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過來幫忙的,給工錢了嗎?”金鋒問道。</br> 之前招工的時候,很多難民都沒有排上隊,一直在招工的廠子門口徘徊了很久才離開。</br> 如果主動幫忙,待遇和招工錄取的工人一樣,那組織招工還有什么意義呢?</br> “沒有給工錢,”小趙搖頭道:“不過管中午和晚上兩頓飯。”</br> 金鋒聞言,不由眉頭微皺。</br> 不是他心疼兩頓飯錢,而是如今這個世道,有飯吃對于難民來說就是奢求了,如果讓其他難民知道,就算沒有被招工錄取,主動過來幫忙也有飯吃,第二天絕對會有大批難民涌過來,到時候就麻煩了。</br> “今天已經留下來幫忙的,以工地擴招臨時工的名義把他們留下來,明天派人守住工地,不能再收留其他人幫忙了!”</br> 金鋒交代道:“如果人手不夠,再去通過正式途徑擴招,明白了嗎?”</br> “明白了!”小趙連連點頭。</br> 金鋒睡醒之后還沒吃飯,在工地轉了一圈就回去了。</br> 等到傍晚再來工地,第六排和第七排宿舍已經在上瓦了。</br> 加上昨天下午蓋好的兩排,已經有九排宿舍了。</br> 雖然剛剛蓋好,墻面和地面還有些潮濕,不適合居住,但是比起臨時搭建的帳篷要好得多。</br> 為了盡可能多的安置難民,每個帳篷里都塞滿了人,短時間湊合一兩天問題不大,一旦住的時間長了,很容易滋生疾病。</br> 于是當天夜里,金鋒就讓咸魚廠安保隊從帳篷區以及水師大營分流了一批難民過來,極大的減輕了帳篷和水師宿舍的壓力。</br> 果然和金鋒想的一樣,得知主動過來幫忙有飯吃,第二天一大早,數不清的難民便朝著工地涌來,聲稱想要幫忙。</br> 有了金鋒提醒,安保隊提前做了安排,擋在工地外邊,阻止難民進入工地。</br> 可是難民們不愿意離開,后邊趕來的難民又不聽往前擠,導致安保隊和難民互相推搡起來。</br> 偏偏在這時候,難民中有人大聲喊道:“兄弟們,咱們擠進去,擠進去就有飯吃了!”</br> “過了工地不遠就是咸魚廠,咸魚廠里到處都是咸魚,咱們只要闖進去,就再也不用愁沒吃的了!”</br> “不光咸魚廠,還有金川商會的倉庫,里面的糧食堆得和山一樣,但是金川商會就是不拿出來給我們吃,粥棚里的粥稀得能劃水!”</br> “兄弟們沖??!”</br> ……</br> 饑餓會讓人失去理智,也會讓人變得如同野獸一般,在饑荒年代,很多平時膽小的難民,為了一口吃的就敢殺人。</br> 好在粥棚一直在施粥,災民不至于餓死,所以還能保持基本的理智。</br> 但是也有一些難民被煽動了,看著不遠處的咸魚廠,眼中浮現出貪婪和兇狠。</br> 難民聚集地雖然沒有發生過大規模嘩變,但是小偷小摸和搶劫每天都在上演。</br> 亂世用重典,對于這種不守規矩的難民,負責管理難民聚集地的府兵下手向來都很重。</br> 察覺到可能發生嘩變,負責維持秩序的府兵和咸魚廠安保隊紛紛拔出武器,擺出了戰斗隊形。</br> 在府兵和安保隊后方,女工火槍隊也拔出火槍,對準難民!</br> 咸魚廠內的一座瞭望臺上,金鋒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br> 昨天晚上他就猜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今天一早就趕到了咸魚廠。</br> 當難民剛開始聚集的時候,他就下令讓安保隊進行驅趕,可惜趕來的難民實在太多了,驅趕走一批,馬上又來了兩批。</br> 而且被驅趕的那些難民也很少有人真的離開,在西邊被驅趕,轉身就到了東邊。</br> 結果就是難民越驅趕越多,金鋒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br> “該死,那幾個人肯定是細作!”</br> 慶慕嵐放下望遠鏡,怒聲說道。</br> 經過金川日報幾個月的宣傳和粥棚施粥,難民基本上已經認可了川蜀政權。</br> 封建時代對于造反的懲罰極為殘酷,百姓都希望有人造反,但是很少有人成為第一個造反的人。</br> 尋常百姓聽到造反的言論,也都是避之不及,生怕牽連到自己。</br> 剛才那些細作喊話的時候,周圍的難民都下意識遠離他們。</br> 因為人群的阻擋,站在地面上的府兵看不見他們,但是站在高處的金鋒等人卻看得一清二楚。</br> 但是看見了也沒用,細作都躲在難民中間,如果讓府兵進去抓人的話,很可能會引起難民的恐慌,讓情況更加惡化,正中細作的下懷。</br> 這也是細作們有恃無恐的原因。</br> “先生,真的要動手嗎?”鐵世鑫一臉糾結問道。</br> 金鋒沒有回答,慶慕嵐反問道:“鐵大人還有更好的辦法嗎?”</br> 雖然同情難民,但是金鋒更知道難民一旦發生嘩變造成的后果會多么可怕,所以昨天提醒完小趙之后,金鋒又找到慶慕嵐和左菲菲,交代她們一旦發生嘩變,必須以最快速度鎮壓下去。</br> 如果難民敢沖擊工地,安保隊和火槍隊絕對會毫不猶豫還擊。</br> 到時候肯定會造成很多難民傷亡,但是相對于嘩變可能造成的破壞力,這已經是金鋒和慶慕嵐他們能想到的代價最小的一種方法了。</br> 鐵世鑫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有說話。</br>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以最快速度鎮壓,是應對嘩變的最好辦法。</br> 徐鋼的臉色也非常難看,剛準備說話,旁邊的瞭望臺突然傳來幾道槍聲!</br> 人中的細作直接被爆頭,直挺挺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腳下的土地!</br> 剛才還喧嘩的難民,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驚恐地看著周圍。</br> 他們雖然也聽到了槍聲,但是槍聲在一百多丈外,他們不明白一百多丈外的一道聲音,怎么殺死了他們身邊的人!</br> 傳聞國師大人擅長造弩,是新型弓弩嗎?</br> 可是細作的尸體上只有一個血窟窿,也沒有看到箭矢啊!</br> 既然可以殺死喊話的人,是不是也可以殺死自己?</br> 未知更加讓人恐懼,一時間所有難民都像躲避瘟神一樣遠離細作的尸體。</br> 那些剛剛新生貪婪,準備沖擊咸魚廠的難民,眼中的貪婪和兇狠也隨之熄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