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北伐軍來到渝關城后最為艱難的一夜。</br> 從入夜開始，一直到半夜，敵人的攻擊一刻都沒有停止過，而且是南北同時展開了最為瘋狂的攻擊。</br> 夜色漆黑，鏢師在城樓上很難看清下邊的情況，為了防止敵人一窩蜂沖上來，鏢師只能使用投石車不停歇的攻擊。</br> 原本以為夠用一夜的磚塊，只用了兩個多時辰就被投石車扔光了。</br> 沒辦法，劉鐵只好把白班鏢師叫起來一半，以最快速度去拆房子。</br> 最要命的是，當初和晉王保持合作的時候，金鋒給晉王提供過一批重弩和投石車。</br> 后來兩人決裂，晉王自然不會把這批武器歸還給金鋒。</br> 當時金鋒也沒在意，因為提供給晉王的重弩和投石車，都是最初代的產品，不管是射擊速度還是威力，都和鏢師目前裝備的沒法比。</br> 而且金鋒還在這一批武器上留了后門。</br> 這批武器的幾個關鍵部件，都是用生鐵鍛造的，連續使用一段時間就會崩裂，必須找金鋒重新購買配件才可以繼續使用。</br> 這些舉措也的確很有效。</br> 鐵牛奪下渭州城后，曾經和晉王的人發生過兩次小規模的摩擦。</br> 當時晉王的人也拉出了重弩和投石車，但都被鏢局的最新型號死死壓制。</br> 再加上當時飛艇還能用，晉王的人被打得抱頭鼠竄，完全沒有任何抵抗之力。</br> 但是現在，這批武器被晉蠻聯軍拉了過來，給南城墻上的鏢師造成了很大傷亡。</br> 因為當初張涼和劉鐵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從南邊進攻，所以南城墻上只裝了幾座重型投石車，現在使用的都是便攜式投石車。</br> 便攜式投石車雖然組裝方便，攻擊靈活，但是攻擊距離卻要近得多。</br> 晉蠻聯軍的人趁著夜色，把重弩和投石車裝起來，狠狠反打了一波。</br> 當時鏢師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br> 南城墻又比北城墻低矮許多，當時差點被晉蠻聯軍攻破。</br> 幸好秦飛反應迅速，對投石車也極為了解，大概推算出敵人投石車的位置后，安排重型投石車投擲了一筐手雷和閃光彈過去，暫時壓制了敵人。</br> 但也只是暫時壓制而已，等到閃光彈的效果過去后，敵人肯定會繼續反攻。</br> 而且說不定會第一時間干掉己方的重型投石車。</br> 雖然暫時打退了敵人，但是城墻上的氣氛卻非常凝重。</br> “要是咱們的飛艇還在就好了，直接炸了他們的老窩！”有鏢師感慨。</br> “他們有海東青，飛艇也沒辦法飛起來。”旁邊同伴說道。</br>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絕大多數老鷹和鴿子一樣，夜里都看不見！”</br>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br> 一個正在搬運磚塊的后勤營士卒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跑去找到了自己的營長。</br> 后勤營長聽完士卒的匯報，趕緊帶著他去找到了秦飛。</br> 戰事緊急，劉鐵和田先生也沒睡，此時正帶著幾個將領在甕城里開會。</br> 看到后勤營長帶著一個士卒進來，紛紛轉頭看過來。</br> “老嚴，有事嗎？”劉鐵問道。</br> “小安子，你來說！”后勤營長把士卒推到前面。</br> 第一次近距離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士卒有點緊張，不過還是飛快說道：“將軍，咱們可以用熱氣球炸了敵人的老窩！”</br> 秦飛聞言，不由皺眉看了一下后勤營長。</br> 所有人都知道，用飛艇是最快的破敵辦法，可是在敵人來進攻的那天，劉鐵看到草原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敵人，就把城內所有飛艇和熱氣球都放了出去，做好了戰斗準備。</br> 結果，被海東青一鍋端了。</br> 現在說這個，不就是在指責劉鐵當初做錯了嗎？</br> 秦飛當時就要斥責這個鏢師，卻被田先生用眼神制止了。</br> 他知道，小安子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會在這時候來指責劉鐵。</br> 就算他想，后勤營長也不會帶著他來說這種無聊的事情。</br> 所以兩個人肯定有其他辦法。</br> “小伙子，你繼續說！”田先生沖著鏢師點點頭。</br> “將軍，咱們剛來渝關城的時候，有個熱氣球有點漏氣，送到倉庫去修補，修好后一直作為備用的放在倉庫，然后咱們有了飛艇，更用不上它，就被收到倉庫最里邊了。”</br> 小安子快速說道：“海東青在晚上看不見，咱們可以用這個熱氣球去炸了敵人的老窩……”</br> 鏢師的話還沒說完，劉鐵、田先生和秦飛三人的呼吸就變得急促起來。</br> “小伙子，你確定倉庫里還有個熱氣球？”</br> 秦飛激動的嘴唇直哆嗦。</br> “確認，當時就是我和班長一起把它抬進去的，昨天我去拉投石車的時候，還看到了呢！”</br> 小安子連連點頭。</br> “快，帶我們去看看！”</br> 劉鐵一把抓住小安子就往外面走。</br>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下腳步，回頭安排到：“老秦，去找兩個飛行員去倉庫！”</br> 想要執行剛才的計劃，除了熱氣球之外，還必須要有飛行員。</br> 海東青向飛艇發動攻擊的速度太快了，飛艇和熱氣球上的飛行員都墜亡了。</br> 好在飛行員也有替補的，秦飛很快就找到了兩個。</br> 帶著他們趕到倉庫門口的時候，小安子和同伴已經把藏在角落里吃灰的熱氣球抬了出來。</br> “快去檢查一下還能不能用！”</br> 秦飛著急的催促飛行員。</br> 兩個飛行員一起動手，仔細的開始檢查。</br> 劉鐵他們就站在旁邊看著。</br> 片刻后，其中一個飛行員報告道：“報告秦將軍，沒有問題！”</br> “田先生，海東青確認過了嗎？夜里是否真的看不見？”</br> 劉鐵又轉頭看向田先生。</br> 這個熱氣球可以說是渝關城目前最大的希望了，劉鐵不敢再出差錯。</br> 剛才秦飛去找飛行員，田先生則去找懂鷹的獵人詢問，海東青在夜里是否可以飛行。</br> 當初來北伐，張涼提前做了不少功課，其中就包括找了兩個向導。</br> 這兩個人曾經在東蠻做過密探，對東蠻各種情況都非常了解。</br> 經過他們的確認，海東青幾乎不會在夜里活動。</br> 雖然向導沒把敢話說死，但是如今的戰況已經不允許劉鐵再猶豫了。</br> 一炷香之后，熱氣球便帶著北伐軍的希望，緩緩升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