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院長辦公室里出來后才剛剛上課而已,但是單曦微卻不想回教室。</br>  長這么大,她第一次生出了想逃課的沖動。</br>  然后就真的逃了兩節課。</br>  單曦微心情不好就愛吃糖,酸酸甜甜的檸檬糖化在嘴里,會讓她的情緒漸漸緩和寧靜下來。</br>  她一邊往宿舍走一邊翻帆布包,沒找到糖。</br>  單曦微嘆了口氣,作罷。</br>  到了宿舍后單曦微就把自己身上的半身長裙換了下來,放到盆里用水浸濕,然后將梁修借給她的外套放進洗衣機里清洗。</br>  單曦微在洗裙子之前蹬著梯子上床,在枕頭旁邊摸出一根檸檬味的棒棒糖來,撕開包裝含進嘴里。</br>  比她之前吃的檸檬硬糖多了一股牛奶味,單曦微不是很喜歡現在吃的這種棒棒糖,但還是吃了好幾年。</br>  她從床上下來,剛要進衛生間去洗衣服,蘇鶯的電話就打了進來,被單曦微擱在書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的響聲,她拿起手機來,接通。</br>  單曦微都沒來得及說話,蘇鶯就調侃道:“怎么個情況啊?微微居然逃課了?稀奇啊。”</br>  單曦微嘴里含著糖,聲音有點含糊地“啊”了聲,話語平靜道:“不想去。”</br>  說話間瞥眼看到桌子上還放著那盒檸檬硬糖,單曦微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自己做的蠢事來,輕輕蹙了蹙眉。</br>  她聽著蘇鶯的揶揄,伸手拿起這盒糖來,毫不猶豫地丟進了垃圾簍里。</br>  以后不準再犯蠢了。</br>  有再一再二,不能有第三次。</br>  “哎,微微,你這么聰明,不能不知道梁修對你是什么意思吧?”蘇鶯問道。</br>  單曦微疑問著“嗯?”了聲,又“嗯”了下。</br>  蘇鶯有點八卦和期待,好奇地問:“那你是什么意思啊?有沒有想法再進一步了解一下?”</br>  單曦微無奈:“你是來當說客的?”</br>  “說實話,”蘇鶯也不瞞單曦微,大大方方地說了自己的想法:“梁修是我熟悉的朋友,人還不錯,他想讓我找你探個底兒,說要是你也有那方面的有意思,就直接上,如果你不同意,他就再繼續努力努力。”</br>  “微微,我是覺得,趁還在學校,談場校園戀愛才不會有遺憾。那個……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不會還想著好幾年前拒絕你的那個人呢吧?”</br>  蘇鶯其實并不知道全部,她只知道單曦微在青春年少時喜歡過一個人,鼓起勇氣向對方告白,結果卻被拒絕了,而且對方還急匆匆出了國。</br>  單曦微的眼睫慌亂地顫了顫,她毫不猶豫地否認:“沒有,早忘了。”</br>  “那你和梁修試試?”蘇鶯勸說:“就先了解一下,可以出去吃頓飯啊看看電影逛逛街,沒準發現意外能聊得來呢!”</br>  單曦微想到剛剛在政教樓電梯口的無意識失態,也覺得自己該改變一下,至少要嘗試著去改變。</br>  不能總拘泥于過去,被那些糟糕的往事所影響,陷在里面打轉。</br>  單曦微聽到自己輕“嗯”了聲。</br>  “你今天還有課嗎?”蘇鶯激動地問。</br>  單曦微回她:“就上午這節課,下午沒有。怎么了,去找你玩?”</br>  蘇鶯頗有種終于把閨女嫁出去了的老母親語氣,“別找我啊,擇日不如撞日,你今天就和梁修出去玩一次吧!”</br>  完全沒準備的單曦微驚慌道:“別……太快了吧……”</br>  蘇鶯笑嘻嘻地說:“晚啦,我已經跟他在微信上說了,你等他找你吧。”</br>  “我,蘇媒婆,功成身退,你倆好好玩啊!”蘇鶯語調帶著俏皮的笑意:“拜拜~”</br>  單曦微剛掛掉電話,梁修的微信好友添加請求就發了過來。</br>  她點了通過驗證,同時修改了備注。</br>  【梁修:一會過去找你?】</br>  單曦微抬手攏了下頭發,這才慢吞吞地回:【去哪啊?】</br>  【梁修:先去吃午飯吧,然后帶你去看電影好不好?】</br>  好不好……</br>  單曦微輕輕抿唇,回了句:【嗯】</br>  【Gatto:那學校門口見吧。】</br>  梁修把要過來接她的話刪掉,【好。】</br>  結束聊天后單曦微就急忙把手機放到了書桌上,這才松了口氣,剛才不自覺緊繃起來的身體漸漸松弛。</br>  她躲進衛生間,在洗裙子的時候不斷給自己做心里建設,讓自己試著去接納這份新的感情。</br>  單曦微把洗干凈的裙子晾起來,又從洗衣機里拿出梁修的外套來掛好。</br>  為了表示尊重,她特意化了淡妝赴約,嘴唇上涂了適合這個季節的楓葉紅口紅。</br>  薄涂一層,將她本就溫柔的氣質突顯得更甚,也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更瑩白光滑。</br>  單曦微穿的是法式桔梗長裙,牛油果綠的長袖襯衫和無袖的米色格子長裙相搭,裙身上復古的格紋與小清新印花圖案撞出清淡素雅的風格,讓她本身那種淡淡的氣質更明顯。</br>  一條卡其色的皮革腰帶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束出來,玲瓏有致的曲線被展現的淋漓盡致。</br>  她挎著鼠尾草綠色的包包踩著四公分的高跟鞋一出校門,梁修就邁著大步朝她走了過來。</br>  男生的臉上掛著很燦爛的笑,手里舉著綠色的冰淇淋。</br>  梁修走到單曦微面前,把手里的冰淇淋遞給她,男生說話的語調都是揚著的:“吶,給。”</br>  單曦微來不及恍惚,連忙接過來,她的嘴角盈上了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兩顆小梨渦也隨之顯露出來,怪好看的。</br>  單曦微很客氣地對梁修說:“謝謝。”</br>  是她喜歡的抹茶味,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告訴梁修的。</br>  這一幕全都落在了剛剛開車到這里的謝景臣的眼中。</br>  他僵硬地坐在黑色的賓利車里,看著站在路邊的女孩仰臉沖著對面的男生笑。</br>  小梨渦晃眼,卻不是對他。</br>  他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并排走到公交車站,看著單曦微并沒有和原來一樣需要慢吞吞地用好久才會吃完冰淇淋,她吃得不算特別快,但能看出來她在努力讓自己快點吃完。</br>  等單曦微把冰淇淋消滅完,梁修就貼心地遞給她一張濕巾,單曦微又淺笑著說了句謝謝。</br>  “不用這么客氣的。”梁修語調上揚,聲音清朗道。</br>  單曦微只是微微笑了笑,抬手攏了下頭發,沒說什么。</br>  她在不自在。</br>  謝景臣就坐在車里,直到親眼看著他們結伴上了公交車,才驅車離開。</br>  單曦微被梁修帶去了一家川菜店。</br>  她不動聲色地坐在梁修對面,聽他從容帶笑地點菜。</br>  “毛血旺,檸檬魚,麻婆豆腐,酸菜魔芋,爽口筍絲……”</br>  他還沒說完,單曦微就打斷:“差不多了,點太多吃不完。”</br>  她的聲音清淡柔軟,讓梁修拒絕不了。</br>  “再加一個湯?”他也不自覺地放柔了嗓音,貼心地詢問。</br>  單曦微斟酌了一下,微微笑著說:“要果汁吧。”</br>  這家店的菜偏貴,因為專門請了四川的廚師來掌勺,做出來的川菜比北方廚師更辣更香。</br>  這也是為什么單曦微喜歡他家的菜。</br>  單曦微不是多話的人,但梁修足夠開朗,一頓飯下來倒也沒怎么冷場。</br>  “要是我早上一年學就好了,”梁修勾著唇說:“那樣就能跟你在同一年畢業了。”</br>  單曦微把嘴里的豆腐吃下去,然后才開口問:“你比我小嗎?”</br>  隨即又補充:“我和鶯鶯同年的,22了。”</br>  梁修坦然道:“嗯,我21。”</br>  “你不喜歡比你小的男生嗎?”他有點忐忑地問。</br>  單曦微被他問住,安靜地垂下眼,沉吟了片刻后才開口,話語很淡:“感情和年齡無關吧。”</br>  像是在回答梁修,又像是在告訴自己。</br>  梁修瞬間高興起來,贊同道:“我也這么覺得!真的喜歡上一個人才不會在意年紀問題呢!”</br>  直到這頓飯結束,單曦微都沒再說話。</br>  從飯店出來后,梁修和單曦微一起去了電影院,兩個人選了一個高票房大制作的愛情片。</br>  梁修買小吃的時候單曦微跟他說她要去一下衛生間,然后就去了消防通道那邊。</br>  單曦微本來想去樓梯間放松一會兒的,誰知道一推開門踏進去,就像是中了邪似的又遇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人。</br>  謝景臣一身矜貴的黑色西裝,姿態隨性地靠著墻,指間還夾著沒掐滅的香煙。</br>  見她走進來,他才摁滅了煙。</br>  單曦微腳步頓住,她目光淡然地望著早已等在這里的男人,心里已經了然一切,卻根本沒立場和資格說他跟蹤自己,因為她是后進來的那一個。</br>  煙霧在他們之間漸漸散去,謝景臣的輪廓也隨之清晰起來。</br>  他狹長的眸子輕挑,掀起眼皮期望過來,瞳孔深幽不見底,像兩顆熠熠生輝的黑寶石。</br>  單曦微神色如常地喊了他一聲“謝大哥”,然后眼睛就無意識地往左側瞟了眼,面容坦然地撒謊說:“我還要找人,就先走了……”</br>  話音未落,男人就抬腳走了過來,他隨手將掐滅的半支煙扔進墻角的垃圾桶里,一把抓住了單曦微的手腕。</br>  單曦微都沒反應過來,眨眼間她就被迫轉了身,后被撞到了冰冷的墻上。</br>  男人身上充斥著清涼的薄荷香煙味,他就堵在她面前,單曦微的周身也蔓延上了這種能讓人愈發清醒的氣味。</br>  “找誰?”謝景臣的聲音低啞,張口吐字時撲面而來都是薄荷味道,“梁修?”</br>  “微微,”男人低沉的話語中染著笑意,他微低身子,湊近她,凝視著她清明漂亮的雙眸,十分篤定道:“你不是來躲避放松的嗎?”</br>  單曦微頓時有種被看穿心思的尷尬,心生窘澀又覺得羞惱的她掙扎著著他的桎梏,同時冷淡地回道:“不是。”</br>  “麻煩松開我。”</br>  謝景臣當然沒松,他輕聲哄她,聲音寵溺又溫柔:“給我個說法我就松開。”</br>  單曦微蹙眉,也不問他來討什么說法兒,直接就說:“沒有。”</br>  謝景臣知道她懂,可既然她裝無事發生,那他就要挑明。</br>  “那聲景臣哥,我聽到了。”</br>  “你別想耍賴,微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