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隊長,你這是干什么?”</br> 金鋒趕緊起身,同時示意鐵錘扶起范海洲。</br> 來到大康這一年多,金鋒大小陣仗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是真的受傷還是苦肉計,他一眼就能看出來!</br> 范海洲身上的傷勢絕不是裝出來的!</br> 金鋒在清水谷見過太多紈绔將領,所以當得知范海洲還活著,并且堅持要來見他的時候,心里免不了去想,他是不是也是一個紈绔將領。</br> 畢竟整個范家軍數萬人都戰死了,為什么他還活著?何況他還是范將軍的堂孫。</br> 但是現在金鋒不這么想了。</br> 范海洲這一身傷勢足夠說明,他是真的經過浴血奮戰才活下來的。</br> 單憑這一點,就足夠金鋒對他心生敬佩。</br> “范隊長還有這么重的傷,為何不多休養幾日?”</br> 金鋒皺眉看向護送范海洲回來的鏢師。</br> 范海洲這么重的傷勢,在床上躺兩三個月都不算過分。</br> 結果鏢師卻把他從渭州城帶了過來。</br> 也幸虧現在是冬天,要是夏天,說不定傷口已經發炎了。</br> “先生休要責怪這位兄弟,是我自己堅持要來的!”范海洲趕緊替挨罵的鏢師解釋道:“先生為我二爺爺報了仇,為范家軍報了仇,以后我范海洲這條命就是先生的,這點傷算得了什么?”</br> “范隊長,對于范將軍的事,我非常遺憾?!?lt;/br> 金鋒嘆息道:“如果我早點知道,范將軍也不至于……”</br> “二爺爺曾經對先生那句‘金戈鐵馬去,馬革裹尸還’稱贊不已,多次說過大康男兒應當如此!”</br> 范海洲說道:“其實二爺爺在第一次率軍北上的時候,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決心,可惜最后卻死在晉王這個叛徒手里!”</br> “范隊長放心,我一定會讓晉王付出應有的代價!”</br> 說到晉王,金鋒也怒得瞇起雙眼。</br> 兩人正說著話,門口傳來匆匆的腳步聲。</br> 金鋒扭頭一看,原來是慶懷進來了。</br> “慶侯,你怎么回來了?”金鋒詫異問道。</br> 慶懷的鐵林軍是攻打秦地的重要力量之一,按道理此時應該在秦地指揮作戰才對。</br> “前幾天去送軍械的兄弟說滿倉和鶴鳴在制作可以連發的重弩,我這兩天沒事,想著回來看看,到機場聽說海洲來了,所以過來看看!”</br> 慶懷解釋道。</br> 不得不說,萬鶴鳴在工匠一道上的天賦真的很高。</br> 他跟著金鋒學習的時間比滿倉短了許多,但是如今在機械上的水平早就超過了滿倉。</br> 好在滿倉心態平和,心甘情愿的把冶鐵車間的指揮權交給了萬鶴鳴,自己則自覺的給萬鶴鳴打下手。</br> 就連左之淵這個曾經的工部大員,也對萬鶴鳴也稱贊不已。</br> 對機械一直癡迷的劉不群更不用說了,最近都沒心去師范教學了,一有空就往冶鐵車間跑。</br> 自從金鋒弄出蒸汽機之后,萬鶴鳴一直在思考怎么把蒸汽機做得更小巧一些,從而運用到更多的地方。</br> 把蒸汽機弄到飛艇上,萬鶴鳴功不可沒。</br> 但是這并不能讓他滿足,發現鏢師給重弩投石車上弦非常吃力,而且速度很慢,萬鶴鳴便開始研究把小型蒸汽機裝到重弩上,而且取得了不小的進展。</br> 改進之后的重弩不僅可以在極短時間內上弦,積蓄的力量也更強,還可以做到快速連發。</br> 重弩已經非常可怕了,一旦把連發重弩弄出來,絕對能改變現在的戰爭模式。</br> 目前唯一的缺點就是連發的時候容易卡頓,偶爾還會崩斷箭矢,傷到操作者。</br> 為了這件事,金鋒聽說萬鶴鳴、左之淵和劉不群已經在冶鐵車間泡了好幾個通宵了。</br> 如果不是最近政務太多,恐怕金鋒也會是其中的一員。</br> “先生,不是說海洲來了嗎,人呢?”</br> 范海洲包裹的太嚴實了,露在外面的臉也青一塊紫一塊的,慶懷一下子沒認出來。</br> 站在一旁的范海洲聞言,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下意識地抬腳想踹慶懷。</br> 可是想到這里是金鋒的書房,范海洲硬生生忍住了這個沖動。</br> 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慶懷一眼:“慶侯爺的眼界可真是越來越高了,老子這么一個大活人站在面前都愣是看不見!”</br> “握草!”慶懷嚇了一跳,伸手戳了戳范海洲的紗布:“你怎么弄成這幅熊樣!”</br> “你再戳老子一下,信不信老子也把你打成這樣?”范海洲齜牙咧嘴道。</br> “都成這幅熊樣了還嘴硬!”</br> 慶懷對著范海洲的傷口又戳了一下。</br> 范海洲揚起拐杖就打,卻被慶懷一跳躲開了。</br> 金鋒看著玩鬧的兩人,嘴角微微翹了一下。</br> 認識慶懷這么久,慶懷總是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慶懷和人打鬧。</br> 這說明慶懷和范海洲的關系真的很不錯。</br> 說不定慶懷跑回來看連發重弩只是個借口,真正的目的可能就是來看范海洲,以及幫范海洲站臺。</br> “看在金先生的面子上,老子不跟你一般見識,等回頭看老子怎么收拾你!”</br> 范海洲指了指慶懷,重新把拐杖夾到腋窩下邊。</br> “金先生,你別看這貨現在這幅熊樣,但絕不是張啟威那樣的慫貨!”</br> 慶懷臉色恢復嚴肅:“他雖然是范將軍的堂孫,但是從來沒有沾過范將軍的光,范將軍對他的要求反而更加嚴格,讓他從最下邊的士卒做起。他這個隊長職務,完全是他一刀一劍跟黨項人殺出來的!”</br> “我能看出來,范隊長是條好漢!”金鋒微微點頭。</br> “先生,我在渭州城沒什么朋友,范海洲算是一個,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lt;/br> “慶侯請說。”</br> “我想把他調到鐵林軍,給我打打下手?!睉c懷說道。</br> 范海洲聞言,不由轉頭看向慶懷,眼中閃過一絲感動。</br> 金鋒此時已經確認了,慶懷回來看重弩絕對是借口,來要人才是真的。</br> 慶懷幾乎從來沒向金鋒提過什么要求,這算是第一次。</br> 金鋒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慶侯,對不住了,這個請求我不能答應你!”</br> “為什么?”慶懷一聽就急了。</br> “因為,我想讓范隊長重建范家軍!”</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