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br> 之前一直吊兒郎當的秦鎮臉色瞬間大變。</br> 他比九公主大得多，算是看著九公主長大的，以他對九公主的了解，知道九公主根本不可能對他放箭。</br> 其實就算放箭他也不怕。</br> 以他的身手，又看到了九公主的弩弓，完全可以躲開。</br>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九公主弩弓里裝的是響箭。</br> 而且是金鋒才做出來的新型響箭。</br> 新型響箭分為黑白兩種，不光傳得更遠，而且還會爆炸。</br> 白天爆炸會有一團黑霧，夜里則是煙花。</br> 赤甲軍費盡心思把九公主藏在這里，有事出去都不敢走大門，而是夜里翻墻離開，唯恐被人發現。</br> 這下好了，之前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br> 一大團黑霧飄在空中，十幾里外都能看到。</br> 響箭和火藥是鎮遠鏢局的特產，權貴們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九公主在這里！</br> “殿下，你知道陛下為了把你藏在這里，費了多少心思嗎？”</br> 秦鎮氣急敗壞道：“你這樣做，對得起陛下嗎？”</br> “本宮知道對不起父皇，對不起你們，但是本宮有什么辦法？”</br> 九公主的語氣也加重了：“東蠻人都到澶州了！他們都是貪婪的豺狼，哪次來大康不是燒殺搶掠？你們去民間看過嗎，你們知道百姓現在過得什么日子嗎？百姓經不起他們盤剝了，大康也經不起他們勒索了！”</br> 秦鎮和廖印聞言，全都沉默了。</br> 這是大康的悲哀，也是他們大康軍人的恥辱。</br> “秦將軍，這是本宮給先生寫的信，若是本宮遭遇不測，希望你無論如何把它轉交給先生！”</br> 九公主從沁兒懷里取出書信，遞給秦鎮。</br> 秦鎮黑著臉，沒有去接。</br> “秦將軍，你是讓本宮求你嗎？”</br> 九公主抬頭問道。</br> 見秦鎮還是沒有接信，九公主笑了笑，準備向秦鎮行禮。</br> “嗨呀，殿下這是干什么？”</br> 秦鎮趕緊跳到一旁。</br> 他的確深受皇帝器重，如果有必要，他就算把九公主打一頓，皇帝可能都不會說什么。</br> 但是上下尊卑有別，他要是大喇喇接受九公主的行禮，回去不用宗人府責問，他爹都能打斷他的腿。</br> 九公主見狀，再次把書信遞過來，同時又做出行禮的樣子。</br> 這就有點耍無賴了。</br> “行了行了！”</br> 秦鎮無奈的接過書信：“此地已經暴露，不宜久留，殿下趕緊去準備一下，咱們必須馬上撤離。”</br> 說完也不等九公主回話，煩躁的擺擺手，轉身走了。</br> 九公主也不在意，用隨身的軍刀割開捆綁沁兒的繩子，交代道：“沁兒珠兒，你們馬上去收拾東西，咱們該走了！”</br> ……</br> “秦將軍，你直接告訴殿下，金先生快到京城了，不就沒有那么多事了嗎？”</br> 小院外，廖印跟在秦鎮后邊說道。</br> “那你怎么不說？”</br> 秦鎮沒好氣的瞟了廖印一眼。</br> 廖印訕笑一聲，沒有接話。</br> 當初吐蕃拒絕和親，其中一條理由就是九公主不守婦道，在成婚之前和金鋒糾纏不清。</br> 雖然陳佶知道這是吐蕃的借口，但還是派人去打聽了一下。</br> 金鋒和九公主之前是清白的，但是后來卻不是。</br> 而且金鋒從來沒想著隱瞞，在不少場合都和九公主有過不合規矩的親密之舉。</br> 兩人的事在西河灣幾乎是半公開了，陳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br> 堂堂公主，還是自己最疼愛的公主，和一個鄉野之地的男爵糾纏不清，陳佶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氣炸了。</br> 把九公主軟禁在莊園，其實也有懲罰的意味在里面。</br> 九公主的母親慶妃也被牽連，最近被皇帝罵了好幾次。</br> 慶妃心思玲瓏，馬上意識到出事了，就找人去詢問慶國公。</br> 然后慶妃也知道了九公主和金鋒的事。</br> 和陳佶相反的是，慶妃對于這門親事非常滿意，然后還找機會勸說陳佶。</br> “陛下，金鋒雖然只是一個男爵，但是他的才華不輸于任何一個國公，而且擅長領兵打仗，絕對文武雙全，把文兒嫁給他，也不算辱沒，陛下不是一直很喜歡他做的詩詞嗎？”</br> “可是他已經成婚了！”</br> “成婚了又如何，陛下下旨，讓他休了原配，娶文兒不就行了？”</br> “這倒也是個辦法……”</br> 金鋒和九公主本來就木已成舟，陳佶除非把九公主浸豬籠，要不然只能捏著鼻子認了。</br> 或許慶妃的勸說起了作用，陳佶也開始勸說自己接受金鋒這個便宜女婿。</br> 可是不等他做出賜婚的決定，契丹人就打來了。</br> 面對危險，陳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金鋒和慶懷。</br> 慶懷在渭州城防備黨項人，沒辦法來增援，于是陳佶就馬上派人找到洛瀾，讓她傳信給金鋒，讓金鋒帶著鎮遠軍來京勤王。</br> 勤王結束之后，他也能見見金鋒，順便把九公主的婚事定下來。</br> 這么大的事交給洛瀾，皇帝肯定不放心，所以召見過洛瀾之后，陳佶又派人飛鴿傳書通知慶鑫堯。</br> 除此之外，還直接派人帶著正式的圣旨，準備去金川傳旨。</br> 可是傳旨的人才離開京城不久，慶國公就找到了皇帝。</br> 別的權貴不知道金鋒要來京城，慶國公卻早從慶鑫堯那邊得知了這個消息。</br> 慶國公給皇帝的解釋，和鏢師們一樣，都是金鋒要來京城周邊推廣蜀布。</br> 皇帝雖然性格有缺陷，耳朵根子軟，卻不是傻子，相反，他是經過皇家培訓的帝王，智商絕對在水準線以上，要不然也不會在書畫之道上有那么高造詣。</br> 陳佶當時就推測出來，金鋒來京城肯定是為了尋找九公主，所謂推廣蜀布，不過是個借口而已。</br> 得知這個消息，陳佶心里竟然有些欣慰。</br> 金鋒在京城沒有什么根基，反而有一群強大的敵人。</br> 在陳佶看來，金鋒來京城，是一次非常冒險的行為。</br> 陳佶本就是一個感性的人，心里竟然有些認可金鋒。</br> 覺得金鋒來京，頗有種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味道，就和畫本里說的一樣。</br> 陳佶已經做出了決定，只要金鋒能夠擊退契丹人，他就算和權貴翻臉，也要保住金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