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代，都有死刑犯。</br> 特別是大康這種環境，很多人活不下去了，會選擇鋌而走險。</br> 有上山落草為寇的，也有打家劫舍的。</br> 甚至有些人白天看到鄰居買了幾斤小米，晚上就敢滅人滿門，只為了搶這幾斤小米。</br> 聽起來很荒誕，卻每天都在上演。</br> 盡管州府每個月都要往戰場送一批死刑犯去當炮灰，但是各個州府乃至縣府的死牢，都從來沒空過。</br> 雖然有些人的經歷很可憐，但是他們的確故意殺人了，而且被他們殺掉的大多也是可憐人，他們必須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br> “先生，本宮覺得慕嵐姐姐的提議不錯。”</br> 九公主也跟著勸道：“本宮明白先生宅心仁厚，不愿做這樣的事，可是先生你想想，就算你不用他們，他們也要被問斬，你這是給他們生路，是做好事！</br> 而且尕達一旦打來，必定烽火連天，生靈涂炭，不知道會有多少百姓無辜受難。</br> 先生若是能批量制作手雷，就可以用來保衛邊疆，抵御外敵，這更是救民無數的大功德！”</br> 不得不說，九公主很會勸人。</br> 知道金鋒心念百姓，便以此為突破口，拿尕達入侵來說事。</br> 金鋒的確被說得心動了。</br> “我可以用死刑犯來幫忙，但是這些人我必須自己挑選，而且必須跟我回西河灣。”</br> 金鋒提出了自己的條件。</br> 炸藥事關重大，制作方法他必須要掌握在自己手里。</br> 如果不行，他寧愿自己慢慢摸索。</br> 或者從土匪中挑一些罪大惡極者來做，也絕不會把實驗室放在外邊。</br> 九公主和慶鑫堯對視一眼，都微微有些失望。</br> 但是九公主還是點頭說道：“可以！”</br> “那就按照先生說的辦！”</br> 慶鑫堯跟著說道：“等下我讓人把現在死牢里的卷宗整理一下，明天給先生送過去，先生盡管挑人。”</br> “好的，”金鋒說道：“其實我也有幾件事想麻煩慶大人。”</br> “先生請說！”慶鑫堯放下筷子。</br> “殿下幫我爭取到了一支乙等軍名額，所以我想在西川這邊招募點士兵。”金鋒說道。</br> 招兵有詳細的章程，不是說你想在哪里招，就能在哪里招。</br> 比如慶懷的鐵林軍，基本上都來自他的封地金川縣。</br> 但是金川附近的青壯差不多全都被招募進鏢師隊了，金鋒只能在其他地方招兵。</br> “先生想招多少人？”慶鑫堯問道。</br> “招滿！”金鋒說道：“五千人！”</br> “這……”慶鑫堯有些猶豫了。</br> 西川雖然是大城，但是如果被金鋒招走五千人，他來年招兵都會受到影響。</br> “我可以招募臉上帶烙印的百姓，而且不論男女！”金鋒又補充了一句。</br> 慶鑫堯一聽，暗自松了口氣。</br> 臉上帶烙印的百姓，他根本不敢找，否則進了軍隊，也要被排擠。</br> 而且最近安置這些百姓也讓他頗為頭疼，金鋒如果愿意招募這些人的話，等于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br> 于是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br> “還有一件事，士兵招募完成后，我想要整個川蜀的剿匪權！”</br> 金鋒再次提出一個條件。</br> 對于慶鑫堯來說，剿匪能平息民怨，穩定轄區的治安。</br> 只不過土匪大多和當地鄉紳有勾結，剿匪就會得罪這些鄉紳。</br> 很多底蘊深厚的鄉紳，都和朝中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br> 慶鑫堯派遣慶元軍和長信軍去剿匪，也面對著非常大的壓力，甚至還要借用金鋒鎮遠鏢局的名頭。</br> 現在金鋒主動攬走這個任務，慶鑫堯自然毫不猶豫答應。</br> “先生，你這哪里是在請我哥幫忙，你這是在幫他的忙。”</br> 慶慕嵐笑著打趣：“要不是了解先生，我還以為先生在拍我哥馬屁呢。”</br> “慕嵐姐姐，先生不是為了幫鑫堯哥哥，更不是拍馬屁，他是真的心疼百姓。”</br> 九公主起身對著金鋒行了一禮：“先生，我替川蜀百姓，也替父皇，謝謝你了！”</br>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川蜀明年很可能要歉收，甚至絕收。</br> 到時候土匪再收歲糧，老百姓真活不下去了。</br> 活不下去，就會造反。</br> 慶鑫堯聞言，也起身給金鋒行了一禮：“先生的大恩，慶某銘記在心！”</br> “兩位言重了，我只是想求個心安而已。”</br> 金鋒起身還禮：“兩位若是有心，回頭有人去京城告黑狀，你們多幫我說點好話就行了。”</br> “說起來，先生這是在幫慶某做事，慶家自會竭力相助！”慶鑫堯趕緊保證。</br> “本宮也會向父皇稟明此事。”九公主現在已經開始在心里打腹稿，思考怎么煽動皇帝的情緒了。</br> 金鋒笑了笑，和兩人碰了下茶碗。</br> 他剿匪除了想求心安之外，自然也有其他目的。</br> 從普通百姓到合格的老兵，需要一個過渡的過程。</br> 否則很多新兵都沒見過血，一上戰場腿就軟了，還打什么？</br> 就是讓他們去送死。</br> 對士氣的打擊也會非常嚴重。</br> 士氣這東西非常玄妙。</br> 一支隊伍如果總是打勝仗，他們就會有必勝的信念，就像黑甲戰隊，哪怕面對十倍于己的吐蕃精銳，他們也敢打敢拼。</br> 反過來也是一樣，如果一支隊伍從最開始就總是打敗仗，士兵就會對戰場恐懼。</br> 打起來自然束手束腳，隨時準備逃跑。</br> 鏢師們已經證明過，剿匪是一個很好的練兵方法。</br> 而且土匪還和地鼠一樣儲存了很多糧食，剿匪也能帶來糧食補給。</br> 繳獲的錢財也可以充當軍費。</br> 俘虜的土匪還能送去煤礦鹽礦做免費的勞動力。</br> 一舉數得。</br> 皆大歡喜。</br> 唯一的缺點就是，剿匪會得罪暗中支持土匪的鄉紳豪族。</br> 可是金鋒連薛衡廬都敢直接錘死，還怕鄉紳嗎？</br> 而且他相信九公主和慶鑫堯會幫他承擔一部分火力。</br> 所以這個請求，雙方輕易達成共識。</br> 慶鑫堯放下茶碗，豪爽說道：“先生還有什么事嗎，一并說了，慶某能做到的，決不推辭！”</br> 金鋒剛才提的兩件事，說是請他幫忙，其實都是在幫他解決麻煩。</br> 這讓慶鑫堯有些意猶未盡。</br> 巴不得金鋒多提幾個要求。</br> “還真有最后一件事，”金鋒說道：“我想要整個西川的販鹽權！”</br> 噗！</br> 慶鑫堯剛喝的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br> 還是太年輕，草率了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