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讓我們單獨談談嗎?”季成煒看向護士,禮貌地開口問了句。如果薛深在他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上午的時候,賀凜的辯護律師。</br> 護士點點頭,拿著換藥的托盤走了出去,把門帶上了。</br> 季成煒把一個果籃放到床頭,卻被季然抬手揮翻,“滾!不用你假好心!”</br> 季成煒皺皺眉,“已經過了整整十八年了,你還想怎么樣?你還在恨我這個大哥?甚至不惜要用這種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手段,把我送進監獄里頭去?”別以為他不知道季然的心思。以季然的觀察力,今天早上,他不可能對油箱蓋被撬毫無察覺,甚至還大搖大擺地開車上路。</br> 季然是故意的,是想給他扣一頂故意殺人的帽子。</br> “難道我不該恨嗎?十八年前,你托了關系,把我的高考卷子換成了你的。你拿著屬于我的612分,去理想的城市,去讀心儀的大學,去學你最喜歡的專業。你偷走了屬于我的人生,整整十八年,我不能恨你嗎?”季然抓起床頭柜邊兒上的熱水壺,朝季成煒砸過去。</br> 季成煒躲了下,沒躲開,熱水壺砸在他臉上,血水和熱水沿著季成煒的臉往下流著。</br> 他比季然大六歲,季然是數一數二的天才,從小就代表學校去省里參加各種比賽,拿獎拿到手軟,是真正意義上的“別人家的孩子”。季然一路跳級,跟他同一年高考的。</br> 那時候家里窮,只能供得起一個孩子讀大學,季成煒高考的時候發揮失常了。正好高三畢業班里,有個追他的女孩兒,父親在省招辦工作的。所以,季成煒才動了歪心思,甚至走了關系,換走了季然的試卷。</br> “那時候,你不是也妥協了嗎?”季成煒神色復雜地說道。</br> “爸爸跪在地上求我,媽媽拿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只為保住你這個長子。不妥協,我能怎么辦?”季然嘲諷地搖搖頭,和眼前這人有著相同的血統,讓人惡心,“還是說,你覺得你偷換別人的高考試卷,這事做得挺光明正大,挺理所當然的?”</br> 季成煒這些年養尊處優慣了,在律所也是被幾個徒弟無腦追捧,沒有誰敢這么下他的面子,冷嘲熱諷地打他的臉。一時間,季成煒的臉色也不怎么好看,語氣硬邦邦的:“可你也別忘了,季然,當年你寫的承諾書還在我手里呢,你承諾你是自愿把高考成績讓給我的。”</br> “承諾?這種承諾有效嗎?”真是笑話。</br> “無效。”季成煒挑挑眉,他是律師,很清楚這種違反強制性法律規定的合同是無效的,“但至少說明,我偷換高考試卷的事,你是知情的。如果我被追究責任,吊銷我的學位證、法律職業資格證甚至是律師證,你也跑不了!你想玉石俱焚、一拍兩散嗎?”</br> “你……”</br> “所以季然,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個什么薛深身邊,你喜歡做下人就好好地做下人,做好你的本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連你和你那個什么……薛律師,一起收拾!區區一個剛入行的新人,有媽生沒爹教的玩意兒,跟我爭,他也配!!”季成煒拿手絹擦了把臉上的血,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br> 他看都不看季然,提著公文包,另一只手拉開病房的門。</br> 門開,季成煒看到門外站著的薛深時,臉色當即就是一變。背地里說人,而且是有媽生沒爹教的玩意兒,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季成煒想到這是他弟弟的病房,他是來看望弟弟的,有著光明正大的理由,想到這里,底氣又足了些許。既然那些話被薛深聽到了,就相當于已經撕破臉了。</br> 當即,季成煒也懶得跟薛深搞那些虛頭巴腦的寒暄和客套,甩著手里染血的手帕說了一句:</br> “沒爹教育的孩子,就是沒家教,還會背地里偷聽……”</br> 但他不知道,除了在法庭上,薛深根本不喜歡和人斗嘴皮子逞口舌之快。薛深連招呼都不打,對著季成煒的心口上去就是狠狠的一拳頭,他出手快,力道極重。一句有媽生沒爹教,讓薛深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季成煒被踢得氣血翻涌,整個胸腔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br> 季成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弓起,連連后退了好幾步,撞倒了季然病房里的藥柜,藥柜里的藥噼里啪啦地灑了一地。好巧不巧的,季成煒倒在了藥柜碎裂了一地的碎玻璃上。有些碎玻璃碴,深深地扎進季成煒的皮肉里。</br> 這動靜鬧得太大了,深夜的醫院走廊上沒什么聲音,寂靜無聲的。薛深這一拳頭下去,把住院部這個樓層里不少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都吸引了過來。</br> “沒事,我們練拳呢。”薛深冷淡地彎彎唇角,居高臨下地瞥了一眼仰躺在地面上的季成煒,伸腿用皮鞋尖踢了踢季成煒的臉,他力道不輕,鞋尖踢打在臉上,發出啪啪的響聲,更像是打臉,“是不是?十八年前高考612分的季成煒先生?”</br> 換作是平時,不為別的,只因為把一個律師打傷會很麻煩,他也不會出手這么重。可是,現在是季成煒侮辱他的父母,身為子女,他可做不到聽了這些話還細聲細氣地和季成煒講道理。唾沫是用來數鈔票的,可不是用來講道理的,他也沒那么圣母。</br> 季成煒咬了咬牙,知道薛深是聽到了他和季然的談話,在用他偷換高考試卷的事威脅他。薛深可不是季然,要真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把他那點事抖摟出來,那就麻煩了。</br> “是是是,我們過招呢,沒事。”季成煒趕緊說道。</br> 等醫護人員半信半疑地走出去之后,季成煒才踉蹌著從地面上爬起來。</br> 他剛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捂著心口,根本站不穩。</br> 薛深卻從包里摸出一物,直接扔到他懷里。</br> 季成煒看完,瞬間大驚失色。</br> -</br> 五章,每章2000字,今天日萬了。</br> 大家不要養書哈。</br> 我最近都是每天6000字打底,狀態好的時候就會日更10000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