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哭泣央求下,單羲衍還算沒徹底失去理智，雖然嘴硬地諷刺她，說盡了難聽的話,但還是聽了她的請求,最終留在了外面。</br> 蘇鶯癱軟在他的懷里，手指揪緊他的襯衫衣料,稍微緩了片刻，就主動退離,坐回了副駕駛座。</br> 她低垂著頭，在儲物格里抽出紙巾來,將殘留在身上的污穢物一點一點擦掉，然后慢吞吞地穿好衣服。</br> 單羲衍這才打開車鎖,兩個人下了車,蘇鶯被他拉進了他家里。</br> 這會兒已經很晚了,他的母親早已經回房間休息了，微微也睡下了。</br> 蘇鶯放輕腳步，被他扯進他的房間里,單羲衍進了臥室里的獨衛清理了下,就將衣服整理好，走了出來。</br> 蘇鶯這才進去洗澡。</br> 結果等她洗完后才意識到,這里沒有她的衣服。</br> 蘇鶯在浴室里輕喊他：“單羲衍？”</br> 沒人應。</br> “單羲衍？”</br> 還是沒有回答。</br> 蘇鶯迫不得已,只得擅自動了他的東西,在旁邊拿了一條干凈的浴巾,勉強把自己裹住，拉開了浴室門,光著腳丫從里面踏出來。</br> 房間里空蕩蕩的,單羲衍并不在。</br> 蘇鶯著急找衣服,打開他的衣柜，發現里面清一色的襯衫，只有角落里放著一兩件休閑的衛衣。</br> 她隨手拿了一件灰色的，解開浴巾，把他的衛衣套在身上。</br> 男人的衣服大，穿在她身上又長又肥，衣擺都遮住了大腿根，像條短裙。</br> 袖子長的她整條胳膊伸直都夠不到袖口。</br> 蘇鶯只好擼起袖子來。</br> 她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打開他的臥室門，躡手躡腳走到客廳，沒有發現他的身影。</br> 蘇鶯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只好折身回到他的房間，坐在床邊等著他。</br> 她拿過手機來，開了機，給他發消息，他也不回她。</br> 蘇鶯覺得，單羲衍可能煩她了，不想搭理她，出去喝酒放松散心去了。</br> 困意一波波地席卷而來，蘇鶯倒在床上，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br> 單羲衍拎著她的行李箱回來時，推開臥室的房門就看到側躺在床邊的女孩子，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衛衣，細直光滑的長腿輕蜷，暴露在空氣中。</br> 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卻不蓋被子。</br> 他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墻邊，走過來，手一伸，扯過被子就將她的身體瞬間蓋上，卻唯獨遺漏了腳丫。</br> 就在單羲衍握住她的腳想要把她的腳塞進被子里的那一刻，男人的手忽而頓了幾秒鐘。</br> 他垂眼盯著被自己握住腳踝的腳丫，腳背上的青色血管肉眼可見，腳骨瘦削，肌膚瑩白，腳趾甲上涂著正紅色的指甲油，非常媚，襯的她的腳更加白皙。</br> 單羲衍鬼使神差似的，低頭捧著她的腳，輕輕地在她腳背上，吻了一下。</br> 像是鬼迷心竅了一般，控制不住。</br> 蘇鶯半夜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在單羲衍的懷里，被睡著的他緊緊地抱著。</br> 她略微一動，他的手臂就無意識地收緊，仿佛她會跑掉。</br> 蘇鶯咬了下嘴唇，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br> 一會兒對她好一點，一會兒又對她差一些。</br> 她想把手抽回來，結果卻怔了下。</br> 蘇鶯明顯感受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條手鏈，她把手抬起來，放在眼前，借著微弱的光有點驚訝地看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鏈，不敢相信這是他給她戴上的。</br> 可除了他，也不會有別人了。</br> 蘇鶯暗自嘆了口氣，她好像……也沒有特別開心。</br> 蘇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容易滿足了，還是對他突如其來賞給自己的好免疫了。</br> 總之，不會再像之前那樣只要他搞一點讓他猝不及防的小浪漫，她就會被迷的七葷八素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br> .</br> 隔天清早，蘇鶯醒的很早。</br> 她從床上坐起來，看到了放在墻邊的自己的行李箱，這才后知后的意識到昨晚他不在的那段時間，應該是回住處給她拿衣服去了。</br> 蘇鶯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走到行李箱旁邊，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從里面拿出一套衣服來換好。</br> 再一轉身，發現單羲衍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看。</br> 她沖他莞爾淺笑，舉起手來晃了下手腕上漂亮的手鏈，對他道謝：“謝謝你的新年禮物，我很喜歡。”</br> 單羲衍撇開視線，扭頭看向另一側，沒理她。</br> 蘇鶯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打開門，剛要走出去，就聽到單羲衍冷清慵懶的嗓音從身后傳來：“玄關鞋柜里有拖鞋，自己去拿一雙穿。”</br> “好?！碧K鶯應了聲，就出了他的房間。</br> 趁著還早，先去客廳再說，晚一點如果被他母親看到了她在他的臥室出來，就不好了。</br> 蘇鶯穿上一雙拖鞋后在客廳玩了會兒手機，后來口渴，正要去倒水喝，聽到了一道開門的聲音。</br> 辛素嫻從外面回來了。</br> 蘇鶯愣了下，沒想到他母親起的這么早，還特意出去買了新鮮的菜。</br> 辛素嫻一見她，也有點意外，但昨天微微就跟她說過想讓蘇鶯來家里，辛素嫻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昨晚過來了。</br> 蘇鶯連忙叫人：“阿姨好，實在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過來……”</br> 辛素嫻笑吟吟道：“不用這么客氣，今年就在阿姨家過，阿姨給你做好吃的?！?lt;/br> 蘇鶯抿嘴笑，“謝謝阿姨?！?lt;/br> 她走上前接過辛素嫻手中拎的東西，在辛素嫻換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他母親早上出門，應該能察覺到那會兒鞋柜里的拖鞋還沒有人穿。</br> 但是這會兒卻沒了。</br> 可她如果說今早過來的，也不現實。</br> 微微還在睡，根本就沒起，誰給她開的門？難不成說是單羲衍給她開的門嗎？</br> 算了，萬一他母親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呢。</br> 還是先不動聲色，假裝若無其事好了。</br> 蘇鶯在心里繞了一千八百個彎，最后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br> 好在辛素嫻根本沒有提及什么，只是很和藹可親地對她說讓她安心在這里過年。</br> 單曦微醒了后剛來到客廳，恰好遇到才從廚房出來的蘇鶯，蘇鶯對好閨蜜一笑，走過來就被單曦微開心地抓住了手。</br>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就去了單曦微的房間。</br> 蘇鶯想拜托單曦微讓她趁阿姨不注意的時候，把蘇鶯的行李箱拿到這邊來。</br> 單曦微訝異：“你不跟我哥住??？”</br> 蘇鶯的嘴角牽出一抹笑來，話語輕松道：“想跟你睡?！?lt;/br> 畢竟是在他家里，他母親還不知道她和他的關系，安全起見，蘇鶯還是想和微微擠一個房間。</br> 單曦微也覺得該晾一下哥哥，讓他好好反思反思，就答應下來：“好，那你跟我睡，咱倆玩?！?lt;/br> “嗯！”蘇鶯笑著應道。</br> .</br> 除夕夜，蘇鶯在單曦微家里和單羲衍以及他和微微的母親一起吃了年夜飯。</br> 辛素嫻生物鐘一向固定，看了會兒春節聯歡晚會就回房間去休息了。</br> 后來微微接了通電話，就出了門。</br>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了蘇鶯和單羲衍。</br> 因為剛才還坐著單曦微和辛素嫻，兩個人分別在沙發的一端。</br> 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正在串詞，蘇鶯目不轉睛地盯著喜氣洋洋的春節聯歡晚會看，單羲衍也沒說話，只是似乎瞅了她幾眼。</br> 須臾，蘇鶯聽到他不明情緒道：“過來。”</br> 蘇鶯扭頭，看向他，沒動。</br> 單羲衍又說了一遍，話語清晰而冷沉：“過、來?！?lt;/br> 蘇鶯沒言語，乖乖起身走過去，正要在他的身側坐下，人就被他一把抓住，給扯進了懷里。</br> 蘇鶯猝不及防坐到了他的腿上，登時脊背繃緊，臉頰漲紅。</br> 她怕微微突然回來看到這幅景象，更怕阿姨忽然開門出來看到他們這樣子。</br> 畢竟還在他家里。</br> “單羲衍……”蘇鶯輕蹙著眉輕輕推搡他，提醒說：“你收斂一點，還在你家里……”</br> “這會兒沒人看到。”他的手臂箍緊她的腰身，絲毫沒有要松開她的跡象，甚至還掰過她的臉，迫使她看著自己，問：“真不跟我一起睡？”</br> 蘇鶯抿了抿唇，輕“嗯”了聲。</br> 單羲衍不明情緒地哼笑了聲，“難道你不喜歡嗎？”</br> “偷著跟我做，不刺激嗎？”</br> 蘇鶯的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她小聲囁嚅：“不合適……”</br> “怎么不合適？”他的手開始扯她的衣服，繼續問：“哪里不合適？”</br> 蘇鶯還未回答，他就不容她抗拒地掐著她的腰，讓她跪坐在腿間，給了她一個選擇。</br> “想在這里，還是去我房間？”</br> 蘇鶯知道自己沒有第三種退路，只好妥協：“你房間。”</br> 單羲衍就這樣把她抱了起來，回了房。</br> 進去后蘇鶯直接被他抵在冰涼的門板上吻了一通，而后進入正題。</br> 可她不敢也死活不肯出聲，全程竭力隱忍著，結果正是因為這樣，她的氣息濃重，落在他的耳畔，就是勾引，尤其是不受控制溢出來的微小又難耐地輕吟。</br> 這跟半遮半露最誘人是同樣的道理，欲叫不叫，才勾魂。</br> 因為她這樣，總有種他們在背著誰在偷-情的錯覺，所以顯得刺激。</br> 結束后蘇鶯就急忙進了浴室去洗澡，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微微還沒回來。</br> 蘇鶯就坐在客廳的沙發里，安靜地垂著眼，想到他剛才在她耳邊說的葷話，不知不覺就面紅耳赤。</br> 開門聲響起來，蘇鶯急忙起身走到玄關，發現微微手中拿著一朵玫瑰花。</br> 她早在門聲響起來的那一瞬間就收斂起了神思也調整好了神態。</br> 此時見狀，忍不住笑著說：“居然還有玫瑰，好羨慕啊，謝教授也太浪漫了吧！”</br> 正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單羲衍聽到蘇醒的話，輕哼著說：“有什么好羨慕的，過幾天就蔫了?！?lt;/br> 單曦微話語平靜道：“有總比沒有好?！?lt;/br> 蘇鶯霎時被扎了心，鼓起嘴巴來一臉氣呼呼地瞅著好閨蜜，卻見單曦微一笑，對她解釋：“不是說鶯鶯你，我指的是有沒有這份心?！?lt;/br> 單羲衍冷笑，翻了妹妹一眼，沒好氣道：“你就擠兌我吧，看我以后還給不給你買東西?！?lt;/br> .</br> 隔天清早，單曦微收到了來自昨晚才放話說不給自己買東西的哥哥送給她的包包。</br> 而蘇鶯，在心底正暗暗羨慕微微的時候，手掌心突然被人塞了一個東西。</br> 她的身體僵了一瞬，蘇鶯仰起臉來看向站在他身側的男人，他早已收回手，將手抄在褲兜，撇開了臉。</br> 蘇鶯低下頭，垂眸看到了躺在她掌心的小物件。</br> 是一枚，玫瑰胸針。</br> 紅珊瑚做成玫瑰花瓣，葉子上鑲滿了鉆石，花朵中央還嵌了一顆小珍珠。</br> .</br> 有什么好羨慕別人的。</br> 我送你的玫瑰，永不凋零。</br> ——可，愛呢？</br> 單羲衍，你的愛呢？</br> .</br> 這年的清明節前夕，吃過晚飯后蘇鶯同單羲衍商量，詢問道：“單羲衍，清明節你去看望過叔叔后，有時間了的話，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嗎？”</br> 他卻態度冷冰冰地回了她一句：“沒空，你找別人?！?lt;/br> ——</br> 清明節當天，單羲衍很早就出了門，甚至連蘇鶯親手給他做的早飯都沒吃一口。</br> 蘇鶯一個人坐在家里，對著餐桌上涼透的食物，心也一點一點的變冷。</br> 她發現，不管她多么努力，不管她怎么不死心不甘心，她都無法捂熱他的心，讓他對他有長久的哪怕是一點點憐愛。</br> 每次都是她剛覺得他們的關系變得好一些，他就會讓她再次看清，她只不過、就只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替身。</br> 她永遠都比不上他死去的女朋友。</br> 既然他都說了沒空，讓她去找別人，蘇鶯就按照他的指示，去公園偶遇了一位“別人”。</br> 她就是想看看，單羲衍能對她不在意到什么程度。</br> 哪怕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都算約會了，他都無動于衷嗎？</br> 蘇鶯本來是一個人無聊，去了公園玩，看到有賣風箏的，就隨便買了一個很漂亮的蝴蝶，開始放起風箏來。</br> 后來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的兩個人就一起放起了風箏，還打了賭，說誰的風箏飛的不高誰就算輸了，晚上要請吃飯的。</br> 微微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蘇鶯正在和這個叫秦城的男人比賽。</br> 掛掉電話后蘇鶯隨口對秦城說：“過會兒我朋友來?！?lt;/br> 男人挑了下眉，“好，可以一起玩，晚上約飯?！?lt;/br> 蘇鶯輕笑了聲，沒說什么。</br> 不多時，微微和謝景臣前后腳到了公園，蘇鶯這才知道，這個叫秦城的，居然和謝教授認識，好像還很熟。</br> 幾個人說了會兒話，微微和謝景臣都不參與這個游戲，或許是覺得太幼稚，最后還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放風箏。</br> 蘇鶯拽著線，仰頭望著在頭頂這片湛藍色的天空中隨風飄蕩的風箏，自言自語地咕噥了一句：“你什么時候才能飛走呢？”</br> 飛的更高更遠，再也不回頭。</br> 秦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她的身側，男人聽到她這句話，低笑道：“這樣，它就能飛走了?！?lt;/br> 他說著，用自己隨身帶的水果刀割斷了細線。</br> 果然，霎時，沒了桎梏和牽絆的風箏高高地飄起來。</br> 然而下一秒，蘇鶯卻又聽到秦城略微正經地說：“但自由是要付出代價的?！?lt;/br> “沒了這根線的牽制，它只能隨風飄，過不了多久，就會跌落，或許卡在樹枝上，或許飄落在水面上，也或許，就掉在路上，被人踏過，被車碾過?！?lt;/br> “但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不好?！?lt;/br> “對于斷了線的風箏來說，自由是短暫的，但至少它擁有過?！?lt;/br> 秦城說完，蘇鶯就看到被秦城隔斷了線的風箏在隨風高高地飄蕩了片刻后，就開始緩緩地向下墜落。</br> 最終還是掉在了她看不見的某個地方。</br> “我選擇自由。”他扭頭，問蘇鶯：“你呢？”</br> 蘇鶯眺望著遠方，喃喃道：“我不知道。”</br> “可能……”蘇鶯揚了點笑容，輕嘆著說：“厭倦了現在的生活，就會選擇另一種?！?lt;/br> 沒等秦城再說什么，蘇鶯就結束了這個話題，對他說：“剛才我的風箏被你割斷了線，不作數?！?lt;/br> “我認輸，”秦城對于她的認真程度感到失笑，主動承認：“在我站到你身邊之前，我的風箏就落地了?！?lt;/br> “今晚我請客，叫上謝景臣和你那朋友一起，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lt;/br> 蘇鶯樂了，揶揄道：“謝教授才不想和你這個瓦數賊高的電燈泡一起吃飯吧？”</br> 秦城眉梢一抬，也調笑說：“那正好啊，就咱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br> 蘇鶯假裝不經意地掏出手機來看了眼。</br> 沒有新消息。</br> 單羲衍沒聯系她。</br> 她隨口就應了秦城的邀約：“好啊。”</br> 她收起手機，勾唇笑說：“我倒想看看你要帶我吃什么好吃的?！?lt;/br> 但最后這頓晚飯也沒有約成。</br> 因為單羲衍在傍晚她正要跟著秦城去吃晚飯的前一刻，來了公園。</br> 他在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剎那目光就變得冷沉，但開口時話語卻無比溫柔。</br> “鶯鶯，過來?！?lt;/br> 蘇鶯很不適應他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br> 溫柔的過分了，好像說話的對象根本不是她一樣。</br> 她不想招惹這種狀態下的單羲衍，就扭頭對秦城說了句：“不好意思，以后有空再約，我先回去了。”</br> 說完就乖乖地朝單羲衍走去。</br> 她停到他的面前，被他拉住手，離開公園。</br> 秦城站在原地輕瞇了下眼睛，看著被他牽著手走遠的蘇鶯的背影，不明情緒地“嘖”了聲。</br> 單羲衍開車的一路都沒有怎么說話，只是問了她一句想吃什么。</br> 蘇鶯回：“不知道，我都行?！?lt;/br> 他就再沒說話。</br> 到了家里，蘇鶯連鞋都沒有換好，就被他轉過身子來，捧住臉開始吻。</br> 他落下來的吻都比平常要溫柔小心的多，好像在吻一件極易破碎的物件，重一點就能讓她消失。</br> 蘇鶯睜著眼睛，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他察覺到，抬手蒙住了她的雙眼。</br> 眼前一片黑暗，蘇鶯聽著他那么繾綣溫柔地一聲聲地喚著“yīngyīng”，心在無限下墜，就仿佛在一個無底洞里，怎么都摔不到盡頭。</br> 去年的今天也是這樣。</br> 他一反常態地對她溫柔起來，讓她享受到了和平日里完全不一樣的待遇。</br> 隔天又變成往常的樣子，恢復了對她的無所謂。</br> 前年也是這樣。</br> 明天……是不是還要讓她經歷一次那樣的落差？</br> 單羲衍，我不要了。</br> 蘇鶯仰起頭來，被他抱在懷里索要。</br> 她輕皺起眉，對他說了句：“我不想要?！?lt;/br> 單羲衍當然沒聽她的。</br> 或許在他眼里，她就是個工具人，他需要的時候，她就得配合。</br> 他不需要，她就不準打擾他。</br> 明明他把所有的溫柔都拿了出來，可蘇鶯還是因為疼掉了眼淚。</br> 不是身體上疼，而是心里痛。</br> 單羲衍的溫柔，應該從來都不是屬于蘇鶯的。</br> 她有自知之明。</br> 他給她的那零星的溫和，都是她要來的，也算是他的施舍。</br> 今晚的單羲衍仿佛有用不完的耐心，要了一次又一次，不肯停下來，不肯放過她。</br> 折騰到很晚很晚，他才慢慢收住。</br> 蘇鶯累的夠嗆，翻了個身就睡了，單羲衍卻守著她，睜眼到天亮。</br> 隔天，蘇鶯快到中午才悠悠轉醒。</br> 單羲衍居然還在旁邊。</br> 見她醒過來，他第一句話就問：“昨天那個男人是誰？”</br> 蘇鶯茫然了一瞬，然后才不緊不慢地解釋：“在公園偶然遇到的。”</br> “偶然遇到就迫不及待約飯吃？”他目光冷淡地瞅著她，說出來的話像是質問。</br> 蘇鶯沒回答，想要下床去洗漱，卻被單羲衍給一把拽了回來。</br> 他摁著她的肩膀，把人壓在床上，嘴唇抿緊，下顎繃的很緊，話語冷沉的幾乎不近人情：“問你話呢？”</br> 蘇鶯目光平靜地同他對視著，坦然回道：“沒有迫不及待?！?lt;/br> “就算沒有迫不及待也不行?！彼脸恋赝鲁鲆豢跉?。</br> 蘇鶯莫名其妙，提醒他：“我問你有沒有空陪我，是你說沒空，讓我找別人?！?lt;/br> “我聽你的話，找了別人陪我，到頭來你又要把錯都怪在我身上?！?lt;/br> 她第一次這樣和他說話，話語平靜理智，態度不卑不亢。</br> 單羲衍不免怔愣了下，顯然沒想過一向乖順聽話的她居然會這樣和他說話。</br> 蘇鶯推開他，坐起來，抬手將頭發攏到耳后。</br> 她呼了口氣出來，話語理智而平靜，輕聲問他：“單羲衍，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滿意？”</br> 一時陷入沉默，誰都沒再說話。</br> 蘇鶯咬了下嘴唇，站起來進了浴室。</br> 就在她想要換上浴室門的那一瞬間，單羲衍突然大力推開了浴室門，逼了進來。</br> 他完全不顧她的反應，將人抱起來抵在墻上。</br> “試探我？”他一語中的地戳穿了她昨天那樣做的目的，“想看我會不會讓你跟別的男人約會？”</br> 蘇鶯抿住嘴巴，臉上劃過一絲被他當面拆穿的羞窘。</br> 如果不是在意，她怎么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br> 她就是在意他。</br> 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替身，哪怕很清楚他的心里根本沒有自己的位置。</br> 哪怕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傷。</br> 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那顆沒骨氣的心。</br> “蘇鶯，”單羲衍捏住她的下巴，有點惡狠狠地警告她：“我告訴你，你是我身邊的人，就別想和別的男人有什么。我不允許?！?lt;/br> “最好乖一點，別讓我生氣，否則吃虧的是你?！?lt;/br> 他說完，就打開了花灑，水流落下來，澆濕了他們一身。</br> 蘇鶯輕斂眼簾，遮住眸子里的情緒，嗓音很輕地問他：“單羲衍，你是以什么身份說的這番話？”</br> 他繃著臉，抿唇不言。</br> 蘇鶯換了種問法：“我在你眼里，算什么？”</br> 他還是一聲不吭。</br> 心臟漸沉的蘇鶯最終還是問出了他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那句話：“我算是你女朋友嗎？”</br> 單羲衍沒再沉默，只是沒好氣道：“微微謝景臣他們早就知道了，你說算不算？”</br> 本來下墜的心倏的被他高高拋上了空中。</br> 蘇鶯有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抬手捧住他棱角分明硬朗剛毅的臉，嗓音輕微顫抖道：“你再說一遍?！?lt;/br> “有什么好說的！”他皺緊眉，冷硬道。</br> 蘇鶯主動在他的嘴巴上親了下，像是撒嬌般地央求：“我想聽你說那個字?！?lt;/br> “單羲衍，”她欣喜地染著哭腔：“就對我說一遍吧?！?lt;/br> 后來，在她意識渙散的某一刻，他咬著她的耳垂說：“算?！?lt;/br> 蘇鶯聽的清清楚楚，他說她算他女朋友。</br> 被他抱著的她情不自禁地落淚。</br> 不枉她折騰一番。</br> 終究等到了他的認可。</br> 本來猶豫著打算止步于此的她，因為他這一句“算”，又肯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邊了。</br> 她這個風箏，還是留了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