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你就別惦記這個小姑娘了，她和水娃一樣，是鄭將軍破格招進來的。”親衛笑著說道。</br> “破格招進來的？”老張頓時肅然起敬：“小姑娘的水性也和水娃一樣厲害？”</br> 在老張看來，被特招進來，肯定有一技之長。</br> 比如水娃，年紀雖然不大，但是論游泳和憋氣，整個水師沒人能比得過他！</br> 水娃剛來時，水師老兵聽說他游泳非常厲害，因此被鄭馳遠看中，不少老兵心里還不服氣，覺得一個小娃娃，劃水再厲害又能厲害到哪兒？于是就去找親衛，想要和水娃比試比試。</br> 親衛便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水娃。</br> 水娃正是爭勝好強的年紀，老兵不服氣，他也不服氣呢，在親衛的攛掇下，在水里把幾個挑戰的老兵虐得差點上不了船。</br> 當兵的最喜歡崇拜強者，經過這次比試之后，水娃徹底在水師站住了腳，再也沒人敢因為他年紀小就輕視他了。</br> 老張以為，沈秀秀的情況也和水娃一樣，因為水性好才被特招入伍的。</br> “水性？”親衛一愣，轉頭看向小姑娘：“秀秀，你的水性怎么樣？”</br> “會劃水，但是劃不了很遠，也就劃十幾丈就沒力氣了。”沈秀秀不好意思的回答，隨后趕緊保證道：“不過我可以學，也肯定可以學會！”</br> 水師士卒每三天一次的游泳訓練，背著負重都是兩里地起步，只能游十幾丈，在水師里幾乎就是不會游泳。</br> 沈秀秀很擔心水師因為這個不要她。</br> 親衛聽說沈秀秀不會游泳，微微皺了皺眉：“在水師不會劃水可不行。”</br> 見小姑娘急得要哭出來，親衛又趕緊指著水娃補充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水娃的水性是整個水師最好的，以后就讓他來教你劃水，保證能學會！”</br> 說完輕輕踢了一下水娃的小腿：“水娃，以后就由你來教秀秀姑娘，沒問題吧？”</br> 水娃雖然心中非常不樂意，但想到這小姑娘是國師夫人看重的人，又同情小姑娘的遭遇，最后還是點頭道：“知道了！”</br> 沈秀秀也算懂事，趕緊說道：“多謝水娃哥！”</br> “沒事，沒事！”水娃擺了擺手，然后好奇問道：“你今天見到國師大人了？”</br> “見到了！”沈秀秀點頭。</br> “你覺得國師大人怎么樣？兇不兇？”水娃又問道。</br> “不兇呀，說話可和氣了。”沈秀秀說道：“小北夫人也特別溫柔，他們都是很好的人！”</br> “不兇就好，”水娃聞言，拍了拍胸口，隨后忍不住問道：“聽說小北夫人要收留你，你沒有愿意？”</br> “水娃！”親衛趕緊呵斥水娃。</br> 小姑娘就是個淚包子，水娃又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再把小姑娘惹哭了，誰能哄得住？</br> 但是沈秀秀的情緒，此時已經平穩下來，沒有哭，而是認真地回答水娃的問題：“我阿爹阿叔阿哥都被海盜殺死了，我要當水師的女兵，給他們報仇！”</br> “你太厲害了！”</br> 水娃一聽，沖著沈秀秀豎起了大拇指，然后拍著胸脯說道：“龜爺爺說海盜都該千刀萬剮，等以后見了海盜，我幫你一起報仇！”</br> “謝謝水娃哥！”沈秀秀問道：“水娃哥，你又為什么來水師呢？”</br> 水娃撓了撓頭，回答道：“沒有為什么，鄭將軍去木排上找我和龜爺爺，讓我來水師當兵，龜爺爺也讓我來，我就來了！”</br> “龜爺爺是誰？”</br> “龜爺爺就是龜爺爺啊，我是龜爺爺養大的！”</br> “那就是你爺爺唄，為什么要叫他龜爺爺呢？”</br> “他不是我爺爺，我是龜爺爺從樹林里撿回去的。”水娃回答道：“大家都叫他龜爺爺，我也跟著大家這么叫。”</br> “你是撿的小孩兒？”沈秀秀一愣，隨后有些擔心的看著水娃，害怕水娃生氣。</br> 可是水娃完全不在意，反而興奮說道：“是的，我是撿的，聽趙阿爺說，我當時差點被野狼叼了去，幸虧龜爺爺路過，把我撿回去了！”</br> ……</br> 孩子思想單純，倆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塊。</br> 親衛見兩人聊得火熱，沒好氣地踢了水娃一腳：“行了行了，以后有你們聊的時候，現在先別聊了，你帶秀秀去船上轉轉，跟她說說船上的規矩。”</br> 鄭馳遠治軍原本就比那些紈绔將領嚴格得多，臣服金鋒之后，對水師的要求更嚴了，完全是按照鏢師的標準來的。</br> 水娃和沈秀秀雖然是特招進來的，但是軍法無情，水娃前兩天因為貪睡沒有及時去集合，被班長踹了好幾腳不說，還罰站了一上午。</br> 水娃是男孩子，臉皮也厚，踹兩腳也不當回事，而沈秀秀是姑娘，年紀也小，要是再被踹哭了咋整？</br> “蔡大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秀秀妹子要是闖禍了，我替她挨罰！”</br> 水娃左手拉著沈秀秀，右手把胸口拍得邦邦響。</br> 女孩子普遍比男孩子早熟，水娃拉著沈秀秀，心里一點想法都沒有，沈秀秀卻被羞得滿臉通紅。</br> 水娃大大咧咧的，竟然都沒有發現，拉著沈秀秀就往門口去了。</br> 走到門口，水娃又折回來，向老張問道：“老張叔，秀秀姑娘什么時候過來的？”</br> “你剛走就來了呀，”老張說道：“怎么了？”</br> “沒怎么，”水娃擺了擺手，嘀咕道：“看來上岸后得找個先生好好看看，這樣太邪門了。”</br> 中午他前腳跟著龜爺爺離開，金鋒來了。</br> 現在他才從灶房離開，沈秀秀又來灶房了，害得他和蔡大哥白跑了一趟。</br> 這種運氣真是沒誰了。</br> “這小子剛才嘀咕什么呢？”</br> 老張看著水娃和沈秀秀的背影問道。</br> “這小子懷疑自己中邪了，要找個先生看看！”</br> 親衛笑著把水娃的事情說了一遍。</br> 老張聽完也笑了：“這小子是個在大事上有運氣，在小事上運氣不好的家伙！這樣也挺好的，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要是不管大事小事運氣都好，反而不是好事。……對了，這個小姑娘到底怎么回事？”</br> “這個說來話長，”親衛剛準備給老張說說沈秀秀的來歷，突然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密集的鼓聲。</br> 親衛和老張的臉色同時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