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遠鏢局出現之前，謝凌豐一直把何鼎涼當成此生大敵，但是張涼來了之后，謝凌豐突然覺得他和何鼎涼之間那點爭執，變得不值一提。</br> 雖然明知道打劫何家糧倉的人是誰，但為了緩解尷尬，謝凌豐還是問了一句：“你的糧倉被哪里的土匪劫了？”</br> “一群自稱喵喵溝的土匪，但是他們不光有重弩投石車，連手雷都用上了，傻子也知道他們是鎮遠鏢局的人！”</br> 何鼎涼吐槽道：“張涼既然想演戲，也不知道用心點，這么大的破綻，不是欲蓋彌彰嗎？對了謝兄，我聽說你見張涼了，問他這個問題了嗎？”</br> “第一次見面就問了，”謝凌豐無奈說道：“張涼當時回答說，鎮遠鏢局前段時間有一批軍械物資被盜了。”</br> 其實這是張涼早就想好的借口。</br> 如果世家不請他們出手，張涼就會以尋找軍械的理由去剿匪。</br> “這個借口也太蹩腳了，”何鼎涼嗤笑。</br> “沒辦法，誰讓人家的拳頭大呢。”</br> 謝凌豐嘆了口氣：“現在金鋒在忙著對付秦地和晉地，沒空來江南，張涼還跟咱們演演戲，等金鋒騰出手來江南，恐怕咱們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br> “唉，也不知道金鋒是怎么想的，竟然把田地無償的分給那些賤民，分封給自己的親信不行嗎？”</br> 何鼎涼接著吐槽：“他手下那些鏢師也是的，就為了一點碎銀子，就愿意跟著金鋒拼命，一個個都是缺心眼！”</br> 封建時代中的封建二字，便是分封建制的意思，分封制也是封建時代統治臣子慣用的手段。</br> 封建時代交通和通訊都很落后，一些偏遠地區，皇帝的政令都無法送達，更別提管理了。</br> 于是君王會把土地、稅收以及其他資源，分給立過大功的功臣，以及自己的兄弟子侄，讓大臣和子侄來管理，皇帝只要管理大臣和子侄就行了。</br> 這也是拉攏人心的最好手段。</br> 但是金鋒卻沒有這么做，而是把奪來的土地全都平均的分給當地百姓。</br> 世家豪族對此非常不理解，不明白金鋒圖什么，也不明白張涼之類的鏢師高層，為什么要跟著金鋒拼命。</br> “何兄此言差矣，那些賤民以前連肚子都吃不飽，眼窩子本來就很淺，跟了金鋒不光能吃飽飯，還有銀子拿，自然愿意為金鋒拼命。”</br> 謝凌豐說道：“金鋒不是沒有分封，而是不再分封大的諸侯了，把分封進行得更細致了。”</br> “謝兄此言何解？”</br> “很簡單，比如以前分封一個侯爺，怎么也要給侯爺幾千畝地吧，金鋒現在把這些地分給基層鏢師，足夠幾百個鏢師去分了。”</br> 謝凌豐說道：“金鋒不光給銀子給地，還利用金川日報和歌舞團，不斷贊揚軍人，給予鏢師很多特權，比如分地的時候，鏢師的家屬就可以優先挑選。</br> 有銀子有地，還有榮譽和特權，這不是分封是什么？”</br> “有道理！”</br> 何鼎涼也是聰明人，馬上明白了謝凌豐的意思：“這樣一來，金鋒不僅可以杜絕諸侯坐大，還能收獲基層鏢師和百姓的擁戴……照謝兄這么一說，金鋒這一招還真是高啊！”</br> “當然了，要不然他能崛起這么快？”</br> 謝凌豐說道：“我父親有一個弟子在京城為官，他曾寫信和父親說，金鋒去年在京城見到先皇，多次說過一句話，民為水，君為舟，民重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br> “民重君輕，金鋒可真敢說啊！”何鼎涼聞言倒吸一口涼氣。</br> “他不光敢說，還敢做。”</br> 謝凌豐說道：“也正因為如此，金鋒才能在極短時間內凝聚民心。”</br> “是啊，聽說陳文兒在川蜀征兵，主動應征者不計其數，這在歷朝歷代都沒有出現過！”</br> 何鼎涼感慨道：“金鋒做事雖然瘋狂，但是不得不說，他真是個人物啊！”</br> “何止是人物，我父親說，他是古往今來最大的梟雄！”</br> “令尊對他評價這么高嗎？”</br> “是的，我父親說，金鋒將會開啟一個有史以來，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新時代！”</br> ……</br> 兩人喝著茶隨意閑聊，等待張涼帶領鎮遠鏢局趕來。</br> 一直等到半下午，兩人終于看到鎮遠鏢局的黑旗，出現在小鎮外邊。</br> 黑旗下邊，是一支支鏢師隊伍。</br> 從一支隊伍的軍容軍貌，就可以判斷出這支隊伍的戰斗素質。</br> 鏢師穿著統一的制服，排著整齊的隊伍，一個個鏢師全都面容嚴肅。</br> 隔著這么遠，謝凌豐和何鼎涼就覺得一種肅殺之氣撲面而來。</br> 糧倉內，“土匪”們也發現了鏢師，紛紛架起重弩和投石車，嚴陣以待。</br> 鏢師隊伍走到距離糧倉還有四百多米的時候，張涼下令讓隊伍停了下來。</br> 隨著傳令兵一聲令下，整齊的鏢師隊伍立刻四散分開，盾牌手持盾在前，女兵組成的火槍隊和弓箭隊居中，長矛兵和刀斧手在后，排列成經典的進攻陣型。</br> 一個鏢師從方陣中走了出來，舉著手里的鐵皮喇叭高聲喊道：“里面的土匪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負隅頑抗沒有任何意義，現在馬上繳械投降！”</br> “放你娘的屁，我們也有重弩投石車，你們有本事來打一個試試！”</br> 里邊的土匪扯著嗓子喊道。</br> “那你們有這個嗎？”</br> 鏢師沖著后邊擺了擺手。</br> 方陣后邊，兩艘巨大的飛艇一點點變鼓，然后緩緩升空。</br> 當升到足夠的高度之后，一艘飛向糧倉上空，另一艘則飛向西方。</br> “這就是鎮遠鏢局的飛艇嗎，真大啊！”</br> 何鼎涼還是第一次見到飛艇，仰頭感嘆道：“那個飛艇怎么往西飛了？”</br> “我也不知道，”謝凌豐搖了搖頭，眼中也滿是困惑。</br> 他也不明白這艘飛艇為什么往西邊飛去了。</br> “你們少嚇唬人，老子也不是被嚇大的，老三，把天上的大鳥給老子打下來！”</br> “土匪頭目”裝模作樣的大呼小叫。</br> 負責重弩的土匪非常配合的調整重弩方向，瞄準空中的飛艇，砸下扳機。</br> 可是飛艇飛得太高了，重弩箭矢根本打不到。</br> 就在這時候，另外一艘飛艇飛到一座小山上，然后往下邊扔了一個黑色的包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