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曉柔的運氣不錯,她趕到的時候,周錦剛從手術室出來不久,正在吃飯。</br> 聽說露潔公主發燒了,周錦匆匆把飯扒完,就跟著關曉柔往關家灣趕。</br> 關曉柔不在,金鋒也不好意思待在堂屋,就來到院子的樹蔭下,默默等待。</br> 沒坐多大會兒,冰兒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br> 一直冷冰冰的姑娘,此時卻滿臉著急,聲音都帶了哭腔:“先生先生,殿下昏過去了!”</br> “昏過去了?”金鋒霍的一下站了起來。</br> 剛才冰兒說露潔公主喜歡睡懶覺的時候,露潔公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金鋒就覺得她的狀態有點問題。</br> 沒想到這么快就昏了過去。</br> 冰兒此時完全慌了神,在大康她除了認識江文文和金鋒,其他人也不認識,江文文只是一個鏢師,而金鋒是周錦的師父,冰兒只能向金鋒求助:“先生,你快去看看殿下吧!”</br> 其實金鋒不太想進去。</br> 因為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br> 要說機械制造還行,醫術他懂得真不多。</br> 可是現在周錦沒來,他算是院子里醫術最高的人,只能跟著冰兒進了里屋。</br> 因為后背有傷口,此時露潔公主趴在床上,身上只搭了個薄單子。</br> 金鋒先是喊了一聲,結果露潔公主就好像睡著了一樣,完全沒有反應。</br> 于是金鋒便掀開露潔公主背上的單子,看了一下傷口。</br> 結果便看到傷口位置高高腫起,縫合的位置還有一些白色斑塊,顯然是化膿了。</br> 就在金鋒手足無措的時候,外邊傳來馬蹄聲。</br> 隨后關曉柔帶著周錦進來了。</br> “先生,怎么樣?”</br> 周錦一邊打開藥箱,從里邊拿出敬酒和毛巾擦手,一邊問道。</br> “傷口化膿了,高燒,人已經昏迷過去了。”金鋒回答。</br> “昏迷了?”周錦聞言,扔下毛巾就走了過來。</br> 先是伸手在露潔公主額頭上摸了一下,然后又翻開她的眼皮查看。</br> 最后探出手指,搭到露潔公主手腕上。</br> 半晌之后,周錦眉頭緊皺的收回手指。</br> “小錦,露潔怎么樣?”關曉柔忍不住問道。</br> “不太好,”周錦搖頭說道:“夏天是傷口容易發炎的季節,她身上有傷,又思慮過甚,最終導致昏迷。”</br> 說到這里,周錦抬頭看向冰兒:“傷口都化膿了,你們怎么才發現?”</br> “露潔妹妹最近一直睡不著,昨天好不容易睡著了,冰兒怕驚醒她,就沒有過來打擾。”關曉柔幫著冰兒解釋道。</br> 周錦聽完,和金鋒一樣有些無語。</br> “小錦,現在應該怎么治療?”金鋒問道。</br> “我先給她注射一些抗生素,先把炎癥消下去,看看能不能醒過來。”</br> 周錦說完,看向冰兒:“我等下給你們一瓶酒精,你們每隔一個時辰給她擦拭一次腋窩胸口腿根和大腿,免得燒得太高,把人燒壞了,記住了嗎?”</br> “記住了!”冰兒霜兒都趕緊點頭。</br> 周錦又看向金鋒:“先生,這個房間也太悶了,你這邊如果有辦法,最好給她換個住的地方。”</br> 露潔公主現在住的是關家村村民以前的老房子,這家人都在西河灣工作,每天來回走路不方便,就住到了紡織廠的宿舍里。</br> 這種老房子低矮,而且窗戶非常小,夏天又悶又熱,空氣流通也不好,的確不利于病人的恢復。</br> 金鋒還沒來得及說話,關曉柔就先一步說道:“當家的,咱們家不是空了幾間客房嗎,讓露潔妹妹住家里吧,這樣也方便照顧她,省得我每天都跑來跑去!”</br> 冰兒聞言,一臉期待的看著金鋒:“先生放心,我們住過去后,絕對不會打擾您!”</br> 露潔公主是救自己受傷的,關曉柔又這么說了,金鋒還能說什么呢?</br> 只能點頭說道:“只要冰兒他們不嫌棄就好!”</br> “不嫌棄不嫌棄!”冰兒趕緊擺手:“多謝先生,先生放心,就我和霜兒跟著殿下住過去,絕不會打擾到您!”</br> “那就這么安排,”關曉柔說道:“你們把露潔妹妹收拾一下,我去讓馬車開進來。”</br> “是!”冰兒說完,便從床邊的箱子里拿出露潔公主的衣服。</br> 金鋒見狀,趕緊走了出去。</br> 片刻之后,冰兒背著露潔公主走了出來,霜兒跟在后邊,背著幾個包裹。</br> 幾人上了馬車,金鋒沒有跟著上去,而是選擇了騎馬。</br> 一行人走到西河灣村口的路口時,周錦給金鋒使了個眼色。</br> 金鋒會意,落后幾步和周錦并行:“怎么了?”</br> “先生,她的情況不是很好啊,”周錦小聲說道:“她的炎癥比較嚴重,昏迷了又沒辦法喂藥,只能通過擦拭酒精來降溫,效果恐怕有限,萬一她挺不過來,你和陛下要做好心理準備!”</br> “這么嚴重嗎?”金鋒皺眉問道:“還有其他辦法嗎?”</br> 露潔公主不是普通東蠻人,如果她死在西河灣,到時候金鋒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 大康和東蠻的局勢也勢必會更加惡化。</br> “我暫時沒有什么辦法了,等魏先生回來了,不知道他有沒有辦法。”周錦無奈回答。</br> “魏先生去哪兒了?”金鋒問道。</br> “他有個老友去世了,先生去廣元祭奠老友去了。”周錦回答:“我等下寫封信,讓人趕緊送到廣元去,如果順利的話,先生今天就能看到,他就算不回來,也會告訴我怎么做。”</br> “行,我知道了。”金鋒微微點頭。</br> 人死為大,如果是別的事還好說,但是祭奠老友這種事,金鋒真不好叫魏無涯回來。</br> “師父,醫療室下午還有兩場手術,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師父您再找人去叫我。”</br> “去吧,”金鋒點頭。</br> 周錦朝金鋒行了一禮,調轉馬頭往醫療室方向去了。</br> 金鋒心事重重的帶著鐵錘朝馬車追去。</br> 路過御書房所在的路口時,金鋒看到珠兒走了出來,朝著金鋒行了一禮:“先生,陛下請您過去一趟!”</br> “舞陽找我?”</br> 金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馬車,然后跳下戰馬,跟著珠兒進了御書房的院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