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真信任江排長啊!”縣令一臉羨慕。</br> 大康之前的官場,階級固化和派系爭斗都非常嚴重,縣令想做點什么事阻礙重重,下邊會陽奉陰違,上邊也會提出各種無理要求。</br> 反觀鎮遠鏢局,這么大一座糧倉,劉鐵竟然直接交給排長做主了。</br> 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br> 而排長也沒辜負劉鐵的信任,從進入嘉致縣以來,守著糧倉寸步不離,和普通鏢師一樣日夜輪值,以身作則。</br> 這種信任和工作氛圍,是縣令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br> “江排長您要是沒有意見,我明天一早就安排下鄉去通知百姓了,爭取讓大家在年前把糧食拉回去,過個好年!”縣令問道。</br> “可以,”排長點了點頭:“不過我有一點要求。”</br> “您說!”</br> “我們可以開倉放糧,但這是救濟糧,每一粒都要發到需要的百姓手里,如果讓我發現糧食落到了不需要的地主豪紳手里,休怪我翻臉無情!”排長冷聲說道。</br> 之前這種事就發生過,朝廷的賑災糧是發給百姓的,結果百姓沒領到,反而讓那些有權勢的豪紳通過各種關系拉走了,然后再高價把糧食賣給百姓。</br> 鎮遠鏢局的鏢師基本上都是貧農出身,對這種行為都深惡痛絕。</br> “江排長,我今天出去賑災,都是按照牙牌進行登記,一粒糧食也沒有發給地主,更沒敢中飽私囊,有兩個村的地主比較貪心,厚著臉皮去領糧食,直接被我打跑了!”</br> 縣令趕緊說道:“排長您要不信,可以問問監督的那兩個兄弟!”</br> 其實這也是縣令非要讓排長安排兩個鏢師跟著他一起去賑災的原因。</br> 雖說清者自清,但是有人見證要省去很多麻煩。</br> “我已經問過了,你今天的確做得很好,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那些地主!”</br> 排長說道:“你親自帶隊下去發糧,還有兩個村的地主敢去領,可見他們多么貪心,如果讓各村來領糧食,你敢保證他們拉回去的救濟糧不會落到地主手里嗎?”</br> “這……”縣令遲疑了。</br> 是啊,每個村的地主基本都是地頭蛇,要不然也做不了地主。</br> 衙役下去傳令,大概率是地主組織人手來把糧食拉回去,他們會乖乖按照牙牌把糧食發給百姓嗎?</br> 縣令不敢保證。</br> 他以前偷看金川日報,知道金鋒打土豪分田地,還暗自評論過,覺得金鋒做事有點太極端了,不給地主豪紳一點活路,平白多了那么多敵人。</br> 現在他突然理解金鋒為什么這么做了。</br> 縣令想了一陣,實在想不到什么好對策,咬牙問道:“江排長,要不然咱們也先打土豪分田地?”</br> “我們是作戰序列,打土豪沒問題,但是分田地我們真的沒有經驗。”</br> 排長搖頭:“打土豪分田地說著簡單,其實牽扯到方方面面,比如分田地的時候,這家說分的田不好,那家說分的不夠多,事情太多了,沒有接觸過的人去做,沒有幾個月根本弄不成。”</br> “幾個月時間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縣令朝著排長行了一禮:“江排長,您有什么好辦法嗎?”</br> “我剛才說了,我是作戰序列的,平時就是負責打仗,后邊的事情有其他人去處理,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排長搖頭:“所以我才守著糧倉不敢動彈啊!”</br> “我明白江排長的意思了!”縣令思考片刻,問道:“要不然這樣吧,我多安排一些府兵,跟著下去監督放糧,如果發現有地主冒領,我安排府兵直接過去抓人,江排長覺得如何?”</br> “這倒是個辦法,但是你的府兵夠用嗎?”排長問道。</br> 一個縣城總共也沒有多少府兵,之前又被他們干掉一批,還要守衛城墻,排長擔心縣令的人手不夠。</br> “不太夠,但是事到如今,只能讓他們多辛苦一下了。”縣令說道。</br> “那你盡管去做吧,縣城方面你不用擔心,每個城門只要留兩個府兵看著門就行了,如果有人來犯,你就讓人把響箭射到天上,飛艇會去支援的!”</br> 江排長從旁邊拿出幾枚響箭遞給縣令。</br> 縣令大喜,趕緊雙手接過響箭:“多謝江排長!”</br> 如果鏢師愿意出手,那么縣城的安全就不用擔心了。</br> “不用謝,都是為了讓百姓過個好年!”排長擺了擺手。</br> 縣令這么努力賑災,既是為了百姓,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其實排長一樣。</br> 他雖然對政治不敏感,現在也回過味兒來了,察覺到劉鐵在考驗他。</br> 如果縣令賑災工作順利,不僅是縣令的功勞,也是他的功勞,所以在聽完隨行鏢師的匯報之后,排長就決定全力支持縣令賑災。</br> “江排長,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跟您請示一下!”縣令說道:“剛才回來的時候,我看到門口有很多百姓,他們是聽說縣城施粥,提前過來的,之前我從蔣家繳獲了不少帳篷,我能派人出城,把帳篷給他們嗎?”</br> “可以,”排長點頭:“但是首先要保證縣城的安全,不要讓有心之人溜了進來!”</br> “江排長放心,我一定讓人守好城門!”縣令趕緊保證。</br> “我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排長起身:“那你去忙吧!”</br> “我一定不辜負江排長的信任!”縣令朝排長拱手行了一禮,轉身離開。</br> 從糧倉出來,縣令直奔倉庫,組織府兵帶著帳篷出了城門,一直忙活到天快亮了才把災民安置妥當,然后又馬不停蹄的組織人手出城熬粥施粥。</br> 雖然決定下鄉送糧,但是既然答應施粥,還是要兌現的。</br> 忙完施粥,縣令又組織府兵下鄉傳信,讓村里派人來拉救濟糧。</br> 等忙完這些事情,已經到了半下午。</br> 縣令從前一天早上一直到現在,中間沒有合過一次眼,飯都沒顧上吃幾口。</br> 等忙完所有事情,縣令差點累癱了,但是他心里卻非常激動。</br> 雖然因為他的工作經驗不足,導致這次賑災有些手忙腳亂,但是總體上來說還是成功的,他也體驗到了被信任的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