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律師是專業人士，準備合同這件事辦的很快。唐詩這邊，為了慎重起見，也請專業律師反復檢查合同，直至確認合同真實有效性。</br> 三千萬江晚意署名的支票作為頭期款，尾款在合同以后再付。</br> “唐小姐，沒什么問題，我就簽字了？”</br> 盛白衣買照片，江晚意來付錢？</br> 有錢人就是會玩兒。</br> “我有個私人賬戶。”花清祀跟盛白衣細說，斟酌字眼很小心，“有兩千萬左右。”</br> 一億，非一般數目。</br> 就算盛白衣自己說‘很有錢’，有些事還得眼見為實。</br> 盛白衣樂了，靠近她耳邊，有點壞的吹了口熱風，“我有錢祀兒，海外賬戶手續比較麻煩……想不到，我們家祀兒還有小金庫。”</br> 唯一的小金庫不就被他知道了。</br> 花清祀一時臉熱，別開頭，抿了抿唇，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他聽，“那是，我給自己存的嫁妝。”</br> 嫁妝啊。</br> 多令人心馳向往的兩個字。</br> “現在不用存了。”盛白衣笑說，看著他的眼眸發熱，“我已經有了最寶貝的祀兒，其余所有都屬于你自己。”</br> 說，說什么呢。</br> 花清祀的臉更熱了，嗔他眼后，決定離他遠些。</br> “搞定。”隨著江晚意這兩個字，一億合同的買賣圓滿完成，休息室里的看客們不約而同鼓起掌來。</br> “恭喜啊，唐詩，這下子你算徹底出名了。”</br> “這么大一筆買賣，唐詩可要請我們吃飯哦。”</br> “恭喜恭喜，第一次辦攝影展，就取得如此高的成就。”</br> ……</br> 雖說很多人私下眼紅的要命，但場面的官方話不能少。</br> “唐小姐，麻煩把你賬戶給我律師，尾款馬上轉給你。”</br> 經紀人給出賬戶時手都在發抖，而唐詩拿著那張三千萬的支票一時間愣了神，很多東西要拿在手里才有真實感。</br>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見到這么多的錢。</br> 三千萬！</br> 稍后還有七千萬的尾款。</br> 江晚意去打了個電話，跟銀行協商轉款事項，大數額的轉賬銀行這邊是很麻煩的，但江少屬于vvip客戶都是享用綠色通道的。</br> 盛白衣這人做事向來妥帖，連當中的手續費用都一并打過來。</br> 五張照片現在歸屬盛白衣，他獨自站在照片前，別的很尋常，唯獨一張他尤為喜歡，匯江大橋上，他坐在護欄邊，整個身體危險的暴露在護欄外。</br> 那一日在下雨，依稀起了點水霧，年輕的花清祀取景位置特別好，把他囊括在那張如夢如幻的景色之中。</br> 也是那次。</br> 他跟花清祀初見。</br> 他的清祀跑來，拉著他的手，那樣滿眼溫暖明亮的看著他說，“橋很高，跳下去很冷，一個人好孤單我陪著你。”</br> 對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給予一分溫暖。</br> 那時的他真的想跳橋嗎？</br> 并不是。</br> 當時東都的變化超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跟鳳胤最初的計劃并非想要解誠豐死，所以他才會易容，裝扮，花了兩年在東都從一個小角色慢慢往上爬，爬到高處，做了解誠豐的左膀右臂，成了他手中披荊斬棘的利劍。</br> 解誠豐被人稱呼為謝屠夫，多殘忍弒殺的一個稱謂，可意料之外解誠豐對身邊的人多好，他對東都的眷顧超乎所有人意料……</br> 解誠豐是個矛盾體的存在，梟雄本質，正義邪惡都在一身，可東都的亂世確實是在他手中平穩了幾十年。</br> 心氣太高的盛九爺為此受創，坐在了匯江大橋的護欄上。</br> 解誠豐死后，東都經歷了大動亂，就像一河被阻止多年的黃河水，解誠豐這塊堤壩的損壞，終究喝水傾覆。</br> 那是盛白衣，鳳胤，誰都阻止不了的。</br> 之后，東都便在傳：解爺，死于南洋盛九爺手。</br> 光殺解誠豐還不夠解恨，夫妻雙雙均殞命在他手中！</br> “這張照片，很特別啊。”江晚意跟著靠過來，細細打量，“我看照片里就這張最值錢……寒衣，這就是你說的‘救命之恩’？”</br> 他伸手點了點照片中只有一個側顏的盛白衣。</br> “嗯。”</br> 江晚意一笑，拍他的肩，“所以，你這是恩將仇報了？”</br> 花清祀在三年前‘救了’盛白衣，三年后他找來‘恩將仇報’要娶她為妻。</br> “感情中，最忌忌諱。”江晚意似有感的說了句，指尖用力捏他肩，“適可而止，及時止損。”</br> 這是作為朋友，老同學，過來人的告誡和提醒。</br> 不說花清祀這樣的姑娘，任何一段感情，都容忍不了謊言和刻意。</br> 歐陽律師一直在跟進尾款事項，銀行以最快的速度在替江晚意辦事，尾款到賬是一小時以后。</br> 歐陽律師跟唐詩握手，“恭喜，尾款交付，合同圓滿。”</br> 此時，唐詩才漸漸從憂心，夢幻中走到現實，這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她真的賺了一個億！</br> 除去給畫廊的手續費，經紀人，助手等人的分成，現在她也是千萬富翁了！</br> “謝謝。”反應過來，唐詩一把拉著歐陽律師的手，“謝謝您，謝謝。”</br> 歐陽律師抽手，不避諱的拿出手卷擦了擦，“您該謝謝的不是我，而是買您畫的沈先生。”</br> 唐詩連連說是，在聚滿人的房間里尋找盛白衣。</br> 見到實打實的錢到賬，經紀人很上道，馬上聯絡東都最好的餐廳，特別豪放要包晚宴來慶祝。</br> 為了造勢，等江晚意的功夫，經紀人更是請來許多記者，這時盛白衣跟江晚意正在接受采訪，畢竟是金主，總會好奇他是看上照片哪點，愿意花一億來買。</br> 稍微回歸點現實的唐詩找來，站在記者后，滿眼熱淚，感激的看著盛白衣。</br> 金錢的誘惑太大，她忘了——</br> 這些照片不屬于她，是從花清祀那兒偷來的，榮耀也不屬于她，是搶來的，她但凡有一瞬的后悔，事情絕不會走到這一步。</br> 盛白衣早就看見她，一段話講完，紳士的邀請唐詩過來一起接受采訪。</br> 面對鏡頭，唐詩愈發自信，賬戶里的錢給了她足夠的底氣，今日的事定會引來一大波的輿論，而籍籍無名的她也會借此走進大眾視野，一炮而紅。</br> “我很感謝沈先生慧眼識珠，讓我這么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我也感謝我的導師，感謝培養我的學校……”</br> 成功后的話總是這樣官方又虛偽。</br> “清祀，我這老同學不錯吧。”</br> “我跟他認識這么多年，除了你沒有人得到過如此偏愛。”</br> “他是真的好喜歡你。”</br> 不知幾時，江晚意來到花清祀旁邊，看著在接受采訪的人，又是一時間有感而發。</br> 花清祀不否認，很坦誠，“嗯，寒衣很好。”</br> 世外客，入世神。</br> 原來也是可以借著獨一份的偏愛，去唐突冒犯的。</br> 神只眷顧，偏寵一個。</br> 的確是何其幸運，才能遇到他。</br> “清祀。”江晚意扭頭看花清祀，目光如炬，“那幾張照片是你拍的吧，唐詩盜用你的照片對不對。”</br> 江晚意不知道，只是憑著線索推斷。</br> “嗯，我拍的。”花清祀承認，杏眼在光下明艷生輝，“屬于我的，都會討回來。”</br> 這邊。</br> 在采訪中。</br> 盛白衣被提問后應該回答，他沒有回答，而是詢問唐詩，“唐小姐，我很懷疑，那五張照片真的出自你手？”</br> 氣氛極好的場面，被這一句話徹底打亂。</br> 唐詩也是心里一咯噔，怔忡的看著鏡頭不知該做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