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兄弟做的做錯的一個決定就是答應尤淵渟綁架花清祀。</br> 沒人告訴封家兄弟，花清祀的男人是南洋盛九爺，尤淵渟固然可怕可跟盛九爺比起來那就算個屁。</br> “尤淵渟威脅威逼你們綁架花小姐，你們就各做算計，尤淵渟讓你們死怎么不去死？”</br> 遠洲聽著來氣，上前狠狠補了幾腳。</br> “一群作死的畜生！”</br> 封天佑，封業成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眼歪鼻腫，渾身上下沒有一點不疼，真的是一點爭辯的力氣都沒有。</br> 花清祀被算計的過程已經逼問出來，盛白衣面色隱晦，煩躁的捏著指尖，他家這小淑女啊，還是警惕性太低。</br> 明明回江南之前已經提醒過，除了花老夫人跟花晟，就算是所謂的朋友也要留一個心眼。</br> “九爺?！边h洲看向他，眼神在請示。</br> 盛白衣沒作聲，扭頭看窗外，暴雨沒有停歇，反而愈發囂張。</br> 一晌，說了三個字。</br> “燒了吧。”</br> 水火不相容。</br> 坐在上首位沒作聲的封老夫人，面色驟然一沉，仿若一條老狗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氣。</br> 最先發現封家著火的是在花映月，西廂離封家距離更近一些，加上火舌竄天照亮黑夜。</br> “著火了，封家著火了！”</br> 第一時間，花映月以為自己看錯，定睛一瞧才確定是真的火光映射，“媽，封家著火了?！?lt;/br> 隔了幾分鐘，在堂屋的一行人也發現。</br> 余姨去看了幾眼回來，臉上震驚，“小姐，封家著火了?！?lt;/br> “封家？”老夫人也是一驚。</br> 鳳胤端坐著，眼皮都沒撩一下，“老夫人莫慌，白衣做事有分寸。”</br> 封家在江南，盛白衣在有怒火也不會做的太過，頂多小懲大戒，替花清祀出出氣。</br> “有分寸，都著火了還有分寸？”</br> 自家白菜被拱了，花晟看盛白衣哪兒都不順眼，且不說是不是為了花清祀，反正就覺得這人做事太邪性暴戾。</br> 江南封家說燒就燒！</br> “九爺這么做，也是為清祀出氣?！蹦饺輧A性子直接，她覺得這件事盛白衣沒任何該被責備的點。</br> “葉苒擺明在說謊，她跟清祀還是一起長大的鄰居，這樣算計清祀就算是弄死她也是自找！”</br> 慕容徵沒出聲，就靜靜看了自己女兒眼。</br> 這脾氣，不知該說像已故的夫人，還是像他，直爽又火辣。</br> 花晟冷冷來一句，“他這是殺人！”</br> “怎么能說是殺人呢，花先生?！兵P胤手中捏著水蜜桃味的糖果，無聊的撥弄上面的糖紙，“您看，這么大的火，燒著誰那也是意外?！?lt;/br> 鳳胤這人，美的雌雄難辨。</br> 一頂一的嬌美人，卻銳利鮮明。</br> 那雙鳳眼一勾，別說女人，就是男人也嫌少能頂得住。</br>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跟白衣有什么關系？”</br> 人命，于盛白衣同鳳胤而言就是如此，跟貴重稀罕不沾邊，只有他們愿意與否。</br> 花晟被噎的啞口。</br> 他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喜歡盛白衣。</br> 弄權弄命，總有天會栽在這上面！</br> 一刻的沉默，去封家的盛白衣已經折回，行走之間，腳下生風，鋒利英挺真的很像一柄立于天地之間的利劍。</br> “好可惜，聊得好好地，封家著火了。”</br> 鳳胤似笑非笑，“可不是，大抵是入了冬，電器使用過度。”</br> 十來分鐘左右，就聽到消防車拉著警報由遠及近。</br> 封家那邊在滅火時，阿九帶著花清祀回來了。</br> 一群人冒雨到門口迎，那時的花清祀臉色白如死人，被明睿抱著腳步急促……</br> “九爺?！?lt;/br> 盛白衣接過花清祀，小心的抱著往屋里跑，“鳳胤，醫生呢！”</br> “還有……”</br> “叫醫生沒用。”鳳胤的話沒說完，被阿九截斷，“把她送去臥室，給我一點時間?！?lt;/br> 盛白衣沒搭理她，對著鳳胤吼，“醫生呢！”</br> “醫生馬上就到?！?lt;/br> 花清祀昏迷了，確切的說只是吊著一口氣，她身體底子弱，這些年調養回來不少，今晚暴雨天氣又在冬天，在水池浸泡那么久，寒氣侵體。</br> “祀兒，祀兒?！?lt;/br> 盛白衣跪在床邊，扯過被子裹著她，一時間不敢亂動，不知道她身上還有哪些傷。</br> 她白的跟一張白紙樣，渾身冰涼。</br> “你這樣沒用。”阿九跟進來，嫌棄的推開他，“你去浴室放熱水，越熱越好，來個女孩子幫我脫她衣服?！?lt;/br> 老夫人跟余姨年事已高，花晟又是叔叔多有不便。</br> 還是慕容傾進來，把屋里的男士都趕出去，只留了個盛白衣，花清祀不止是臉色白，衣服脫完身上的皮膚露出來都是白森森的一片。</br> 血管發青，發烏，在一層薄薄的皮膚下。</br> 老夫人跟余姨早已是泣不成聲，渾身抽干了力道跌坐在一旁六神無主。</br> 前一刻還覺得盛白衣做事邪祟的花晟，在這一瞬萬分贊同，不僅如此，還很后悔那把火不是自己去放的！</br> 該死的畜生，該被千刀萬剮！</br> 屋內浴室里，花清祀整個人泡在熱水中，整個人還是一點反應沒有，被擺弄來擺弄去像極了漂亮的提線木偶。</br> 盛白衣就站在浴缸邊，雖然花清祀現在渾身赤裸卻什么都看不見，只有命懸一線的她。</br> 也是在這時候，鳳胤喊的醫生到了。</br> 慕容傾拿了張浴巾給花清祀捂著，才把醫生請進來，經過診斷花清祀的情況就是寒氣侵體感冒，發燒也不過38°，根本不可能到這么嚴重的地步。</br> “送清祀去醫院，必須去醫院。”</br> 有時候診斷就是這樣，小問題引發的毛病才是最致命的，盛白衣臉上血色退盡，整個身體不可受控的顫抖。</br> “馬上去醫院！”</br> 請來的醫生也是這么說，需要去醫院做更精密的檢查。</br> 阿九站起來，做了個噤聲動作，盯著盛白衣。</br> “送她去醫院會送命，你信鳳胤，就讓她留在這兒，給我兩天時間，我換你一個清醒的花清祀?！?lt;/br> “這期間，誰都不能進來打擾?！?lt;/br> “只要兩天！”</br> “我信?！笔滓逻€沒回答，在屋外的老夫人扶著門框出現，“我信你，我信你能救清祀?！?lt;/br> “寒衣?！?lt;/br> 老夫人情緒崩潰得太厲害，這一刻好似一位油盡燈枯的臨終者，“寒衣，奶奶求求你好不好，給清祀一個機會?！?lt;/br> 一陣的沉默，快把盛白衣逼到窒息。</br> 最終他點了頭。</br> “只要你能救回祀兒，要什么我都給你?！?lt;/br> 阿九只是看他眼并沒說話，轉身對著老夫人，“那一把匕首我需要。”</br> “我去取?！?lt;/br> 余姨跌跌撞撞的出了西廂，跑去后院拿了東西回來。</br> 按照阿九所言，所有的人都被趕出屋內，明睿帶人把院子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br> 盛白衣出來，只對鳳胤說了句。</br> “我信你?！?lt;/br> 鳳胤敷衍的扯了下嘴角，忽然感覺到什么，撥開傘面，還沒離開的西廂的一群人都感受到了。</br> 除了西廂，暴雨驟停外，像一個異域空間，這個空間外依然暴雨連綿，并且伴隨著極快的溫度下降。</br> “阿九……”鳳胤忍不住呢喃聲。</br> 他不明白阿九在做什么，卻能感受到一些不尋常的事。</br> 阿九作為一個異世人，來凡世有自己的目的跟行事準則，上一次她挑戰事物準則已經被重創。</br> 這一次——</br> 浴室內，阿九一邊捻訣，一邊結印，神女一縷神識投射眉心微蹙，“眉嫵上君這是要在凡世開轉界門，天地之間法力壓制，您這樣很容易自損?！?lt;/br> 無視空間的轉界門徒然出現，黑色的兩扇巨大門扉，兩邊雕刻著各種古老銘文和雷電法力纏繞的結界。</br> “我也不想，還得說你那寶貝劍靈干的好事！”</br> 阿九心里也是來氣，可誰讓她當年欠下神女恩情，又恰巧碰到同來在凡世轉世的神女。</br> 神女不知該說什么，頷首道歉，“很抱歉眉嫵上君?！?lt;/br> “這時候說這個沒用，墮神就在屋外，花清祀的三魂能不能找回來，還得靠你護著法陣?！?lt;/br> “我已經傳信給大妖，非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現身。”</br> 跳出六界之外的大妖。</br> 神女是識得的，雖然只有一面之緣。</br> “引魂香滅，花清祀還沒魂歸，那就……”阿九嘀咕了一句，閃身進了轉界門。</br> 神女沒說話，一縷殘影來的浴缸邊，輕撫她冰涼的臉頰。</br> “清祀，快回來，白衣還在等你……”</br> “上仙界的罪我已經受過，你無須在去嘗一遍。很抱歉，我留了劍靈護你，同時也害了你?！?lt;/br> 三魂為主，花清祀是被劍靈下的陣法引走了三魂。</br> 她身處一面迷霧之中，跌跌撞撞，五感全失，只有眼睛能看見憑著本能在一步步往前。</br> 迷霧疊嶂，不知摸索了好久，才忽然被驚醒。</br> 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一片嬌艷的玉蘭花被砸掉了許多花瓣，神女被驚醒打翻了旁邊的酒盞。</br> 這是巫山，巫山有結界，這個人……是怎么落下來的？</br> “清祀?！卑⒃~從屋內跑出來，“出什么事了？”</br> 神女自酌自飲有兩壺酒，現下有些醉酒，愣愣的扯著被壓著的裙擺看看躺在地上的人，又去看阿詞。</br> “他……”</br> 阿詞轉過來發現臉面朝地墜落的人，正欲動手，神女攔了她一下，微微靠近嘀咕道，“他被仙法所傷?！?lt;/br> “有西王母的法力波動?！?lt;/br> 聞言，阿詞收起兵器，沉臉冷嗤，“又是西王母那老巫婆，這都活了多少年歲怎么還沒隕滅?！?lt;/br> 神女沒作聲，抿唇觀察片刻，“我們先帶他進屋。”</br> “上一任天帝被隕落，帝位懸而未決，帝師在等人皇轉世，而西王母想扶持帝嚳登位，四處殘殺異己?！?lt;/br> “這或許是哪位神君。”</br> 阿詞憋著嘴，“這一身氣息可不像，邪祟的很?！?lt;/br> 神女一錘定音，“先送他進屋?！?lt;/br> 被仙法所傷，異魔，墮神難以自愈，需要同樣以仙法治愈，巫山神女同巫山相輔相成有巨大加持，救一個人不是問題。</br> 只是誰都沒料到，被救醒的人，第一個舉動便是擒著神女細軟的脖頸，一雙狐貍眼中殺意翻滾。</br> 神女當時嚇愣著了，她已是上萬年歲，記憶中還是第一次處境如此被動。</br> “你是何人？”</br> 這人身形高挑，五指有力，也能感受到強勁的發力波動。</br> 醉酒的神女反應有些遲鈍，眨巴著杏眼，嫩羽般的睫毛下水影朦朧，無辜干凈又滿眼呆愣和疑惑。</br> “我是……巫山神女，清祀。”</br> “你剛剛從上面掉下來，砸壞我一顆白玉蘭，還打翻我酒盞，還壓壞我裙擺，還……”</br> “我，我是你救命恩人?！?lt;/br> 神女從不避世，卻太過高高在上，干凈又純白。</br> “我，我……”</br> 神女不知該說什么，她在巫山香火鼎盛，出海打魚的漁民和百姓都信奉她的庇護，她每日能聽千萬句感恩之詞。</br> 可眼下這個處境，這個遭遇，這個被挾持的身份，讓她忘記該做什么。</br> 沈寒衣從她吐息中聞到一絲酒味。</br> 清雅的梨花酒。</br> 她脖頸細軟，如極好的月華綢緞，身形嬌小，模樣漂亮清冷，身上還有股白玉蘭的雅香。</br> 沈寒衣見識過太多的人，凡人，妖族，墮神，神魔，仙家，每一個都有自己所求，都有自己的算計。</br> 這位神女干凈太過。</br> “呀?！鄙衽鋈惑@呼聲，“你弄臟了白紗，阿詞該訓我了?！?lt;/br> 沈寒衣渾身血跡，挾持神女時，蹭了她不少的暗黑血跡。</br>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我救了你，給你療傷，帶你進屋，你還這樣對我，你這樣不好。”</br> 神女這會讓緩過點勁兒來，埋怨起沈寒衣的恩將仇報。</br> 沈寒衣也反應過來，他身上重傷處已經被治愈，外傷已無，只有一身沾血的外衣顯得他特別狼狽。</br> 半信半疑的，沈寒衣后退兩步。</br> 神女這才轉過身來，淡云般的眉心微蹙，扯著軟紗細看，歪著腦袋想，忽然問他，“凈身訣是怎么念來著？”</br> “被阿詞看見會被訓得，你教教我。”</br> “噢，你重傷未愈，法力不及，我給你一些?！?lt;/br> 神女自話自說，還主動牽起沈寒衣的手，溫熱的法力遞過去，“快教教我，阿詞該回來了。”</br> 神女著急忙慌的樣子，讓沈寒衣想起在凡世，做錯事找他想對策的妹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