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牛大夫,金鋒又把露潔公主送回房間。</br> 此時潤娘和左菲菲都已經(jīng)睡下了,金鋒連自己的房間在哪兒都不知道,只能留在露潔公主這邊。</br> 金鋒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露潔公主卻久久不能入睡,于是就把窗簾拉開,默默看著北方。</br> 遙遠(yuǎn)北方的一處山谷,霜兒坐在一堆篝火前邊,也正默默看著南方。</br> “霜兒姑娘,你怎么還沒睡呢?”</br> 江文文走過來坐到霜兒旁邊。</br> 當(dāng)初露潔公主到東海,江文文便負(fù)責(zé)保護(hù)露潔公主,這次霜兒來東蠻,金鋒又派江文文過來幫忙。</br> “睡不著,”霜兒搖了搖頭,然后問道:“江隊(duì)長,阿烈伊的人追不上咱們吧?”</br> 阿烈伊是東蠻新任右賢王,一直在派兵追殺小部落聯(lián)盟,阻攔他們南下。</br> 好在跟著江文文她們過來的還有一支飛行隊(duì),一直在襲擾右賢王的騎兵,霜兒帶人南下的時候,又盡量走山地,茂密的山林擋住了騎兵,他們才一路走到這里。</br> “放心吧,先生安排了船隊(duì)在遼河接應(yīng)咱們,只要再有兩天咱們就能趕到,只要咱們坐上船,就能徹底擺脫這群瘋狗了!”江文文安慰道。</br> “他們不會追到渝關(guān)城去吧?”霜兒擔(dān)憂問道。</br> “再借他一百個狗膽他也不敢去!”江文文不屑道:“他們要是真去反而好了,直接把他們一鍋端,以后就省事了!”</br> 和金鋒預(yù)料的一樣,草原騎兵現(xiàn)在一看到飛艇和手雷過去就一哄而散,草原太大了,飛艇根本沒法追。</br> 不過因?yàn)轱w艇的襲擾,草原騎兵也一直不敢大規(guī)模集結(jié),雙方就這樣在草原上拉扯了幾個月,誰也奈何不了誰。</br> 因?yàn)槿剂涎a(bǔ)充比較麻煩,所以派到草原上的飛行編隊(duì)平時主要以無動力懸浮為主,只有在和草原騎兵對戰(zhàn)時才會啟動蒸汽機(jī),但是即便如此,作戰(zhàn)也不是很方便。</br> 如果草原騎兵敢追到渝關(guān)城,那就不一樣了。</br> 當(dāng)初渝關(guān)城戰(zhàn)斗結(jié)束后,朝廷就一直不停的在往渝關(guān)城輸送物資,把渝關(guān)城徹底武裝成了一座軍城,如果騎兵主力追過去,幾乎就和送死差不多。</br> 兩人又聊了一陣,江文文繼續(xù)去巡查警戒,霜兒也走回帳篷。</br> 第二天一早,山谷里就忙活了起來。</br> 無數(shù)的牧民從帳篷里鉆出來,有的去燒水做飯,有的去收拾帳篷,有的把行李抬到馬背上。</br> 這樣的生活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就連老人和孩子也都在干活,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沉默著。</br> 雖然他們是牧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東奔西走,但是這次他們要去渝關(guān)城。</br> 之前他們?nèi)ビ尻P(guān)城外打掃過戰(zhàn)場,那些堆積如山的尸體,他們一輩子都忘不了。</br> 如果不是霜兒拿著露潔公主的信物再三保證,如果不是已經(jīng)沒有地方可以去了,他們是不會去渝關(guān)城的。</br> “霜兒姐姐,咱們?yōu)槭裁匆ビ尻P(guān)城啊?”</br> 路上,一個七八歲的牧民小孩兒,仰著臉朝霜兒問道。</br> 以前露潔公主在草原上,霜兒就是一個小透明,但是這次南下過程中,霜兒一直和牧民同吃同住,還把自己的戰(zhàn)馬給了兩個牧民小孩兒,慢慢的獲得了牧民的認(rèn)可,也成了牧民們心中唯一的寄托。</br> “因?yàn)榈搅擞尻P(guān)城,咱們才能活下去啊!”</br> 霜兒揉了揉小孩兒的腦袋:“金先生說草原以后會一年比一年冷,咱們的草場和牛羊都被阿烈伊他們搶走了,不去渝關(guān)城咱們就得凍死在草原上!”</br> “可是我聽阿爺說,渝關(guān)城現(xiàn)在是大康的地盤,大康人會收留咱們嗎?”</br> “會的,殿下已經(jīng)和大康的皇帝和國師談好了,他們會在渝關(guān)城蓋好房子等著咱們的!”</br> 霜兒回答道:“等到了渝關(guān)城,咱們就有磚瓦蓋好的屋子可以住了,再也不用擔(dān)心帳篷被雪壓塌了!”</br> “大康人為什么要給咱們蓋房子?”</br> “因?yàn)榇罂档膰鴰煷笕私鹣壬羁床坏美习傩帐芸嗍茈y,前幾年川蜀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是金先生……”</br>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霜兒就說起了金鋒在川蜀以工代賑和打土豪分田地的故事。</br> 牧民們本來對渝關(guān)城充滿了忐忑,聽完霜兒的講述,他們心中的忐忑總算消散了幾分。</br> 可是也有人依舊擔(dān)心:“霜兒姑娘,金先生是大康的國師,會不會是騙咱們的?”</br> “不會的,”霜兒搖頭說道:“金先生不止一次說過,東蠻人在幾百年前也是從中原搬過來的,大家都說一樣的話,其實(shí)都是一家人!”</br> “對對對,我太奶奶還活著的時候,我聽她說過,我們家就是在她小時候從中原搬到草原的!”一個年邁的牧民附和道。</br> “金先生還說過,不管是大康的老百姓還是咱們牧民,都不想打仗,是那些當(dāng)官的想打,咱們牧民也是受害者!”</br> 霜兒這話算是說到了牧民的心坎里。</br> “是啊,我家老頭和兒子都放了一輩子羊,我們以前都不知道大康在哪兒,可是單于突然讓我們?nèi)ゴ蛘蹋壹依项^和三個兒子都死了,牛羊也被搶走了,一大家子現(xiàn)在就剩下我一個老婆子和兩個兒媳兩個孫子了……”</br> “照霜兒姑娘的說法,金先生真是一個大慈大悲的大好人啊,希望到了渝關(guān)城,咱們真能找到活路吧!”</br> “肯定會的,要不然公主殿下不會讓咱們過去!別人會害咱們,殿下是絕對不可能害咱們的!”</br> “對,殿下要是想害咱們,就不會派霜兒姑娘過來找咱們了!”</br> 牧民們嘴里聊著天,腳下也沒敢停,順著山路朝南走去。</br> 嘴里說的是否是真心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br> 又這么在寒風(fēng)中走了兩天,他們順利趕到了遼河附近。</br> 霜兒和江文文最先從叢林里走出來,當(dāng)看到停在河上的幾艘樓船,兩人不由對視一笑。</br> 在兩人身后,牧民們也先后從叢林里鉆了出來。</br> 牧民以放牧為生,平時根本沒見過船,更別說這么大的樓船了,紛紛仰著頭,眼中全是震撼之色,就和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飛艇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