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花家是首富，是最大的制造世家，至今堂屋中央還掛著當年皇帝御賜的牌匾。</br> 三通院的院子已經占地面積極廣，還買了隔壁的院子，兩邊打通，花家更是敞亮得不行，而花老夫人就住在后院，花清祀一個人住在東廂，西廂就是老大花轅，老二花致，一眾小輩們住在側院，離花老夫人最近。</br> 以前花清祀也住這兒，后來出了點事。</br> 花晟很早就搬離老宅，在市中心買了躍層的公寓，兩百多平日子過得愜意又舒服。</br> “姑娘，到了。”</br> 在江南，老一輩有個喊家里未出閣的姑娘就是喊‘姑娘’，有些家庭還跟京城一樣，喊家里的沒娶妻的孫子什么哥兒，孫女喊什么姐兒。</br> 就比如，花家長孫叫花玄，沒結婚娶妻，擱京城的舊稱，就會喊玄哥兒。</br> “今天人都在。”花晟拖行李箱的時候提了嘴，臉上笑容沒斷過，侄女回家了，花晟心里就是高興。</br> “你要是不愿應酬，就找借口說累了自己回院子休息。”</br> “你從東都回來，奔波勞累的，休息幾日也是理所應當他們挑不出什么錯。”</br> 聽著叔叔的主意，花清祀嘴角含笑，慢一些進大門，穿過天井時第六感告訴她很不對勁兒，背脊倏地一陣發毛，寒意從腳步走遍全身。</br> “小叔。”她害怕，剛出聲，余光里就見到一雙綠油油的眼睛。</br> “小叔！”</br> 花晟聞聲回頭，又側邊假山上，趴著一只黃白相間的貓兒，貓挺瘦小但是很兇，弓著身子發出‘嘶’的聲音！</br> 他兩步上前抱著花清祀，扭頭沖貓吼道，“滾開！”</br> 那貓兒紋絲不動，反而愈發兇，而且周邊又圍上來幾只貓，個個都帶著攻擊的架勢，莫名給人一種只針對花清祀的錯覺！</br> 小淑女是真的怕貓怕到骨子里，以前住后側院的時候，就被貓撓過，咬過，有人甚至在她睡覺時故意把門窗打開，把錨放進去嚇唬她！</br> 花清祀躲在小叔懷里，嚇得渾身打顫，那手抓著花晟的衣服像要生生擰斷一樣！</br> “都滾開！”花晟在趕貓，可一點用沒有，他脫了外套裹著花清祀，扶著她一步步的往前，見有貓靠近就去踹，“一群畜生，小心我宰了你們！”</br> 花家的傭人聽到動靜出來，喊了聲‘三爺’和‘三小姐’就去趕貓！</br> “誰把這些貓放進來的！”花晟胸口憋著火，斥責傭人，“不知道清祀今天回家，這些畜生還不趕得遠遠的，萬一抓了，咬了清祀你們承擔的起嗎！”</br> 傭人心里委屈，他們早就做了準備，也不知道這些被驅趕的貓兒怎么又來了。</br> “三爺，那個……”</br> 有個傭人想說什么，被另一個扯了吧。</br> 花晟擰眉更兇，“有什么就說，藏著掖著做什么！方管家就是這樣教你們的？”</br> “小叔。”花清祀扯了扯他衣袖，被嚇到了，臉色一片白，這么冷的天額頭還出了層薄汗，“小叔，先去見奶奶吧。”</br> 花晟這才收回目光，嗯了聲，牽著她冰塊一樣的手。</br> “別怕，叔叔在這兒，別說幾只野貓，誰也傷不了你！”</br> 花老夫人早就在等著，一直瞧著小天井的走廊，望著那扇拱門，望眼欲穿。</br> 即便中秋時見了面，花老夫人還是想孫女的緊。</br> 花轅夫妻，花致夫妻也在，像在等貴客臨門一樣，倒是小輩還沒有露面。</br> 花老夫人身邊站著一位差不多年紀大的老婦人，是方管家外，花家的大管家，其實說是大管家平日主要就是伺候老夫人的，也是從娘家陪嫁過來的。</br> 在花家，眾人尊重她一聲余姨，小輩喊她余奶奶。</br> “老夫人，晟爺跟三小姐到了。”</br> 拱門處已經見到兩道身影。</br> “清祀。”老夫人激動了，握在扶手上的人都在發抖。</br> 花家實在太寬敞，從小天井的游廊過來似乎都走了一會兒。</br> “媽。”兩人一前一后的進屋。</br> “奶奶。”</br> 花清祀那嗓音，軟軟的，帶著點哽咽，聽著實在惹人憐愛。</br> “清祀——”老夫人眼眶都紅了，招呼她，“快過來我的寶貝，讓奶奶好好看看。”</br> 花清祀小跑著到老夫人身邊，跪在老夫人跟前，趴在她腿上，“奶奶，我回來了。”</br> “乖，乖孩子，可算把你盼回來了。”</br> 客廳里除了她們的說話聲，一時間鴉雀無聲，老大花轅低頭喝茶，老二花致低頭看手機，兩家的媳婦也各做各的，事不關己的樣兒。</br> 花晟掃了圈，眉間緊擰，“花江晴呢！”</br> “你問她做什么？”花轅放下茶杯，慢慢撩起眼皮，“見了兄長也不問候一聲，老三你是愈發沒有規矩了！”</br> “大哥你也別急著發難，我不過是有樣學樣，清祀從東都舟車勞頓的回來，也不見你們這些長輩關心問候一句。”</br> “我是老三我最小，行為也是跟著兩位大哥學的。”</br> “我這會兒沒心思跟你論這雞毛蒜皮的小事，我想找到花江晴在哪兒！”</br> “你……”</br> 劉麗媛笑盈盈起身，“三叔，江晴是哪兒得罪你了嗎？這孩子，被你大哥慣壞了，她哪兒做的不好的，我代她跟你道歉。”</br> “道歉我可受不起。”花晟一眼帶過，對下人道，“清祀都到家了，他們做哥哥姐姐的不現身什么意思，還等我親自去請不成！”</br> “我久不回家一次，竟不知道小輩們何時放縱到這一步！”</br> 下人聽懂了含義，急急忙后院跑。</br> “手怎么這么涼？”花老夫人見了孫女太激動，反應有些慢，“地上涼怎么還跪著，趕快起來。”</br> “小余你也是，不提醒我。”</br> 余姨在旁邊笑，“這是三小姐的禮節，您知道她最重這些。”</br> 老夫人笑著把花清祀拉起來，讓她坐在身邊，滿是皺紋的手捂著她的手心頭極了，“是天氣太冷凍到了？”</br> “手這么冰，你臉色也不好。”</br> 花清祀搖搖頭沒說什么，就仔仔細細的看奶奶，這才幾個月，奶奶好像又蒼老了很多。</br> “她是被嚇著了。”</br> 花晟踱步過來，摸摸花清祀的頭，“剛剛進門時，來了好幾只貓，要不是我在那兒，那些貓又得撲上來攻擊人。”</br> 一聽前院出現貓，花老夫人慈善的臉色登時冷下去！</br> 而花轅夫婦心里也是一個咯噔。</br> 這家里，最喜歡養貓的就是花江晴，小時候那四個人，可沒少捉花江晴的貓兒去撓，去咬，去嚇唬花清祀！</br> “混賬東西！”老夫人呵斥一聲，那神色霎時鋒利，“你們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我說過，清祀回家那些個畜生就要關在后院，敢跑來前院，我就宰了那些畜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