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日報上經常出現一句話——建立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br> 這句話是金鋒說的。</br> 但是作為說這句話的人，金鋒自己很清楚，那不過是句口號罷了。</br> 自私已經刻在了人類的基因中，也是推動社會進步的原動力之一，只要人性中還有自私，那就沒有絕對的平等。</br> 宰相就算再清廉，日子過得再清苦，也比普通百姓的日子好得多。</br> 農民每天起早貪黑勞作，省吃儉用供兒子讀書，他的兒子奮斗一輩子，能當個縣令算是好運氣了。</br> 宰相的兒子只要不是無藥可救的笨蛋，到了中年做個郡守輕而易舉。</br> 金鋒也從來沒想過建造一個絕對平等，沒有階級的世界，因為他知道那樣的世界不存在。</br> 能建造一個和平的國度，把工業發展起來，生產力提上來，百姓不至于凍死餓死，讓百姓的兒女有書讀，讓愿意努力的人有一線突破階層的可能，金鋒覺得自己就對得起老天爺讓自己重生一回了。</br> 供暖并沒有太高的技術要求，如果金鋒愿意，現在就能在西河灣實現供暖，只是目前煤炭和鋼鐵資源都很緊張，制作兵器和農具都不夠，他不想浪費在供暖上。</br> 探礦隊在深山發現了那幾個鐵礦之后，金鋒就開始派人去修路，現在已經快修好了。</br> 路修好之后，不管是運煤過去現場冶煉，還是把鐵礦石拉出來，都會方便很多，鐵資源緊張的情況也會得到緩解。</br> 按照川蜀目前的發展趨勢，十年內實現大面積供暖并不是金鋒吹牛。</br> 此時跟在他的身邊，要么是川蜀政權的高層，要么是他妻子，如果供暖的話，這些人肯定是第一批能享受到暖氣的。</br> 潤娘左菲菲等人都露出向往之色。</br> 她們了解金鋒，知道金鋒既然這么說，那肯定能做到！</br> 這排房子建在城墻下邊，一面墻壁就是城墻，之所以持續供暖，就是為了給在城墻上值班的鏢師提供方便。</br> 他們從城墻上下來后，把武器盔甲交到庫房之后，就能過來取暖。</br> 一群人正圍著暖氣片憧憬未來呢，身后的簾子被人掀開了，一群穿著盔甲的鏢師走了進來。</br> “哎喲，終于換班了，再在外邊站一會兒，老子就要凍死了！”</br> “他娘的，渝關城真冷啊，老子的耳朵都快凍掉了！”</br> “老四老四，幫我把后邊的繩結解開一下，老子的手指頭凍僵了，解不開！”</br> “你的手指凍僵了，老子的手指也凍僵了，去暖氣片那邊暖暖手再解吧！”</br> 鏢師們把武器往墻邊一放，取下頭盔就開始解鎧甲上的繩子，可是大部分鏢師的手指頭都凍僵了，解不開繩結，于是便結伴往暖氣片這邊走來。</br> 走到一半才看到暖氣片旁邊站了一群人。</br> “鐵……鐵錘？”一個鏢師揉了揉眼睛：“哎呀，真是鐵錘啊！你小子什么時候來的呀？”</br> 說完朝鐵錘胸口錘了一拳。</br> 他們剛才在北城墻上值班，金鋒乘坐的樓船從東邊過來，他們剛才沒有看到。</br> “剛到，”鐵錘還了對方一拳：“馮世寶，就幾個月沒見，你小子怎么糙成這樣了？”</br> “渝關城的風跟刀子一樣，你在這里待幾個月，也保準跟老子一樣！”</br> 鏢師摟著鐵錘問道：“你小子怎么來了？”</br> “老子是先生的親衛，你說老子怎么來了？”鐵錘斜眼問道。</br> “先生也來了？”鏢師終于回過神來，朝著鐵錘后邊看去。</br> 這個鏢師個子有點矮，剛才又有親衛擋著，他沒看到金鋒。</br> 此時親衛讓開了一些，他扭頭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朝他微笑的金鋒，以及黑著臉站在金鋒旁邊的劉鐵。</br> 鏢師趕緊放開鐵錘，腰板挺得筆直，抬手朝金鋒敬了個軍禮：“先生！”</br> “馮大哥，好久不見啊！”</br> 金鋒笑著回了個軍禮。</br> 這個鏢師是在鏢局成立沒多久就加入了，曾經在金鋒的實驗室門口做過守衛，也算是金鋒的老熟人，后來劉鐵外出征戰，他便一直跟著劉鐵了。</br> 可惜他一直學不會認字，而且有些好色，有兩次休息期間去私會相好，沒有及時回營，被記了兩回大過，劉鐵想提拔他都沒辦法。</br> 同一批的鏢師，只要能寫出自己名字的，基本上都當排長了，只有他還是個班長，而且是副的。</br> 用劉鐵的話來說，就是爛泥扶不上墻。</br> 在普通鏢師和百姓眼中，金鋒就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平時閑聊時，這個鏢師不止一次說過自己認識金鋒，但是新兵們都不信，覺得他在吹牛。</br> 現在金鋒主動跟他打招呼，還稱呼他為馮大哥，鏢師心中感動的同時，也不免有些得意。</br> 如果不是金鋒還在面前，他一定回頭去看看那些新兵臉上的表情。</br> 鏢師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保持淡定，但是就好像有人在扯自己的嘴角似的，怎么壓都壓不住。</br> 就在鏢師快要笑出來的時候，劉鐵開口了。</br> “老子說過多少次了，輪班結束之后，要第一時間把武器盔甲歸還庫房，你們是聾了嗎？”</br> 劉鐵指著靠在墻上的武器，以及隨意放在桌子上的頭盔，臉色黑的快滴出水來了：“給老子滾出去，繞著校場跑十圈！”</br> “是！”</br> 鏢師們苦著臉戴上頭盔，拿起豎在墻邊的武器出去跑圈了。</br> 劉鐵回過頭，表情有點尷尬。</br> 金鋒平時待人處事都很隨和，但是對軍紀要求一直很高，剛才這群鏢師把武器頭盔隨便放，已經違反了軍紀。</br> 要不是金鋒他們在旁邊，劉鐵剛才就上去踹人了。</br> 軍械庫房就在隔壁，走幾步就都到了，結果這群家伙卻偷懶，沒有先去歸還武器盔甲就跑來取暖。</br> 更要命的是還被金鋒撞上了。</br> 不知道的還以為劉鐵膨脹了，覺得渝關城山高皇帝遠，放飛自我，不重視軍紀了呢。</br> 可是劉鐵又不好自己解釋。</br> 好在他的副手反應很快，主動開口岔開話題：“先生，這里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咱們去會議室聊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