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間飄著薄薄的晨霧。</br> 金鋒帶著關曉柔左菲菲等人，順著山間小路往西走了一百多米，來到一處相對平緩的山坡。</br> 山坡最下邊的崖壁上，刻著“黃銅溝烈士陵園”幾個鮮紅的大字。</br> 在大字的左側，則刻著黃銅溝戰役的起因、戰斗過程和結果。</br> 這塊崖壁，其實就是烈士陵園的紀念碑。</br> 山坡上，則是成排的墳墓。</br> 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頭。</br> 最前面的幾排墳墓都立著石頭墓碑，但是后邊的墳墓，前邊都只是立著一塊塊木牌。</br> 金鋒見狀，不由眉頭微皺。</br> “先生，打石碑和刻字太慢了，因為時間有限，我們就先用木牌記著每位兄弟的信息，后邊再把墓碑補上去。”</br> 鄭方趕緊解釋道：“先生，我們已經在二十里外找到了合適的石灰礦，兄弟們已經開始挖窯了，等水泥生產出來，我們馬上開始制作墓碑。”</br> 金鋒這才微微點頭。</br> 缺乏機械的情況下，石碑需要人工一塊塊打出來，然后再用鑿子把字刻上去。</br> 制造每一塊石碑都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br> 這次陣亡在黃銅溝的蜀軍士卒達到了數萬人，就算把整個川蜀的石匠都調過來，制作數萬塊石碑也需要很長時間。</br> 如果用水泥的話，那就簡單多了。</br> 用模具生產出來的水泥墓碑不僅大小形狀可以做到完全一樣，還省去了刻字的步驟。</br> 只要在水泥凝固之前，用硬筆把字寫上去，然后等水泥凝固就行了。</br> 西河灣的石匠現在對水泥已經很熟練了，做出來的水泥在硬度、耐腐蝕度上比起石頭差不了多少。</br> 而且省時省力。</br> 在紀念碑下邊，擺著一張巨大的石桌，桌面上擺著整只的馬牛羊，用來祭奠。</br> 在石桌前邊，是三座巨大的銅爐，銅爐旁邊是兩排火盆。</br> 石桌、銅爐和火盆都有些簡陋和粗獷，把周圍的氣氛襯托得更加肅穆和悲壯。</br> 鄭方取出一支手臂粗，一人多高的巨大立香，雙手捧向金鋒。</br> 其實金鋒平時是不信鬼神的，但是他依舊一臉肅穆的整理好衣冠，然后雙手接過巨香，放在火盆上邊點燃。</br> 張涼、關曉柔、慶懷等人也從士卒手中取過正常的立香，走到一旁的火盆點燃。</br> 他們的香都是正常的立香，很快就點好了，然后張涼等人又退到后邊，并排站成一排。</br> 金鋒在火盆前站了好幾分鐘，才把巨香完全點燃。</br> 然后金鋒后退一步，鄭重其事的朝著陵園方向拜了三拜。</br> “鼓！”</br> 鄭方喊了一聲，早已準備好的鑼鼓隊便整齊地敲響戰鼓。</br> 沉悶的鼓聲響徹山間！</br> 金鋒在沉悶的鼓聲中，把巨香插入中間的銅爐中！</br> 然后又沖著陵園方向拜了三拜，這才退到一旁。</br> 張涼作為大康兵馬大元帥，也是本次戰役總指揮，帶著慶慕嵐、慶懷、鄭方等人，一起進行了拜祭，然后排著隊把香插入香爐。</br> 穿著一身盔甲的關曉柔、左菲菲和唐冬冬也跟在隊伍中間。</br> 此時她們的身份不是金鋒的妻子，而是女兵將領。</br> 高級將領上完香，接下來就是中層將領。</br> 儀式從早上一直進行到半上午。</br> 這個過程中，金鋒就一直站在一旁。</br> 但是金鋒沒有不耐煩，而是入神的盯著紀念碑，在腦海中復盤和反思這場戰斗。</br> 在后世的史書中，把黃銅溝戰役稱為大康中興的轉折點和里程碑。</br> 經過黃銅溝戰役之后，黨項徹底失去了南征的實力和勇氣。</br> 距離川蜀最近，威脅最大的秦地，也在黃銅溝一戰中被打得一蹶不振，加上秦王被俘，也陷入混亂之中，徹底失去了對抗川蜀的可能性。</br> 而且這一戰，對于鎮遠鏢局和整個蜀軍也是一次錘煉。</br> 鎮遠鏢局自從成立之后，憑借金鋒制作的武器，打仗一直順風順水，哪怕當初在大蟒坡，鎮遠鏢局的傷亡率也不是非常高。</br> 這讓很多蜀軍生出了驕兵情緒。</br> 從高層將領到普通士卒，這種情況都非常普遍。</br> 但是黃銅溝一戰中，蜀軍的傷亡率達到了恐怖的九成！</br> 如果不是南北兩端都被堵死了，逃無可逃，恐怕早就潰散了！</br> 不過能堅持到最后的士卒，不管戰斗力還是意志力，都可以稱得上真正的精銳了。</br> 而且經過這一戰，徹底平息了蜀軍上下的驕兵情緒，讓蜀軍士卒再一次認識到了戰爭的殘酷。</br> 這也為蜀軍后期征戰天下，奠定了堅實的基礎！</br> 當然，后世史書對于親臨前線的金鋒，也給予了非常高的評價。</br> 黃銅溝一戰中，敵我力量懸殊十幾倍，而且敵人準備充分，川蜀一方則是臨時應戰，準備的非常倉促。</br> 不光士卒是臨時調集過來的，后勤補給方面也是問題百出，困難重重。</br> 但是金鋒卻帶著蜀軍獲得了最后的勝利。</br> 在這場戰斗中，最被后世的史學家和軍事學家津津樂道的不是死守黃銅溝，而是從北方前線，撤退到黃銅溝這個決定。</br> 很多軍事學家認為，金鋒這個決定奠定了正常戰役勝利的基礎。</br> 如果蜀軍當時沒有撤到黃銅溝，而是選擇李凌銳準備的戰場進行戰斗，那么就算金鋒占據飛艇優勢，也不可能取得勝利。</br> 因為李凌銳選擇的戰場是一大片空地，不光有利于騎兵沖鋒，還可以最大程度的發揮出南征軍的人數優勢，直接把蜀軍四面包圍了。</br> 這種情況下一旦打起來，蜀軍就會四面受敵，就算金鋒有飛艇，也不可能打得過。</br> 而撤到黃銅溝之后，因為地形限制，黨項南征軍只能排著隊前進，不僅失去了地形優勢和數量優勢，還為后邊的轟炸埋下了伏筆。</br> 但是這些都是后話，金鋒不知道，也不關心。</br> 上香活動一直從早晨持續到半上午，三座銅爐都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香火。</br> 此時祭奠活動也來到了最后一項。</br> “把陳良峰父子帶過來！”</br> 鄭方沖著后邊喊道。</br> “是！”</br> 后邊的士卒答應一聲，拉了兩輛囚車過來。</br> 囚車上，拉的正是秦王陳良峰和秦地太子陳安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