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家娘子，關曉柔。”</br> 金鋒首先介紹了關曉柔，然后又挨個指著馬車里的人說道：“這幾位是我娘子的朋友，慕嵐姑娘，冬冬姑娘，還有我的兩個妹子，潤娘、小娥。”</br> 老鴇聽到慶慕嵐并不是金鋒的妻子，心里長長松了口氣，但還是偷偷給鶯鶯燕燕使了個眼色。</br> 鶯鶯燕燕們不露聲色的又后退幾步。</br> 混跡青樓這么多年，老鴇太清楚男女之間這點事了。</br> 慶慕嵐就算不是金鋒的妻子，但是和金鋒共乘一輛馬車過來，顯然兩人的關系絕不簡單。</br> 還是離遠點好。</br> 介紹完自己這邊的人，金鋒又在關曉柔和潤娘好奇的眼神中，指了指唐小北：“這位就是小北姑娘。”</br> “小北見過金夫人，見過各位姐姐！”</br> 唐小北上前，微微蹲身對著關曉柔幾人行了一禮。</br> 唐冬冬一看，眼中的淚水差點沒有忍住，趕緊別過臉去。</br> 當年唐家還沒沒落的時候，唐小北就是唐家一霸，仗著年紀最小最受寵，經常把家里鬧得雞飛狗跳。</br> 這才短短幾年，古靈精怪的姑娘就變得如此乖巧，不用問也知道受了不少苦。</br> 關曉柔害怕唐冬冬控制不住感情，笑著跳下馬車，引開眾人的注意力。</br> “怪不得相公回去總是對小北姑娘念念不忘，果然是個知書達理的大美人。”</br> 關曉柔站到唐小北面前，然后扭頭看向老鴇：“難得相公對誰動心，我想給小北姑娘贖身，不知道媽媽是否愿意割愛？”</br> 這些話是唐冬冬教她的，也是計劃的一部分。</br> “她要給小北贖身？！”</br> 鶯鶯燕燕們眼睛一下子全都瞪大了。</br> 青樓女子們的命運都是悲慘的，哪怕是紅牌，也是一樣。</br> 就算殺出重圍成了花魁，也風光不了幾年，等到新人出頭，花魁一樣得按照老鴇的吩咐接客。</br> 年老色衰不能接客之后，也要繼續做雜役。</br> 如今在春風樓掃地倒夜壺的老婆子中，就有一個是當年的花魁，還有兩個是曾經的紅牌。</br> 不榨干最后一點價值，老鴇是絕對不會罷休的。</br> 所以無數青樓姑娘都盼著有人替自己贖身。</br> 一旦有姑娘成功贖身的話，整個青樓都會熱鬧好幾天。</br> 如果給姑娘贖身的是讀書人的話，還會被傳為佳話，被當地的青樓姑娘念叨好久。</br> 但是聽到關曉柔也替唐小北贖身，鶯鶯燕燕們非但沒有羨慕，反而投去同情的目光。</br> 現實不是童話，被贖身的姑娘，也不是個個都過上了幸福美滿的好日子。</br> 因為出身低賤，青樓姑娘就算被贖身，也不能成為正房大妻，最多被收為小妾，年老色衰后在深宅大院中孤獨終老。</br> 還有一部分被玩膩后就被冷落了，然后被正房大妻賣掉或者弄死了。</br> 命運比在青樓好不到哪兒去，唯一的區別就是在青樓被很多人睡，贖身之后被同一個人睡而已。</br> 比起前面兩種，還有一種情況更加可怕。</br> 那就是被女主人贖身。</br> 這樣的姑娘一旦被買回去，基本上很快就會被女主人弄死了，很少有人能活得超過一年。</br> 所以鶯鶯燕燕們聽到關曉柔要給唐小北贖身，才會如此害怕。</br> 一個個下意識離金鋒更遠了。</br> “多謝夫人厚愛，但是小北是我最疼愛的孩子，現在還小呢，我想讓她再多陪我幾年。”</br> 老鴇對著關曉柔鞠了一躬，賠著笑臉說道：“夫人要是想找個人在身邊伺候，可以看看我們樓里的其他姑娘。”</br> 開玩笑，唐小北可是本次花魁的最大熱門人選，能夠給春風樓帶來的收益不可預估，老鴇怎么可能賣掉唐小北？</br>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br> 關曉柔遺憾的搖了搖頭，便不再說什么了。</br> 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br> “金先生，夫人，各位姑娘，我已經準備好了帳篷，請大家移步。”</br> 老鴇趕緊在前面帶路，把人送到地方就趕緊撤了，生怕關曉柔反悔。</br> 為了抱緊金鋒的大腿，老鴇顯然花了些心思，帳篷所在的位置不僅視野很好，布置的也頗為溫馨，桌子上擺著各種酒水點心，還有一些川蜀很難見到的水果。</br> 當然，在桌子最中間，還擺放著筆墨紙硯。</br> 其實老鴇原本還安排了幾個姑娘作陪，只是看到金鋒帶著女眷過來，沒敢讓姑娘進來。</br> “姐夫，我能吃嗎？”</br> 小娥咽了一口口水，指著桌子上的點心問道。</br> “想吃就吃唄。”</br> 金鋒拿起一塊糕點遞給關曉柔：“曉柔，你也嘗嘗。”</br> “謝謝相公。”</br> 關曉柔乖巧的接過糕點。</br> 今天是她第一次稱呼金鋒為相公，這兩個字就好像有魔力似的，每當從她嘴里跑出來，心里就像有只小手撓了一下。</br> 幾人隨意聊了會兒天，外面就響起了一陣歡快的鼓聲。</br> 碩大的花船緩緩駛來，停在距離金鋒等人不遠的地方。</br> 鼓聲停止，花魁大賽正式開始。</br> 一個穿著清涼紗裙的姑娘第一個登上花船舞臺。</br> 姑娘對著河邊行了一禮，岸上立刻沸騰了。</br> “青蘿姑娘！”</br> “青蘿姑娘加油！”</br> ……</br> 岸邊傳出陣陣聲浪，有認識青蘿姑娘的，更多是湊熱鬧的百姓。</br> 不過沒人去管這些，只要熱鬧就好。</br> “聽說這個青蘿姑娘是教司坊今年最熱門的花魁人選之一，只比綠柳差一點而已，她運氣倒是不錯，抽到了第一場。”</br> 慶慕嵐一邊喝茶，一邊點評道。</br> “為什么說抽到第一場是運氣好？”潤娘問道。</br> “剛開場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比較容易花錢買花打賞。”慶慕嵐笑著解釋道：“等這陣熱鬧勁過去，大家冷靜下來，可能就會心疼錢了。”</br> “排在最后的姑娘豈不是倒霉了？”</br> “并不是，”慶慕嵐接著說道：“排在后面的姑娘運氣更好，因為到了后邊，哪個姑娘有多少鮮花都一目了然，支持者們也會知道再花多少錢可以幫自己喜歡的姑娘追上去。”</br> “那抽到中間的姑娘最倒霉咯？”</br> “是的，”慶慕嵐點了點頭：“不過花魁大賽共有好幾輪，今天只是第一輪，要從二十四個姑娘中選出十二個，參加明天的比賽。</br> 如果真的有實力，就算抽到中間，也能入選十二佳麗。”</br> “原來是這樣。”潤娘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小北姑娘抽到了第幾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