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黑得很早,厚重的云層遮擋夜空,無星無月,黑得令人心驚。</br> 今天圣誕節,花清祀生日,盛白衣預計稍晚些去江南,在那邊留上幾天,月底回南洋留在南洋過年。</br> 他最近做了很多事,做了很多安排和后招,只希望在返回東都時,這邊還沒有亂得無法掌控。</br> “九爺,您歇歇?!?lt;/br> 這是不知道多少次,聞韶泡好柚子茶進來,花清祀自己喜歡做了很多,可也就這么一段時間盛白衣一人就用了很多。</br> 花清祀在電話里說,“沒關系,你要喜歡,我這次多做一些?!?lt;/br> 盛白衣被哄的高興,對柚子茶就不再手下留情。</br> 確實有些乏了,他隨手扣上電腦,取下眼鏡揉捏著眉心舒緩,然后拿起手機翻看明睿傳來的消息。m.</br> 花清祀跟朋友葉苒出門,逛了商場,一起享用了晚餐,找了家很有趣味性的酒吧消遣,花清祀點了許多紅酒。</br> 就是沒能找到喜歡的felix。</br> 今天特別,他允許小淑女喝酒放縱,發泄出來總比悶在心里哀怨自憐要強。</br> “飛機準備好了?”</br> 聞韶回,“已經安排妥當,跟江南那邊也交涉過,隨時可以過去?!?lt;/br> “九爺您休息會兒,我去幫您收拾行李。”</br> 盛白衣嗯了聲,翻看手機里各種花清祀的截圖,他的小淑女真是怎么看都漂亮。</br> 八點二十五分,江晚意來電話。</br> 盛白衣在視頻會議,拂了下手,示意暫停。</br> “喂——”</br> “白衣幫幫我,元詞失蹤了!”這是江晚意開門見山的第一句,“我預感不好,怕她出事?!?lt;/br> 元詞,失蹤了?</br> 盛白衣起身,外套都來不及拿,“你懷疑是誰?”</br> “宴紓桐?!?lt;/br> 宴紓桐不是瘸子么,自閉在宴家多年。</br> 江晚意下午才跟元詞坦白心跡,中間只間隔幾個小時元詞就失蹤?因果關系不要太直接,不是宴紓桐是誰,何況宴紓桐沒在宴家!</br> “別慌,有我在?!?lt;/br> 看見他臉色不對,遠洲跟聞韶什么都問一路跟出來。</br> “去第一電臺,速度快。”</br> 要速度,那么開車的就是遠洲,他一手飆車的技術全是跟盛白衣學的,不說完美復刻,七八成功力是有的。</br> 去的路上,盛白衣一直在打電話。</br> “找兩個人,元詞,宴紓桐,失蹤時間在下午5點12分后,第一電臺停車場,主查套牌車,車速超過正常規定車速的貼膜車?!?lt;/br> “篩查宴紓桐所有電話,社交記錄?!?lt;/br> 最后一個電話撥給項老板,“幫我傳個消息,元詞但凡缺胳膊少腿,被凌辱侵犯,我就連坐身邊九族,一只畜生都不會放過!”</br> “誰能仗義救下元詞,就是與我結一個善緣?!?lt;/br> 自打盛白衣身份公開,曉得花清祀是他底線,就沒人知道元家千金是花清祀閨蜜,不說給江晚意面子,就是沖花清祀,盛白衣也會全力保元詞平安。</br> 車子先去的第一電臺,江晚意剛把事情說完,聞韶都沒把現場勘察完就收到向老板來電。</br> “九爺,您要的人找到了,近郊一處廢棄別墅區,以前是宴家舊宅,傳說幾年前有野狼出沒后就一直廢棄至今?!?lt;/br> “我已經派距離最近的人趕過去?!?lt;/br> 盛白衣在電話里說了謝謝,收起手機,“上車?!?lt;/br> 這次沒讓遠洲開車,盛白衣自己坐上駕駛位,踩了幾腳油門,“安全帶系上,被甩出車外概不負責?!?lt;/br> 江晚意心亂如麻,扯安全帶時手在發抖,“走!”</br> 幾分鐘后,一輛商務型轎車從停車場飛出來,沒錯是飛出來的,底盤離地面好幾厘米,過彎道都是漂移爭分奪秒,技術精湛。</br> 遠洲開著車在后面跟著,“跟不上九爺速度啊?!?lt;/br> 副駕駛的聞韶系緊安全帶,“你要趕九爺,還得好好學習?!?lt;/br> 九點多,最先趕到廢棄別墅的是項老板的人,看見現場的情況超出他們意料,怎么會是這種情況就很納悶。</br> 近郊信號不是很好,項老板的人出門打電話匯報,聽得項老板眉心一皺。</br> 也不禁納悶,這是什么操作?</br> 然后遠遠的就看到汽車燈,打電話的還想說是不是盛九爺的人來了,過了幾個彎道的有好幾輛車由遠及近……</br> “臥槽!”打電話的聲忍不住罵了句三字經,“老板,不是盛九爺,而是——”</br> “警察!”</br> 項老板先是一愣,然后勾起嘴角,“有點意思?!?lt;/br> “老板,這,要攔嗎?”</br> 項老板笑說,“攔啊,攔到盛九爺到為止。”</br> “萬一警察動手呢?”</br> “能怎么辦,扛著唄。”</br> “……”</br> 我他媽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鳥不拉屎的廢棄別墅今晚可熱鬧了,元家千金,宴家千金,項老板的人,還來了警察,一會兒盛九爺跟江少也會來。</br> 帶隊的是周昊,接到舉報電話說這兒有殺人案,然后周昊就帶隊來了。</br> 一下車就跟項老板的人撞上。</br> “警察辦案,閑雜人等離開。”</br> “抱歉啊周隊長,您可能要稍微等一會兒?!?lt;/br> 晚上在近郊,這風簡直割人臉,周昊站在最前端,低頭斂眸點了支煙,那火被冷風吹得東倒西歪,“你想要阻攔警方辦案?”</br> “不敢,只是現在不太方便,周隊長稍安勿躁。”</br> “可我趕時間,等不了?!敝荜坏鹬鵁?,朝廢棄別墅看了眼,晃了晃食指,身后的警察們統統拔槍。</br> “我這人性子急,里面又有殺人案,你們阻攔警察辦事,我有理由懷疑你們全都是同伙。最后次警告,統統讓開,否則以阻攔警察辦案全部逮捕,事件緊急的情況下還可以開槍示警或者擊斃犯罪分子!”</br> 周昊這人莽得很,他是說開槍就會真開槍那種。</br> “周隊長稍安勿躁,我們赤手空拳能有什么威脅,您開槍擊斃只怕不合適吧。就耽擱您一會兒,也耽誤不了什么?!?lt;/br> 周昊沒搭理他,又吸了口煙,“我倒數五個數,再不讓開別怪我不留情?!?lt;/br> 這——</br> 項老板的人遲疑了。</br> 誰都不想挨槍子,也不想得罪警察,可里面的情況。</br> “5。”</br> 周昊還真開始數數了。</br> 項老板的人也是拿錢辦事,誰也不想真的把命搭上啊。</br> “4?!?lt;/br> “周隊長沒必要弄成這樣吧!”</br> “3?!?lt;/br> 數到3的時候,又有一輛車近在咫尺。</br> 盛白衣的飆車速度是真的快,一路闖紅燈的趕來。</br> 盛白衣跟江晚意一起,腳步急促,越過人群站在周昊對立面,盛白衣跟江晚意嘀咕,“你先進去看看情況。”</br> 江晚意面色陰沉,隱含殺意的瞥了周昊眼先跑進別墅。</br> “盛九爺,這事您也要摻和進來?”</br> 廢棄的別墅被車燈點亮,盛白衣站在刺眼的燈光中,一身黑色外套衣袂飄飄,從家里趕來沒穿多少,看著挺單薄。</br> 可盛白衣往那兒一站,那氣場,無與倫比。</br> 黑色在他身上拓下一片暗色的陰影,他的皮膚在燈下白得近乎透明,手指間的沉香木隱約在反光,唯有那小穗在搖擺晃動。</br> 此時的他不是那個瓊樹枝頭的白蕊,而是撕裂天幕,直插而下的一柄利劍。</br> 踏著黑夜而來,睥睨傲視。</br> “我既然來了,事情自然要管?!?lt;/br> “你要么帶隊離開,要么站在原地不要動?!?lt;/br> “我今晚,心情并不怎么好?!?lt;/br> 盛白衣在刺眼的燈下,扯了扯嘴角,“你有五分鐘考慮時間,周隊長?!?lt;/br> 進去查看情況的江晚意跑出來,附在盛白衣耳邊說了幾句。</br> 盛白衣心中有計較,“你別亂動,等幾分鐘?!?lt;/br> 這事江晚意做不了,說不定還會留下痕跡,這種事他的人……遠洲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到了,要怪就怪盛白衣開車太快。</br> “九爺。”</br> 盛白衣端著姿態,漫不經心的嗯了聲,“周隊長,你還有三分二十秒考慮時間?!?lt;/br> “盛九爺。”</br> 周昊往前一步,把煙扔在地上碾磨幾下,“我希望你們也能站在原地不要動,我接到舉報這邊發生殺人案,我可以視現在情況而定,把諸位都當作犯罪嫌疑人逮捕起來,或者擊斃。”</br> “呵——”</br> 遠洲不屑的嗤笑聲,從口袋里摸出一盒口香糖倒了兩粒丟進嘴里。</br> 就現在這個距離,遠洲能在瞬息抹了周昊脖頸,這一群人,他們的人能在五分鐘解決的干凈!</br> “我給你一個機會。”盛白衣拂了下手,沒退反而往前,“這個距離,你能將我一槍斃命?!?lt;/br> “不過,你敢嗎?”</br> 盛白衣身后,盛家的人不動聲色掏出武器,解鎖上膛一氣呵成。</br> “盛九爺!”周昊咬牙喊了句。</br> “你還有三十秒?!?lt;/br> 這樣的對峙,同南洋盛九爺。</br> 能跟盛白衣對峙的人有,但對峙的下場多是死亡居多。</br> 周昊咬著牙,夜里寒風浸骨,周昊凍得渾身骨頭都在發顫,三十秒的時間眨眼就過,他深吸口像是下了決定。</br> 手放在身側取了槍。</br> “盛白衣,馬上帶著你的人離開,我可以把今天的事當做沒發生……”</br> 砰砰砰——</br> 黑暗的夜空里槍響聲宛如驚雷。</br> 三槍過后,滾燙的槍管抵著周昊眉心,端槍的是盛白衣,“我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五個數,不撤,那你就埋在這兒?!?lt;/br> 周昊一時間腦袋混沌,盛白衣搶槍花了幾秒?</br> 三秒,五秒?</br> 盛九爺身手如此了得?</br> “5?!?lt;/br> 情況跟剛才很相似,不過數數的卻是盛白衣。</br> “4。”</br> 嗡嗡嗡——</br> 周昊電話響了,盛白衣偏了下脖頸,“接?!?lt;/br> 拿電話時,周昊渾身是僵硬的,連帶僵硬的還有眼睛,眼珠轉一下都覺得異常困難,來電是一串數字,他下意識擰了擰眉,接通附耳。</br> 烈烈寒風里,鳳胤的聲音傳來。</br> “別惹他,撤?!?lt;/br> 周昊咽了口口水。</br> “是?!?lt;/br> 盛白衣端槍的手放下,掀開周昊的外套把槍放回槍套,他挺拔的身軀微微俯下,“周隊,腳踩兩只船沒有好下場?!?lt;/br> “告訴解月白,解家不過是強弩之末?!?lt;/br> 這一刻,周昊的內心才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目光被盛白衣淬了黑暗的狐貍眼攫住,落錯的眸底浮著一絲玩味的笑意。</br> 盛白衣淡淡瞥他眼,轉身同江晚意一起進了廢棄的別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