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是個臥虎藏龍,弱肉強食之地。</br> 弱者,注定被踩在腳下,任人凌辱欺負,以前有董仁杰護著花清祀,讓她在東都平安無事,現在在定風波。</br> 董仁杰成了眾矢之的,一群大佬抱團,包庇秦士升欺負花清祀。</br> 這個不速之客來得很突然,也來的很猝不及防,烏泱泱的一群人,個個持槍,面色冷峻嚴陣以待。</br> 一個沈寒衣,酒水商人,怎么敢在東都如此狂悖?</br> 董仁杰是在尸山血海里走過的,這一槍要是在年輕十歲,扛著殺幾個人都沒問題,但現在這年紀在這兒擺著,真是不服老都不行。</br> “叫救護車了嗎?”</br> “叫了?!睎|子抹了把臉上的血,頓時也覺得長出一口氣。</br> 確認董仁杰暫時沒性命之憂,盛白衣才看花清祀,把她抱到長桌上,脫了外套裹著她冰涼的腳。</br> “手怎么這么涼?”他捂著花清祀的手,旁若無人的握著塞進毛衣貼著身體給她取暖,“受傷了嗎?!?lt;/br> 花清祀哭的梨花帶雨,委屈憤怒。</br> “沒,沒有?!?lt;/br> 盛白衣心疼極了,抱著她,吻她眉眼,“別哭,九哥在這兒,你想要公道九哥就給你公道,你想要兇手血濺當場就血濺當場?!?lt;/br> “你要這東都亂,今日東都就亂?!?lt;/br> “沒有什么是九哥不能給你的?!?lt;/br> “……”</br> 這個人,太過狂妄!</br> 敢在定風波說這句話,讓東都亂?</br> 就連鳳胤也不敢拍著胸脯說這么一句,他算什么東西。</br> “不知閣下是?”在場的人除了項老板沒有一人不是滿心疑惑,庚慶作為解家的老管家,解月白的發言人,總要找回點場面。</br> “我是誰很重要嗎?”盛白衣抱著花清祀,撩起陰翳的眼眸,余光里睨了眼剛剛被他打傷的人。</br> 似不滿,挑了下眉。</br> “他怎么還活著?”</br> 遠洲應了句,口吻吊兒郎當,“怕驚著花小姐。”</br> 盛白衣低頭,親吻她眉心,“我家祀兒很勇敢,什么都不怕,對不對?”</br> 花清祀只是紅著眼,委屈的看著他。</br> 遠洲了然,他出手時動作很快,突然攥著那解家人按著頭撞向長桌,刀鋒一閃,銀白的刀刃印上一條血痕。</br> 解家那人,吭都沒來得及吭一聲,就如爛泥倒在地上。這樣的速度和身手,把在場的人看得倒吸一口涼氣。</br> “你……”</br> 庚慶被震驚到,很想說上兩句,卻說不出什么。</br> “我家祀兒說,你們以多欺少?”他就站在桌邊,親昵的摟著花清祀,散漫的目光掃視一圈,散漫疏狂,卻像從天而降的一柄利劍,扎在定風波!</br> “比人多?”</br> “正好,我今日帶了些人。”</br> 說完低頭,看了眼花清祀,“乖,別動,手還這么涼。”</br> 花清祀沒說話,執意把手取出來,側身指著秦士升,像個小孩子在告狀,“他就是秦士升,當年就是他策劃殺我父母?!?lt;/br> 盛白衣縱著她,這會兒手空下來,才給她撥了撥凌亂的頭發,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勾著一串褐色小穗的沉香木。</br> 在場的某些人,見到這串沉香木,表情一時間很難捉摸。</br> 傳說,南洋盛九爺‘吃齋念佛,是個佛口蛇心’的人,也是常年帶著一串沉香木……</br> “沈先生是吧?”跟花清祀如此關系,解月白怎么會猜不出來,“沈先生,您帶人來定風波,殺我解家人,只是為花小姐壓陣出頭嗎?”</br> “祀兒,把耳朵捂上。”他沒搭理解月白,涼毒的眼神在她臉上轉了圈,隨手撿起長桌邊的手槍指向秦士升,連續扣動扳機。</br> 人體描邊,驚險又刺激。</br> 秦士升旁邊已經沒有人,除了那個打傷董仁杰的保鏢,連開數槍,打得沒子彈就是沒傷秦士升分毫。</br> 兩人都被這一圈描邊嚇得不能動彈。</br> “呵,以多欺少?”</br> 聞韶上前替他換了彈夾再次遞過去,這一次他手腕一偏,對準解月白,連續射擊三槍把桌上的早餐打了個稀巴爛。</br> “欺軟怕硬,要跟我女朋友論公道?”</br> 他手腕在轉,這一次一槍射中庚慶的腿,隔著稍遠的距離,也睥睨陰鷙,“你若想論,就得跪著跟我家祀兒論!”</br> 庚慶啊。</br> 地位僅此于解月白的人物,被盛白衣一槍射中腿,疼得慘叫一聲跪倒在地。</br> “誰敢扶他,我就打爆他的頭!”</br> 解月白也怒了,瞧著這天外來客似的人物,咬牙切齒,“你到底是誰!”</br> 她看了眼花清祀,撩起眉眼,肅殺冷寂。</br> “好說,盛白衣?!?lt;/br> 南洋的王,盛白衣!</br> 全場默契的傳來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除了花清祀眼中滿滿的疑惑外,沒有人不知道他是誰。</br> 解月白也沒忍住,瞳孔猛顫,咽了口口水,“盛九爺?”</br> 盛白衣扯了扯嘴角,“解小姐這么意外?”</br> “鳳胤來電讓你保我女朋友的時候沒告訴你?”</br> “也罷,不過是個名字沒說就沒說?,F在我親自來,敢問解小姐一句,這公道我家祀兒能不能論?”</br> 解月白咬著嘴角,萬般不甘,“能!”</br> “你說這東都,我能不能讓它亂?”</br> “……能!”</br> “你們以多欺少,辱我女朋友,解小姐你說我該怎么清算?”他慢慢瞇起了眸子,眸色穿過燈光如百里穿楊的利箭狠狠扎進血肉。</br> “全部殺了好嗎?”</br> 解月白心尖一抖,“九爺……”</br> 盛白衣不弒殺嗎?</br> 不,那是錯誤的傳言。</br> 白衣不染血,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br> 這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指他的衣服。</br> 解月白被迫做出妥協,指尖刺破了掌心,“九爺,秦士升您可以帶走。”</br> “只帶走秦士升?在場對我女朋友出言不遜者可不少,怎么我來了就能帶走秦士升了,我不來是不是就要把人欺負到底?”</br> 盛白衣得理不饒人,用詞還刁鉆。</br> “聽聞定風波是個講公道的地方……”</br> “解小姐,你看我,連安插在東都多年的暗子都用了,可別讓我太過掃興。”</br> 他不想就這么簡單結束。</br> 他家祀兒在這兒受了太多委屈,可不是帶走一個秦士升,打瘸一個庚慶就能了結的。</br> 解月白深吸口,“九爺直說,您想怎么解決?”</br> “祀兒,你說呢?”他斂下眉眼,引著和煦晨曦,偏心貪婪,畢生溫柔只給枝頭上這朵嬌艷的白玉蘭。</br> “九哥可以……讓在場所有人。”</br> 死——</br> 他沒說出,只做了個口型。</br> 看似說得很坦然,可他心里還是畏懼的,脫下‘沈寒衣’這個身份,他就是南洋的盛白衣,是個令人談之色變,退避三舍的地獄惡魔。</br> 這句話他敢說就必然做得到。</br> 他只是在等花清祀一句話,就像那日,在君臨酒店停車場,花清祀縱著他那樣,只要花清祀想。</br> 他們倆能全身而退,定風波里的人必死無疑。</br> 雷豹怒吼聲,“盛白衣——”</br>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br> 盛白衣能親自來東都,只怕為的不只是花清祀,這件事擺平了,接下來首當其沖的就是雷家兄弟。</br> 盛白衣眉眼都沒眨一下,只專心致志的看著花清祀。</br> 砰——</br> 一顆子彈射穿玻璃,引來天邊的晨曦,撕裂了雷豹手掌。</br> 盛白衣渾不在意的瞥了眼,眼神卷著深海,沒有溫度可言,只有無窮盡的致命壓迫感。</br> “四把狙,射程三千米?!?lt;/br> “彈無虛發?!?lt;/br> “寒衣。”花清祀被那一聲槍響驚到,濕紅的眸子盯著他,扯了扯他衣角,“走吧。”</br> 盛白衣回頭,在她眉心虔誠的吻了下,“好。”</br> 他抱起花清祀,只用眼神示意。</br> 胡波,鐘磊,秦士升都被一并帶走。</br> 到門口時,他側著身,輕描淡寫的一句,“跑去我南洋撒野這筆賬先欠著,辱我女朋友的賬——”</br> “解小姐,給你一天時間。”</br> “如果沒能得到合理的解決,三天,我讓東都變成煉獄。”</br> 走出定風波的時候,盛白衣扭頭示意了下‘定風波’的門匾,狙擊槍連射三下,牌匾斷成兩半墜地。</br> 呵。</br> 在盛九爺面前談公道?</br> 癡人說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