神力,浮黎的秘法有述,主君之血可助凡人褪去凡塵之血,從而獲得仙神靈脈,而那些強大的妖魔最喜擁有強盛靈脈而毫無自保之力的凡人了!
吞噬世間各種紛繁憂愁的魔族更是最擅長折磨弱者,消耗精神力,而恰好,就在這座風月島上,他感應到了微弱的魔氣。
三年后,風染月的十六歲生辰之日,男子出現在她面前終于開啟了換血的術法,而守在風染月身邊的人——她的父母及兩位侍女——也立即感知到了詭異的陣法,不得不使用百年未展露的靈力沖破結界的阻礙,沖進了風染月的房間。
只見昏迷中的風染月雙手被網狀的血纏繞著立在正在運轉的陣圖里,血一點點的從指尖處向下滴落,“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間昏暗而寂靜得可怕的房間里回響著。
他們震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還沒等靠近陣圖就被無形的利刃所傷,紛紛倒地,盡管傷的再重他們也會拼盡全力再次站起來,可他們依然無法靠近,最終一次次的傷讓他們倒在地上動彈不得,只有不停地喚著染月的名字。
染月聽到了想要喚醒自己的聲音,漸漸的有了意識想要逃脫禁錮的咒語,而隱身在暗處的男子也感覺到了陣法之中染月的抗拒,不禁感嘆這女子的精神力怎會如此強勁!
男子瞥了一眼影響著自己施術的人,在看到他們身上隱藏的標記之后不由得嗤笑一聲,原本還打算放過他們,現在倒是不用了。
他伸直手掌,掌心幻化出銳利的刀鋒直指他們的命脈,揮手間帶著火光的利刃飛射而出徑直刺入他們的咽喉。
風染月看著在自己面前倒下的人,被封存的記憶閃過一瞬,淚水夾雜著凡塵之血落下,趁著自己還清醒著,她冷靜的四處觀望,就在剛剛的一瞬,她感覺到在這房間內還有其他人的氣息,她望向房間里最寒冷黑暗的角落,因為光線太暗她也只看到了模糊的身影,以及一塊刻有圓形花紋的玉牌。
好像是滿月紋,經常在她夢里出現的紋樣,一輪血紅的滿月!
那輪滿月之上似乎刻著什么字,她看不清,隨后再次失去了意識。
在凈土中看著這一切的梨諾不知所措,陣法啟動的那一刻,整個凈土開始動蕩,她身后的楓樹也隨之開始瘋長,她也不得不跳到樹上以免被生出的樹藤波及。
坐在樹上的梨諾看著水鏡中的畫面,一眼就認出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明明在她的印象里他并不是這般冷血,為何現在會輕易奪去他人性命呢?
當染月手腕處的紅線融入身體時,梨諾的手腕處發出陣陣刺痛,隱隱出現模糊的圖案,似飛鳥,梨諾拂過手腕,圖案便消失了,她也逐漸昏睡了過去。
風染月昏迷近六日后有了朦朧的意識,是一向低調不愿露面的族長發現了她家中的變故后將她安頓在自己家中。
她睜開雙眼的剎那,視線模糊,腦袋沉沉的,那晚的記憶開始浮現,她記得她被一副恐怖的面具嚇暈了過去,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念起咒語,然后就覺得很冷很冷甚至無法呼吸,之后聽到父母的聲音,小希與小呈的聲音,然后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在自己的面前,她卻阻止不了。
這樣的事,發生過的……
在某年芙蓉花開的季節,她也曾無能為力過……
三個月后,染月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正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族長風權走過來關心道,“你真的要離開這里!”
“是,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人,為死去的人報仇!”染月回答道。
無論在哪里,她都要找到那個擁有滿月紋玉牌的人,那類似家族圖騰的紋樣,也許去到大的都城會有人認識。
離開這里不僅是為了報仇,還為了自己心里的警告,她不能再留在這里,直覺告訴她,會有危險!
“你所繪的圖案我曾見過,擁有滿月圖案玉牌的人,你不可能敵得過!”風權沉聲道。
染月聞聲放下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的繡花荷包走到風權跟前行禮后便問道,“您知道玉牌的來歷?”
“我們風氏一族原居于風之谷密林之中,與世隔絕,千萬年前因突然出現的某股勢力而被強行驅逐,我們不得已才離開故土,我也只是聽祖輩傳說,那些手持兵刃斬殺我族人的勢力,腰間皆有滿月玉牌,滿月之上刻有‘墨閣’二字,正如你所繪之圖!”
風權解釋著,心中不安起來,明明消失已久的墨閣,是什么時候開始又出現了?
“墨閣……風之谷……”染月小聲呢喃著,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地方,卻莫名有種熟悉之感。
“風氏一族據說是天神的后裔,與浮黎族一向交好,而在風之谷的密林中藏著浮黎一族的秘密,由風氏一族世代守衛,興許正是這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引來了那些冷血的殺手吧!”
“玉牌是那些人的信物,身份的證明嗎!”染月問道,“他們還在風之谷嗎!”
“擁有玉牌之人被稱為‘月使’,一共十二人,以當月盛放之花為標記,他們的實力很強大,自我族逃離后也曾派人回風之谷調查過,帶回來的消息便是如此,你若去了,找到那人,恐怕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
風權說著,“我們從未打消過要回故土的念頭,也一直在調查墨閣,可墨閣行事低調,神出鬼沒,風之谷的密林有重重結界及瘴氣包圍,除了與鹿那孩子,族中幾乎無人能進入密林探查,更別說收集十二月使甚至是閣主的資料線索,你從小便在島上長大,從未離開過,哪里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樣,一個弱女子在外又能如何保全自己啊!”
“我已無牽無掛,總該去闖一闖的!”她早已下定決心要離開,無論是為了什么。
風權立即阻止道,“我記得你的父親有一位故友,曾是位了不起的修士,他早已飛升成神,他會助你!”
就在百年之前,一度消失的風之谷谷主印令出現在他面前,那位披著斗篷的男子也確有谷主林仙兒的御風靈,這種血脈傳承的靈世間罕有,他便相信了那名男子的身份,他是林仙兒之子便是新任的風之谷谷主。
而就在風染月出生之后,那男子告訴他,島上混入了墨閣的人,以戎葵花為標記的七月月使的信徒在尋找‘藥引’,男子雖沒說明,但風權覺得這‘藥引’極有可能與風染月有關,否則,查驗風染月父母及兩名侍女遺體時在背上發現的戎葵花標記作何解釋。
那是信徒的標記,風氏一族恨極了墨閣,怎會成了月使的奴隸,風染月的父母恐怕已經在什么時候就被替代了。
現在七月的信徒被殺,想必那位月使的能力及地位是在七月之上的,察覺到這一點后,風權根據百年前與新任谷主的約定發出信號告知這里所發生的事情。
“父親的……故友?”風染月疑惑道,她不曾聽父親提起過。
“風月島之上,離月亮最近的地方有座月宮,他應當是月宮中的某位神仙,風氏一族隱于風月島也是受到了月宮的庇護?!憋L權說著接而安撫道,“你且等些年,你家中的變故,那位故人想必已經知曉了!”
風染月權衡過后點了頭,她知道不管是自己還是族人基本上對外界都一無所知,不能盲目離島,如果有位神仙人物指點,興許會好些。
而這一等就是兩年。
在某天滿月的夜里,藏身在黑暗中戴著鬼臉面具的男子施法驅除了飄散在風月島四周的障眼迷霧,他凌空而起浮在夜空里,將整座小島看得清晰,終于在一處設有障眼法的湖里看到了那股他搜尋許久的暗淡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