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同時收到消息，好像約定好的一樣，并且看完消息以后臉色都不自覺有變化。</br> 盛白衣心里能藏事，表情控制得還挺好，解月白就不同了是登時變臉，整張臉皺成一團，似驚訝又憤怒，放下手機時抬頭看對面。</br> “盛白衣，你干的？”</br> 解月白指的是手機里的消息，“背后捅刀，將我一軍？”</br> 董仁杰忙說，“你什么意思？今晚的飯局是我們約的，既然約你談事就沒背后使陰招的道理。”</br> “別什么事都往我們身上推！”</br> “現在東都鬧得沸沸揚揚，覬覦你權利地位的人比比皆是，你偏偏不知收斂……解家交給你，當真是！”</br> “當真是什么？”解月白站起來，戾著眉眼，兩手拖槍指著董仁杰，“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對我說教？”</br> “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從你跟我爸爸斷絕關系后，你在東都就沒任何資格，任何話語權！”</br> “董仁杰，你只是運氣好。早年我爸爸念舊情保你，現在有盛白衣替你撐腰你就是個屁。”</br> 什么樣的辱罵董仁杰都聽過了，解月白這點辱罵于他而言不過是隔靴搔癢半點傷害沒有。</br> 董仁杰沒反罵一個字，就這樣瞇著眼盯著解月白看。</br> 這種眼神，怎么說呢，看的解月白渾身不舒服，心中更加上火，粗聲粗氣的吼道，“你在看什么！在看我摳了你眼睛！”</br> “小姐，冷靜點。”</br> 庚慶也是怕把事情鬧大的，扼住解月白手腕，觀察著盛白衣表情，今晚約飯兩邊的確帶了人，至于誰多誰少，誰厲害這得動過手以后才見分曉。</br> 不管如何，動手，雙方都討不到好處。</br> “小姐——”</br> 庚慶是真的盡力了，手就卡在扳機那兒，他見識過盛白衣的狠勁兒，所以確信如果真的鬧到不可收拾那一步，盛白衣覺得會更狠！</br> “您先冷靜一下。”</br> 董仁杰總歸是見識過大風大浪的，被解月白指著頭時什么都沒說，半點驚慌沒有。</br> 好像，她篤定解月白不敢開槍。</br> “你那邊什么消息，如此確定是我在背后捅刀？”盛白衣放下手機，挑起凌厲的雙眸。</br> 沒等解月白開口，盛白衣搶先道，“現在，能讓你著急只有兩件事。第一，你的權利被挑釁了，第二你跟秦家的合作關系出了問題。”</br> “秦云偉是生意人，東都許多頂級企業項目都跟他有關系。你想要抓住東都的權勢，就要穩住秦家給你穩定的經濟利益。”</br> “否則，就算權勢到手，秦云偉放棄東都市場，到時你也只能重操舊業，干那些喪盡天良的事！”</br> 其實東都跟南洋情況挺相似。</br> 南洋政府把盛白衣看作搖錢樹，座上賓，那是含著怕化了，捧著怕摔了，生怕盛九爺一個想不通帶著所有投資項目離開。</br> 真這樣搞，南洋的經濟后退二三十年不止，那是南洋整個的崩潰。</br> 解月白張了張嘴，沒說話，同時槍也讓庚慶搶了去，在庚慶的勸說下坐回椅子。</br> “我找你見面，是想穩定東都，不想把事情鬧大，為什么我會在背后捅刀？如果我要在暗中動手……”</br> 盛白衣挑了下眉，霸氣外露，“你覺得你能活？”</br> 解月白不信邪，“你真覺得能討到好處，盛九爺？”</br> 盛白衣不語，只是抬起手在空中晃了圈，忽然的玻璃應聲而碎，一枚子彈從庚慶眼前擦過，焊在墻邊中。</br> 槍聲很響，驚了夜色的靜謐。</br> 樓下的人很敏感，以為是樓上動了手，解家的人正要拔槍，忽然的從大門口魚貫而入一群穿著黑色運動服的人，不過呼吸時間控制了解家所有人。</br> 那些個在外蹲守的線人嘛，忙不迭地的開始打電話發消息。</br> 【動手了，動手了，解月白的人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目前還不知包廂情況，聽到槍聲了。】</br> 【包廂傳來槍聲，一樓解月白的人被控制住。】</br> 【有槍響，暫時沒見人出來。】</br> ……</br> 消息傳出去的時候，大家想的是，都開槍了，那必然結果好不到哪兒去，解月白還是斗不過盛九爺！</br> 而白鷺樓包廂里。</br> 解月白怔怔的坐著，庚慶雙腿一軟沒骨氣的跌坐在地。</br> 盛白衣點了支煙，舌尖舔了舔嘴唇，“看，我要殺你，輕而易舉。東都如你所愿亂了，先去拿你需要的東西……”</br> “解誠豐夫妻的死因，等我回來再跟你慢慢算。”</br> 第一道正準備上桌，老板親自端著，擦了擦額頭的汗準備開門，們從里面劃開……</br> 老板跟盛白衣撞了個正面，名菜桃花鱖魚險些被掀翻在地。</br> “九，九爺。”老板嚇得一怔，連連后退。</br> 盛白衣扶了他一把，“抱歉，損壞你玻璃跟墻布，明睿記得付錢。”</br> 這個錢老板哪里感收，但明睿面無表情的執意，老板更是不敢不要，一行人下了樓，在一樓的時候有個坐在魚缸邊喂魚的人起身，身形高挑健碩，戴著黑色鴨舌帽，沒壓住那一頭金黃的短發，雖然穿的一身黑，還有夾克遮掩不難看出，身材非常有料。</br> 他們都戴著對講耳機，槍就別在后腰位置，顯得莫名性感。</br> “嗨。”</br> 盛白衣瞥他眼，“明睿，送董先生回去。”</br> 他的行程明睿自不會問，董仁杰擔心的看他眼，“小心。”</br> 盛白衣點頭，目送董仁杰離開。</br> “你，岳父？”黃毛沖他揚了揚下巴。</br> “叔叔。”</br> 黃毛哦了聲，摁著耳機，“撤。”</br> 關閉耳麥黃毛才說，“一個狙擊手，后巷十個人都放倒了，就這點能耐把我從南洋叫過來？”</br> 盛白衣看他眼出了門，極為高挑的兩人站在臺階前先后點了煙。</br> “什么事，臉色不好。”</br> 盛白衣偏頭看夜空，面色陰郁，“我媽，中毒了。”</br> “咳咳咳……”黃毛一陣咳嗽，“我剛到東都，南洋出事？阿d在南洋，怎么下的手？”</br> “不知道，人自殺了。”</br> 給沈青釉下毒的人是自殺，特護病房里一個女護士，背景都摸干凈了，暫時沒找到線索。</br> 毒是氰化鉀，其實是沒味道的，但溶在水里時有點杏仁味，這也正是巧沈青釉這兩日感冒，胃口特別不好，喝了那杯帶毒的水，剛吞進去馬上因為反胃嘔吐了出來。</br> 總歸是進入胃里，有些影響。m.</br> “那你還不回南洋。”</br> “我要回，但你……留下。”</br> 阿k：……</br> “這是很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我不走后面的手段出不來。明睿在東都已經臉熟，但你沒有。”</br> “董仁杰是清祀叔叔，加之他還藏著秘密，我不希望他死。”</br> 說著，盛白衣覷他眼，“把你一頭黃毛染掉，這么明亮的顏色潛伏個鬼，我要是狙擊手瞧你這么花里胡哨，第一個爆你頭！”</br> 阿k抿抿嘴，“我染發礙著你了？莫名其妙。”</br> “你別貧嘴，跟你說的事記住了！”</br> 阿k有點不耐煩揮揮手，“得了，人我給你看好了。”</br> 這時車子才開來，四輛車分成了兩隊，回去以前盛白衣要去一趟項鈞那兒，挺忙的到東都后還沒見面。</br> 去的路上，阿k跟盛白衣嘀咕，“你最近為了追老婆久不在南洋，有不少人起了心思，特別盛家。”</br> 盛白衣不止只有母親，只是他愿意認的只有母親。</br> “小動作搞不得少，都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誰知道全被我知道了，就是一天去幾次廁所都知道。”</br> “跳梁小丑，跳著跳著羽翼還豐滿了，你說是不是很有趣。”</br> 盛白衣聽著情緒不大，“你沒解決掉？”</br> “我解決了多沒趣，就想看你忙完了回南洋好好清理一番。噯，這世道不像之前，逐漸太平起來，我覺得我都快失業了。”</br> 盛白衣一笑，靠著椅背想瞇一會兒，“失業了就會去做你的老本行，整日槍淋到雨你喜歡。”</br> “以前倒是不喜歡，現在嘛，懷念卻也惜命了。我一直覺得你會孤家寡人一輩子，我就在你身邊工作一輩子，到時候集體選個風水寶地葬了得了。哪兒想到，你來一趟東都，有了女朋友，再過不久就結婚訂婚什么的。”</br> 阿k有點話癆不多，可碰見盛白衣話賊多。</br> “我這么一想不對勁兒啊。你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我孤孤單單多慘啊，不行，我也得合計合計，找個人結婚生孩子玩兒，是吧，聞韶。”</br> 聞韶推推眼鏡，“我不急。”</br> 阿k，“我又不給你介紹，你急也沒用。”</br> 這話把盛白衣逗笑了，“老婆孩子熱炕頭……跟柏青學的？”</br> 阿k不是內地人，是間諜的孩子，爸媽都是間諜，身份暴露以后被暗殺，兩個孩子就成了孤兒，后來被人販子拐賣到黑市。</br> 有一年盛白衣出國，跟朋友一起合作項目，晚上閑的無聊去黑市逛逛，那時候的阿k已經非常有名，是有兇又狠的殺手。也是緣分，當晚阿k的目標就在盛白衣跟朋友的旁桌。</br> 左右擁抱，是一個m國人，被阿k一槍爆頭，盛白衣挺倒霉被濺了半臉的血，喧鬧只持續幾分鐘就散了，這在黑市稀疏平常。</br> 那時盛白衣端著酒杯，臉皮都沒撩一下把酒喝完，隔壁桌殺了人沒離開的阿k順勢坐下頗感興趣的盯著盛白衣。</br> 阿k嘴角帶笑，“you'renotafraid。”</br> 盛白衣側頭，嘴角被冰冷的洋酒浸得發紅，目光落在那把槍上，“yourgunisbeautiful。”</br> 阿k，“like?sendyou。”</br> 盛白衣的確很喜歡，“thankyou。”</br> 阿k愣了下，沒想到盛白衣敢接受，一笑拎著槍把，剛準備遞過來忽然伸過一只手。</br> 下意識的反應，阿k舉槍，讓動作更快一步的明睿鉗制住。</br> 那時，盛白衣邀著朋友離開，經過阿k時放了張名片在桌上，“cometomewhenyouneedit。”</br> 沒有多久，半年后吧，阿k帶著他弟弟一起來了，一身狼狽，渾身的傷，盛白衣什么都沒問收留了兄弟倆。</br> 一周，盛白衣就把兄弟倆惹的事解決了。</br> 事情很大，但盛白衣出面平息的很快，一個黑手黨二把手死在阿k手里，下面的人復仇。</br> 盛白衣沒有強迫兩兄弟做事，可他們倆會的就是拿槍扣扳機，留下以后兩兄弟的中文變得流利了，時常還能聽到些國內的方言，喜歡就東學一句西學一句，時不時冒一句出來就挺搞笑。</br> “我最近發現個面特別好吃。”車里就他們三個人，阿k話又多，不知特意跟誰講的。</br> 盛白衣闔目小憩，懶散的搭腔，“什么面。”</br> “火雞面。”</br> 挺巧，昨兒他還聽到元詞給小淑女推薦這面來著，結果差點把小淑女辣哭，吃了一盤子水果才解辣。</br> “有空做給你們嘗嘗。”</br> 聞韶，“不必。”</br> 就阿k對廚房的破壞度，還是不要去為妙。</br> “不太抬舉。”阿k朝駕駛位瞪了腳，這腳還沒收回，車速緩下來，“喲呵，有趣了啊。”</br> 多少年沒看見過有人敢來堵盛九爺的座駕。</br> “保護好自己。”阿k掏出當年被盛白衣贊過很漂亮的槍，擱在他手里，拍拍他的肩。</br> 對方來勢洶洶也沒什么廢話，“車里的人，盛白衣？”</br> 阿k站在車邊，吊兒郎當，“是啊，車上我老板，有事？”</br> “有事，要命的。”</br> 公路上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打起來了，時不時有子彈往車上打，可惜是防彈的屁用沒有。</br> 好一會兒，盛白衣才睜眼，打了個哈欠，昨晚睡元家有點認床，主要是元詞跟江晚意吧搖床動靜不小。</br> 小淑女睡的早，盛白衣跟著一道睡的，被吵醒了，人家在搖床快活，他就只能抱著小淑女看得見吃不到。</br> 就超級憋悶心煩。</br> 聞韶從后視鏡觀察著動向，忽然踩油門，“九爺，扶穩了。”</br> 盛白衣沒說話，摸出煙跟打火機，剛把煙銜在嘴里準備點火，沖擊力從右邊襲來。</br> 他撐著扶手穩住身形，打火機劃出去，沒碰到車窗前就被拿回，聞韶解安全帶，拿槍上膛，推門下車……</br> 盛白衣在后座慢悠悠點了支煙。</br> “有狙擊手，搞定！”阿k在外面喊，戰火沒停噼里啪啦都是子彈聲。</br> 聞韶下車后一刻鐘，外面的喧鬧平息，阿k罵罵咧咧上車時，盛白衣淡定自若在發消息。</br> “拿錢買命，黑市交易暫時查不到什么人。”</br> 盛白衣嗯了聲，發完消息偏頭看窗外。</br> 東都，果然是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