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坐在一個網吧里。頂著一頭金色大波浪的女孩在打網游,穿著一身黑色旗袍的女孩在玩手機。季然一眼就認出來,是沈語和王婉容。</br> 這時候,視頻畫面里突然出現了兩個男人。</br> 一個穿著米白色外套。</br> 一個穿著粉色t恤。</br> 兩人喝得醉醺醺的,粉色t恤的男人上前搭訕,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一身黑旗袍的王婉容破口大罵。她罵痛快了,臉上也結結實實地挨了粉t恤一巴掌。</br> 見王婉容挨打,沈語一下子就急眼了,拉開椅子沖了上來,朝粉t恤大吼著什么,一句話沒說完,被那個米白色外套的男人從背后襲擊了。</br> 整個場面鬧得一塌糊涂,混亂不堪。</br> 現場也有旁觀者。無數的旁觀者之中,一對小情侶的舉動最為引人注目。小情侶中的女孩想沖上去救人,卻被她的男朋友死死拉住,不讓她沖上去。</br> 緊接著,王婉容和沈語就被粉t恤和米白色外套的男人給扯著頭發拖了出去,沈語順手抄起來的一瓶啤酒,玻璃瓶也被砸碎在了她自己的頭上。</br> 血水混合著酒水一起汩汩流下,像一條小溪流一樣,猩紅的鮮血俯拾皆是,看起來極其陰森可怕。</br> 看到這一幕,自認為見過不少死刑犯的季然,也覺得頭皮發麻。</br> ……</br> 緊接著。</br> 畫面一變,場景切換到了“網吧”外面的一塊黑漆漆的空地上,外頭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是黑夜。</br> 視頻畫面拍攝得并不是藍光高清。</br> 但是,隱約還是能看出來,又從角落里沖出來了三四個男人。</br> 王婉容和沈語兩個人蜷縮著躺在地面上,被那五六個人拳打腳踢。</br> 一拳,兩拳,一腳,兩腳……毫不留情地往地上這兩人的前胸后背,甚至是臉上、腦袋上招呼著,每一下踢打下去,王婉容和沈語掙扎的力度都在逐漸減弱,看樣子已經快要不行了。</br> ……</br> 視頻戛然而止。</br> “薛哥,這是……”季然驚了。</br> 薛深:“二十分鐘前的事。”</br> “那這個網吧……”季然握著手機的手指頭都細細地抖,他感覺這樣一群亡命之徒的毒打,如果被踢打的人是他,他都不敢保證自己能活下來,更何況是王婉容和沈語兩個小姑娘。</br> 薛深目光清冷,“不是網吧,是密室逃脫。”是他的錯,在看到系統預警的那個視頻時,他慣性思維了,以為視頻里的背景是一排排的電腦,則案發現場就是網吧,實則不然,“我查了,這是咱們麗城很有名的一家密室逃脫,王婉容和沈語玩的這一場叫零度空間,主題是微科幻,所以有很多的電腦,這個場景看起來像網吧一樣。所以那五六個男人把她們倆按在地上踢打的時候,看起來像黑夜一樣。因為是密室逃脫,那個場景剛好是在黑暗中探索的,沒有開燈。”</br> 今天熱搜榜上的這幾條熱門話題,看得薛深懊惱得一拳頭砸在自己腿上。他心里想的是……該死的,他怎么就沒有意識到,這是密室逃脫,而不是網吧呢?</br> 他聽王婉容說過,這幾天沈語很喜歡泡網吧通宵打游戲,安全起見,王婉容每次去網吧都會帶上防狼噴霧。</br> 可是,她們倆今天去的是密室逃脫,青天白日的,王婉容這才放松了警惕,兩個人身上什么也沒帶,防身的東西是什么都沒有。</br> 這,才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劇。</br> “那她們倆現在……”</br> 聽到季然這句話,薛深的眉眼動了動,“……不知道。”嗓音有些沙啞。</br> 沒等薛深想出什么,手機屏幕亮了下,電話鈴聲響起。</br> “是王婉容的電話。”季然把薛深的手機遞給他,看著屏幕上跳動著的王婉容三個字,瞳孔地震:“她不是被打得渾身是血,被擔架抬上的救護車,進了急救室嗎?她怎么會給你打電話呢?”</br> 薛深摁下接聽鍵,“喂,婉容你在哪里,你現在怎么樣了?”</br> “先生您好,這里是麗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王婉容女士性命垂危,很有可能救不過來。我們聯系了她的幾個緊急聯系人,她父母的手機我們打不通,她伴侶沈語也在昏迷之中,沈語的幾個緊急聯系人都是境外的號碼,來不及趕過來了,只有您的電話是本市的,并且可以打得通,您方便現在到醫院來一趟嗎?”</br> “我馬上到。”薛深掛斷了電話,“季然,去第一人民醫院,快!”</br> ……</br> 醫院。</br> 薛深給王婉容和沈語繳納了醫藥費,他在醫院的走廊上來回踱著步子,心急如焚。王婉容和沈語這兩人與他有過幾面之緣,算是他的半個朋友了。看著自己的朋友渾身是血地被推進搶救室里,薛深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兒。</br> “薛哥,警察來了。”季然提醒道,手里還拿著給王婉容和沈語繳費的單子。</br> 警察想給薛深做個筆錄。王婉容和沈語這兩個受害者昏迷不醒,而現場的肇事者打完人就跑了,目前還沒有抓到。勘探現場的警察給幾個旁觀者做了筆錄,可是幾個旁觀者,也只知道王婉容和沈語是來玩密室逃脫的,旁觀者除了密室逃脫的老板,就是和王婉容沈語一起組隊玩密逃的隊友,對彼此的身份和個人信息并不清楚。</br> 所以,警察找上了薛深。用警察的話說,就是,能躺在受害者緊急聯系人名單里的,絕對能問出點不一樣的東西來。</br> 警察站在薛深身邊。</br> 薛深側了側頭,聲音清冷,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警察。包括王婉容的身份背景,沈語的身份背景,王婉容和沈語的關系,以及他與王婉容和沈語的關系。</br> “薛先生,王婉容和沈語,平時有什么仇家嗎?”警察問。</br> 薛深搖了搖頭,“我和她們倆認識不到一個月,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王婉容和不久前被你們警方羈押在看守所的海洋工程研究所教授褚冷凝,似乎有些不和睦,發生過口角。”</br> 警察點點頭,把薛深說的信息認認真真地記錄下來,又問:“那沈語呢?沈語有沒有什么仇家,或者是關系特別好的人,她身邊特別奇怪的人,也算上。”</br> 這次,薛深看了警察一眼,淡聲開口:“有。”</br> “是誰?”警察來了精神。</br> 薛深說:“還是褚冷凝。”</br> “還是褚冷凝?”警察有些詫異。王婉容和沈語是那種關系,而王婉容和褚冷凝有仇,為什么沈語卻能和褚冷凝的關系非常好呢?這聽起來倒是有些奇怪。</br> “是,我不知道褚冷凝和沈語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但是沈語稱呼褚冷凝為褚姨。褚冷凝是個看似溫和但是挺不容易接近的高級知識分子,是教授學者。但是,褚冷凝前幾年出國訪學的時候就和沈語有過聯系,前不久在山莊的網球場,褚冷凝還親自教沈語打網球。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想到這里,薛深又有些懷疑。</br> 難道,真的是褚冷凝雇人毆打王婉容和沈語的嗎?</br> 這個念頭剛剛在薛深心底涌現出來,就被他自己給pass掉了。</br> 褚冷凝可能會對王婉容下殺手,但是她絕對不舍得把自己的沈語也搭進去,這不符合常理。</br> 警察又問了薛深幾個問題,負責記錄的人才關掉了錄音筆,合上了筆錄本。</br> “薛先生,謝謝你配合我們調查。”警察和薛深握了握手,對這位二十六歲就已經談吐不凡、幾戰成名的年輕律師,態度十分敬重。</br> 薛深摸著下巴,“警察同志,現場動手打人的那幾個人,不是蓄謀已久,而是臨時起意。如果要追查這個案子,你們可以從這個角度下手。”</br> “薛先生,你為什么就這么肯定,這個案子是臨時起意的呢?”警察疑惑地問薛深。薛深說的結果,和他們在案件現場偵辦案件的偵查人員說過的話,一模一樣。</br> 可是,他們的偵查人員都是有著豐富經驗的老警察,見過不知道多少尸體和受害者了。而薛深……可是連案發現場都沒有去過,就直接來的醫院,被他們在醫院給碰上了。</br> 薛深是怎么知道的呢?</br> 薛深抬頭,沒什么表情的,“第一,王婉容和沈語最近幾天都泡在網吧里,從來沒有出去過。如果是蓄謀已久的打砸搶和傷人,那應該去網吧,而不是在密室逃脫現場。”</br> 警察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覺得薛深的分析很有道理。</br> “第二,這個粉色t恤的人走到受害者王婉容面前,應該是個偶然。”薛深高深莫測地看了警察一眼,“方不方便把現場的視頻給我調出來?”他看到的視頻,都是熱搜上打了馬賽克的視頻,很多血腥畫面做過處理的,而警方能拿到的視頻,一定是清晰度很高的監控視頻。</br> 兩個警察相視一眼,當場給薛深打開了一段視頻,小心翼翼地把視頻播放的設備遞到薛深面前。</br> “看到這個粉色t恤的男人了嗎?”薛深用手指指著視頻。</br> 警察a:“看到了。”</br> 警察b:“他怎么了?”</br> “他喝醉了,搖搖晃晃的,在密室逃脫里大家因為害怕而擠在一起的時候,摸過那個穿黑裙子女生的屁股,也‘不小心’碰到過那個穿紅色漢服的女孩的胸。前兩個人雖然厭惡被色狼揩油,但是她們倆羞于啟齒,當時沒有說話……直到粉色t恤的男人摟了王婉容的肩膀。”薛深往后靠了靠,“這就充分說明,對方是在尋釁滋事,漫無目的地借著酒意行猥褻之實,但絕不是蓄謀殺人。”</br> 警察這才驚訝地看了薛深一眼,似乎沒想到薛深一個律師,能說出他們很多老偵查員才能看得出的事情來。</br> “那么,薛律師,你覺得這個案子在法律上應該怎么定性?是尋釁滋事嗎?”警察隨口問道。</br> 薛深搖搖頭,“不見得。”</br> 是尋釁滋事。</br> 但絕不僅僅是尋釁滋事。</br> “為什么?”警察問。</br> 薛深:“把視頻給我放慢到0.25倍數,音量調整到200%。”</br> 警察按薛深說的做了。</br> “就是這里,停一下。”薛深用手指著視頻里的畫面,“剛剛聽到了嗎?米白色外套的男人,和粉色t恤的男人,在上去搭訕前,對著包括王婉容和沈語在內的好幾個女孩指手畫腳,說要把這幾個女孩給拉到外面的草地上……輪了。”</br> “草地?”警察愣了下。</br> 薛深解釋道:“這個密室逃脫的主題,是微科幻——無生命的月球和有生命的地球之間建立的聯系。密室逃脫的下一個場景,就是一片地球上的草地,意味著生命的律動。”</br> 警察恍然大悟。</br> 然后,兩個警察面面相覷,陷入了沉思。</br>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br> 這位薛律師的腦子是什么做的?是怎么想到這么多的?</br> “謝謝薛律師,我們知道了。”警察朝薛深禮貌地點點頭,走了。</br> 薛深等在搶救室外,為了壓制心底的焦躁,他隨手拿出了手機,漫無目的地刷著手機上各大網絡媒體的新聞,還有微博上實時更新的熱搜。</br> 這時候,一條熱門話題被推送到了薛深這里。</br> 這條話題,讓薛深看完了之后,瞬間壓制不住心底的憤怒和殺意。</br> …………</br> 作者:你覺得如果你有女朋友……</br> 薛深:沒有。</br> 作者:假如,假如有個女朋友,接吻時最讓人反感的是什么?</br> 薛深:[假如]最反感的,應該是[假如]的女朋友在接吻時把假牙掉進[假如]的嘴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