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山頂,卻沒有人再提比賽的事兒。站在最高點,她們俯視眼前的這一切,領略著登上山頂的快感,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腳下!
無數群山像獅子般一個個爭相涌起、翻騰,好讓大家看到他們的存在。一只老鷹從遠處向她們飛來,似乎離得很近了,伸手去捉時,又覺得他很遠,害怕掉下山的恐懼感頓時升起。
風不住地拍打她們的小臉,給渾身汗味的三人送來陣陣蘇爽的涼意“嗚呼——”鎮宇大聲喊,聲音拉得老長。
林欣欣塞住耳朵罵道:“難聽死了,你瘋了吧你!”
“啊——”表妹向山腳下大喊。“喔——”林欣欣也沖山下大叫,一時間聲音在這個平靜的山間泛濫,陣陣回聲響徹山谷。
待把喉嚨都喊盡,她們方才停下,一股輕松愉悅遍布全身。太陽紅彤彤地掛在樹上,真的好大,以前從不懂。最美夕陽紅,臉映紅了半邊天,它大大的眼睛,溫柔地散發光芒。將世界籠罩在它的溫暖之中,照亮每一個角落。
林欣欣這才審視眼前的世界,原本以為這里會看到她的家,會有奇幻莫測的世界,會有不一樣的驚喜……
山的后面還是山,而并非另一個世界,而且眼底的山光禿禿的,泥濘不堪亂石叢生,簡直毫無生機!
費盡心機到達終點,得到的卻是失望。為了不被大人知道,她們要盡快趕回家,下山比上山容易得多,林欣欣的心情卻越來越低落。
“以后我們放假就去那里玩。”“那里就是我們的秘密基地,只能我們三個人知道?!痹撐枰宦反髶u大擺走著笑呵呵。快進家門口,二舅不懂從哪里跳了出來。
“你們兩個去哪里了!”他怒氣沖天大嗬一聲,林欣欣和袁瑩舞立馬被嚇到,雙腿涉涉發抖起來,換作平時兩人必定轉頭跑掉。
“老媽擔心了你們一整天!真是不懂事?!彼^續罵,抄起棍子打向二人,林欣欣袁瑩舞只得面面相覷任打任罵。
“回去!”二舅趕雞群般將二人打回屋,表弟看著這一切臉上竟略帶笑意。外婆只呆呆看著兩人,細小的眼里竟帶了淚花。
“罰你們寫五本薄的字,寫不完不許吃飯!”二舅拿著棍子繼續道?!拔覀兡睦镉心敲炊嘧鳂I?。 绷中佬懒ⅠR說。
“沒有就去偷,去搶!”二舅依舊怒火中燒。林欣欣袁瑩舞只得去拿筆開始寫,外婆在旁邊只看著說不上話。
許久二舅這才走了,林欣欣袁瑩舞不敢停下繼續寫,寫了那么久才寫得了五頁。“你寫什么字?”感覺二舅上了二樓林欣欣才說。
“寫‘上’字啊。”“你笨啊,‘一’字最容易,寫什么‘上’字!”袁瑩這才舞恍然大悟,兩人又寫了兩頁。
“吃飯了,你們都餓了吧。”外婆在廚房喊到。林欣欣袁瑩舞依舊不敢離開凳子,二舅雷霆之怒未減,字寫了還不到一本薄。
“吃吧,吃吧,他出去了?!蓖馄爬^續道,林欣欣袁瑩舞這才解放般一屁股坐到飯桌旁。
“老媽,我們就是去玩不記得回來了,你哪里需要擔心我們!”“就是哦,不然我們哪里會被罰?!绷中佬肋@才覺得餓了。“以后你們別去那么久?!蓖馄泡p聲道。
夜晚睡覺她沒有再幻想大山后面的奇幻世界,底下腳隱隱傳來疼痛感。遠方沒有詩,卻帶來了疼痛,林欣欣越想越傷感惆悵,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天,她不再跟表妹去瘋去玩,也不再嘰嘰喳喳……
六外公拿著一筐魚來到他們家,外婆和表弟歡歡喜喜地去接過,林欣欣和袁瑩舞卻不想去跟他搭訕。
“六哥你們得了那么多魚!”外婆一臉驚喜。
“昨天魚訊,大家都得了好多,我猜你們沒人去抓,所以送些過來?!?/p>
袁紹斌看著這么多魚,兩眼發光大家都愛吃,“好多魚嘴啊!謝謝六公!”
“紹斌真乖,可別學你姐她們,她們去學校怕被我看見,每次都繞路走?!?/p>
“她們兩個跟了鎮宇,更加牛,天天跟他玩,他爸早些年可是勞改過的。”外婆說。
兩人寒暄一陣六外公才走了,“欣欣,瑩舞你們過來?!蓖馄艆柭曇缓?。
林欣欣袁瑩舞面面相覷身體就是不動。“五公說得是真的?整天都是不聽話!不聽話!”她罵著便朝兩人走來,林欣欣袁瑩舞立馬跑了出去。
“你們還敢跑!”外婆更加氣憤去追趕她們。兩人學習不好跑步卻是第一,外婆像老鷹抓小雞般追趕卻打不到她們。
“哈哈哈……”兩人跑著笑著囂張起來,外婆見狀回屋里拿出一根長長的竹竿,“你們還敢跑!”
兩人見狀往外面跑去,外婆緊緊跟在后面,林欣欣突然不知怎么就停了下來,屁股被外婆戳了好幾下,記憶里沒有半點疼痛,表妹卻跑去了老遠……
外婆常說以前外公在世的時候她們總會有魚吃,孩子也都愛吃魚,一大堆五花八門的魚他總能弄出各種口味。
外婆把好多小羅非魚放樓頂曬,隨后又把大魚的肉割下來,“欣欣,你去摘些紫蘇假蔞葉回來?!?/p>
“知道了?!绷中佬赖溃砻貌欢ツ睦锪?,她只能自己去。村里社廟的榕樹下長著許多紫蘇和假蔞葉,她挑鮮嫩的葉子摘,沒多久就得了一大堆。
“外婆,你又弄苦瓜吃?”她最討厭苦味,而外婆最愛種苦瓜吃苦瓜。
“欣欣你外公愛吃苦瓜,最愛做苦瓜釀魚肉這道菜?!蓖馄畔葸M回憶中。
外公說過‘與甜味相反,苦澀是味覺警告信號,但卻是舌根最深沉的感受,天然苦味化合物在口腔緩緩沉淀,口舌生津余韻綿長。老人把這個叫做回甘,只有經歷了苦澀之后才能領略深沉的甘醇’。
林欣欣對這道菜的印象是制作最復雜卻也最難吃!忙活了大半天午飯開始,袁瑩舞還是沒有回來?!八隙ㄊ侨ゴ蟛浅燥埩??!?/p>
袁瑩舞不在整個世界都乏味無趣了,林欣欣只能一個人躺在沙發伸懶腰。此時村子平靜極了,偶爾幾聲雞啼在回蕩,路人走過家旁邊的路,她都能清楚地聽到腳步聲。
不久一輛車開了過來,是老牛自行車聲,那聲音漸漸近了,然后拐到她們家的拐角,可能去大弟家或別家。
過了一會兒自行車的聲音出現在門口,車子開了進來?!按罂??!蓖馄耪f,林欣欣聽到聲音出來一看,來的人竟是叔兒。
他身穿一件深藍色長衣,露出的皮膚一塊黑一塊稍白,外面披黑色外套,下面的褲腳沾了些泥,兩個褲腳一個長一個短。在她的記憶中父親大都是這樣。
外婆和叔兒聊了幾句,怕天黑回去不方便,沒多久他就把林欣欣接回了家。
開學袁玉衾把家里的錢全拿了出來,放到塑料袋里裝好再塞進口袋里。公告里二年級學費兩百元,四年級三百多元。
輪到交林欣欣的學費,班主任卻不收,只說轉校過來得校領導批準。到了校長辦公室人家也說不收,她之前不在這里讀讓回原來的地方。
“欣欣,你的學費要交不了,就回外婆那去?!痹耵莉T著自行車說。林欣欣在昌平村算外來學生,要是繼續在那就讀,又得多交一百多元借讀費。小兒子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晚一點入學,明年三個孩子上學開銷更大。
“……”林欣欣一時語塞,她想呆在家里,可也想外婆和表妹。
袁玉衾也是心煩,拐到公路買了一些雜燴才回家,小兒子感冒又要吃藥,得買些好吃的菜回去。“有錢都沒有辦法咯?!彼贿M門就對林大可說,“今天我拿學費去交人家都不收?!?/p>
林大可現在去給人家打磚,一回家就躺床上,也不理她。
“明明都是這里的小孩,怎么就不給在這念書,明天我再去一次看看?!彼f著便去煮飯。
“不得就回外婆那讀。”林大可隨口道。
晚上有好吃的菜,林欣欣自然歡喜?!靶溃悴荒茉賷A了。”林業峰道,她也不理他繼續夾雜燴,“這是娘買給我的,你都吃那么多了,不準再要。”
林欣欣自顧自的吃起來,椅子突然被踢了一下,她差點摔倒,坐穩后她也踢了他的凳子。林業峰氣憤拍一巴她的手掌,林欣欣趕緊也打回去,兩人你一下我一下扭打起來……
林可可只能在旁邊看著,“你們干嘛!”袁玉衾走過來擋住兩人這才停手。
“你打得我多痛。”林欣欣說,他穿著厚實外套,她打他都是打在衣服上。
“你……還不是……也打我?!绷謽I峰眼眶紅了起來,“嗚嗚嗚……”
“弟還小,你就不能讓讓他嘛!大了都不懂事?!痹耵罁崦謽I峰的腦袋,他這才坐下來繼續吃飯。
林欣欣內心暗流涌動,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偸菫榈苷f話,娘說弟還小她無法辯駁,淚水不經意流出來。林欣欣想忍住,不想被別人看見,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滴落。大床后面的小角落好黑暗,她隨即躲了進去……
“你哭什么!”娘走到床與墻壁的夾縫里,只見林欣欣捂著頭進膝蓋,蹲靠在墻根。她依舊控制不住淚水,也不抬頭看娘,她只想一直這樣。
沒一會袁玉衾便轉身離開,小孩子那點情緒哭一會就過去了。她打開陪嫁的木箱掏出戶口本,林欣欣的戶口還沒有上,得抓緊時間去辦!林大可除了賺錢的事什么都不理,家里大小事都得她一個人操心,跑了派出所好幾趟,這才把林欣欣的戶口給上了。
開學第四天林欣欣才能上村里小學讀書,班里全是陌生人,不過在這里她不會再被人叫外甥狗了!
早上林可可很快便起了床,而林欣欣總是比姐姐晚。今早她又遇上了事故,找一件外套卻怎么也找不到!她們家沒有衣柜,全家人的衣服全堆放在紙箱里。
“誒!”林欣欣發火手錘向堆積滿衣服的紙箱,“昨晚都見在這里呀!姐都去學校了……”她牢騷滿腹,“昨晚都放在這里啊……打,打,打……”
終于,旁邊床上的袁玉衾起身給她找衣服,“穿這件吧!”娘為林欣欣穿上另一件,她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