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哥,那支箭上好像有東西。”</br> 一個鏢師指了指箭矢。</br> 關柱子定睛一看,果然,在箭矢尾端,好像綁著一塊白布。</br> “還真有東西,去拿過來看看。小心點,別中了暗箭。”</br> “知道。”</br> 鏢師舉著一面盾牌,小跑著過去拔下箭矢。</br> 沁兒箭法很好,甲板上只有一個木箱下邊雨水淋不到,箭矢就射在這塊干燥的地方。</br> 鏢師拿著箭矢返回,交給關柱子。</br> 關柱子從箭矢上解下綢布,一群人看著上面的方塊字,大眼瞪小眼。</br> 他們都不識字。</br> “你們在上面小心點,我去找彤彤妹子,看看這上面寫的什么。”</br> 關柱子不識字,金鋒就給他安排了一個能寫會算的女掌柜,免得他被人坑了。</br> 在這個時代,讀書人都是高人一等的,關柱子對于女掌柜非常尊敬,沒讓人去叫女掌柜上甲板,而是自己拿著綢布跑回艙室,敲了敲女掌柜的門。</br> “柱子哥,有事嗎?”女掌柜開門問道。</br> “彤彤妹子,剛才有人往船上射了支箭,上面還帶著一塊布,你看看寫的什么?”</br> 關柱子把綢布遞給女掌柜。</br> “射上來的?”</br> 女掌柜也看到了對面的大船和水匪,只不過一般遇到水匪之類的,她都很自覺的躲在后邊,以免給鏢師添亂。</br> 聞言趕緊接過綢布。</br> 下一秒,女掌柜的臉色就變了:“柱子哥,快去救人!對面船上是慕嵐小姐和慶侯爺的表妹,來金川是去西河灣拜訪先生的!”</br> “什么?!”</br> 關柱子被嚇了一跳,轉頭就往外面跑。</br> 一邊跑一邊大喊:“老周,快救人!船上的人是慕嵐小姐的表妹,來金川拜訪妹夫的!”</br> 甲板上,鏢師們在發現水匪的時候,就架起重弩,做好了防御準備。</br> 聽到關柱子的話,鏢師們立刻瞄準了水匪的小船。</br> 負責這次貨物押運的,有一個排的鏢師,總共帶了九座重弩,干掉這些水匪輕而易舉。</br> 可是直到關柱子跑到跟前,鏢師們都沒有扣動扳機。</br> “老周,還犯什么迷糊呢?”</br> 關柱子推了鏢師排長一下:“趕緊動手啊!”</br> “柱子兄弟,不行啊!”老周說道:“我要是動手,會把對面的大船一起射穿的!”</br> 關柱子抬頭看去,的確是這樣。</br> 重弩箭矢的力量太大了,從現在的角度射過去,會連大船一起射穿。</br> 那就不是救人了,而是成了土匪的幫兇。</br> “那怎么辦,老周你想想辦法啊!”</br> 關柱子急得直搓手。</br> 他們這條船拉的礦鹽太多,太重了,根本走不快。</br> 對面的客船此時已經快要和貨船并行,再過一會兒,客船走遠了,他們想救人都沒辦法。</br> “我來喊喊話,試試能不能嚇走水匪吧!”</br> 老周站到甲板邊緣,大聲喝道:“何處來的水匪小崽子如此不長眼,我們鎮遠鏢局的客人也敢劫?速速退去,否則老子打碎你們!”</br> 幾個鏢師趕緊把重弩推到甲板邊緣。</br>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水匪早就嚇跑了,可是這幫水匪就像沒聽到,沒看到一樣,還在繼續鑿船。</br> 此時兩條船已經處于并行狀態,從貨船上可以清晰看到,客船的底部已經出現了幾個小洞。</br> 客船看起來很大,布置的也奢華,但是結構非常簡單。</br> 鑿穿船幫,就是底艙。</br> 如果不是船工在里面封堵進水口,客船可能現在就撐不住了。</br> “不行,這樣下去他們撐不了多久!”</br> 老周發現水匪不理他,一拳砸在護欄上:“一班長,放小船,干掉他們!”</br> “是!一班跟我走!”</br> 一班長答應一聲,帶著自己的人跑向貨船另外一側。</br> 那邊拴著兩條小船。</br> 其實在此之前,大康的貨船、客船上,是沒人準備這種小船的,還是金鋒提醒,關柱子才弄了兩艘“救生船”,放在貨船上。</br> 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br> “老周,現在水這么急,小船下去行不行啊?”</br> 關柱子擔心問道。</br> 救生船是很普通的那種小木船,很難應對大的風浪。</br> “不行也得行,如果這次不能給水匪一個教訓,傳出去了,鎮遠鏢局以前積攢的威名,就打了水漂!那是兄弟們拿命拼來的名聲,不能毀在我們三排手里!”</br> 老周說道:“還有,對面的客船已經被鑿了太多洞,就算擊退了水匪,也必沉無疑,咱們的船太慢,必須要在他們漂走之前,把慕嵐姑娘的表妹救下來。”</br> “有道理,”關柱子贊同的點點頭:“還是老周你想的周到。”</br> 說話間,一班長已經帶著一班的鏢師坐上小船,被放到了水面上。</br> 救生船是被鏢師改造過的,船頭都裝有重弩,艙板下方攜帶著一箱箭矢。</br> 在船艙的邊緣,還系著一排豬尿泡,萬一小船翻了,可以充當救生衣來用。</br> 加上班長,一班共有十人,每條船上五個。</br> 三人負責重弩,剩下兩人負責用船槳控制方向。</br> 江面水流湍急,兩條救生船一落水,就順水流了下去。</br> 調整好位置之后,一班長二話不說,對著一艘水匪小船扣動了扳機!</br> 嗖!</br> 重弩箭矢呼嘯飛出,直接命中水匪小船尾部!</br> 木屑紛飛,小船尾部直接被巨大的箭矢轟碎了,船上的水匪全都落入湍急的江水中。</br> 重弩箭矢可以反復利用,鏢師們在鹽礦閑著沒事,就是練習射弩,如今配合的太熟練了。</br> 負責瞄準和擊發的一班長這邊扣動扳機,下一秒,負責上弦的鏢師已經開始飛快轉動絞盤了。</br> 負責填充的鏢師也已經把箭矢放了上去。</br> 前后不過幾秒鐘,又是一枚長矛般的箭矢飛出。</br> 但是這次在擊發的時候,小船遇到了浪頭,箭矢斜著飛入水中。</br> 水匪們好像被重弩的威力和擊發速度嚇住了,終于放棄了鑿船,松開釘在大船上的鉤子,順著江水漂流逃離。</br> 逃跑之前,一個身材魁梧的水匪,舉著一把大鐵錘,狠狠砸向一處艙壁。</br> 這處艙壁周圍被打了好幾個小洞,被這么一砸,立刻出現一個比臉盆還大的窟窿。</br> 這么大的窟窿可不是船工能堵得住的,江水立刻洶涌倒灌進船艙。</br> 客船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下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