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佶歪著頭想了一陣,有些明白金鋒的意思了。</br> 是啊,他坐在數十米高的城樓上,手里還有望遠鏡,所以知道張涼沒多少人。</br> 但是東蠻大營方圓好幾里,絕大多數東蠻士兵都只能看到自己周圍十幾米,再遠一些的地方,就被帳篷、人馬擋住了。</br> 整個東蠻大營都亂成一團,他們哪里知道張涼有多少人?</br> 看著北方揚起的漫天煙塵,加上之前到處都是爆炸聲,到處都是戰馬嘶鳴聲,很多東蠻士卒不由開始懷疑,難道真被包圍了?</br> 這一招是張涼今天第二次使用了,也曾被耶律豎識破,但是普通東蠻士卒不知道啊!</br> 最讓東蠻士兵絕望的是,他們的大王耶律豎和帥旗,已經被鏢師們吊了起來。</br> 大王都被抓了,帥旗也被砍了,還打個毛線啊?</br> 當然也有東蠻士卒不認識耶律豎,懷疑鏢師在詐他們,轉頭去看中軍大帳。</br> 這時候打仗沒有無線電,所以中軍大帳旁邊都會建一個高臺,指揮官發布命令之后,旗手會站在高臺上,揮舞旗子傳令。</br> 此時耶律豎的中軍大帳早就被大壯他們燒了,高臺自然也跑不掉,早就被炸散了。</br> 所以那些有所懷疑的東蠻士卒看過去的時候,也絕望了。</br> 帥旗真的不見了不說,連高臺都沒了啊。</br> “耶律豎被殺了!你們被包圍了!投降不殺!”</br> 鏢師們一邊繼續怒吼,一邊冰冷的掃視四周。</br> 但凡有不扔掉武器,沒有跪在地上的,格殺勿論!</br> 主帥被抓,對于士氣的打擊是致命的。</br> 加上全員竄稀,東蠻人的指揮系統徹底崩潰了。</br> 當鏢師殺來的時候,越來越多的東蠻人選擇了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br> 不投降沒辦法啊,竄稀竄的腰都直不起來,馬也跑了,這仗還怎么打?</br> 一場戰斗中,投降是會傳染的。</br> 遠在城墻上的金鋒、九公主和陳佶等人,眼睜睜看到越來越多的東蠻士兵跪到了地上。</br> 短短十幾分鐘,整個東蠻大營竟然跪了一地。</br> “黑子,放響箭,讓大壯他們以最快速度控制軍馬營!”</br> 饒是以張涼的沉穩,也沒想到這一戰會如此順利,激動的微微發抖。</br> “是!”</br> 黑子趕緊釋放響箭。</br> 張涼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邊觀察戰場,一邊命令旗手下達一條條命令。</br> 此時張涼手里騎兵步兵加起來不過才千人左右,但是為了制造出人更多的假象,他竟然把千余鏢師分成了數十隊,分散到大營各處。</br> 這樣就會給東蠻人一種鏢師來了很多人的錯覺。</br> 但是這樣做也非常危險。</br> 萬一東蠻人察覺過來,就可以把他們包圍起來,逐一擊破。</br> 所以,張涼此時的做法就是一場比空城計更加驚險的豪賭。</br> 賭贏了,他們將會贏得一場史無前例的戰爭。</br> 賭輸了,命就沒了。</br> ……</br> 戰場北方,大壯沒有騎馬狂奔,而是一直盯著南方。</br> 當看到黑子的響箭,馬上讓騎兵們扔掉樹枝,返回南方。</br> 此時步行而來的鏢師也趕到了軍馬營附近,正在路邊修整。</br> “這是什么情況?”</br> 大壯從望遠鏡中看到東蠻大營跪了一地,滿臉不解。</br> 按照計劃,他要先在北方為張涼造勢,然后等張涼把東蠻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南邊之后,他再帶著黑甲騎兵和鏢師步兵強攻軍馬營。</br> 就算他們不能占領軍馬營,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把軍馬營里的戰馬都放跑。</br> 猴子在河里放的藥是魏無涯專門配制的,吃下后兩刻鐘發作,然后會竄稀三到四天。</br> 戰馬雖然體型龐大,耐藥性比人更強,但是它們喝的多啊,沒有一兩天別想好起來。</br> 就算好了,連著竄稀一天,好馬也能讓拉成軟腳蝦。</br> 如今耶律豎已經被擒,只要大壯再成功攻破軍馬營,這場仗就贏了大半。</br> 畢竟沒有了主帥,又沒有了戰馬的東蠻大軍,就和沒牙齒的老虎差不多。</br> 大壯早就知道耶律豎在軍馬營周圍布置了重兵把守,所以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拼死一戰的準備。</br> 可是誰知道自己只是帶人去北邊掃了掃地,再回來軍馬營的東蠻士兵就全繳械投降了……</br> 大壯雖然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卻沒有過多猶豫,當即下令讓步兵鏢師分成兩隊。</br> 一隊捆綁投降的看守士卒,一隊開始去轉移戰馬。</br> 城墻上,金鋒激動的握緊拳頭。</br> 他沒想到張涼真的打贏了!</br> 九公主比金鋒更激動,狠狠在城墻上砸了一下,轉頭喊道:“秦鎮!快,你親自帶領禁軍和左驍衛過河,幫助鎮遠鏢局看管戰俘!”</br> 金鋒聞言,也馬上意識過來。</br> 張涼他們讓東蠻人投降,取巧的成分太大。</br> 如果遲遲沒有人去捆綁看押俘虜,東蠻人肯定會很快反應過來。</br> 到時候萬一引起嘩變,那就麻煩了。</br> 所以必須要盡快派人去接收俘虜。</br> 而京城周邊除了城內的禁軍,只有太子的東宮六率和城外的左驍衛。</br> 東宮六率雖然之前由秦鐘帶領,但是此時秦鐘已死,秦鎮也沒抽出手去清理,自然不能用。</br> 能用的只有禁軍和左驍衛。</br> 秦鎮轉頭看向皇帝,見陳佶點頭,又看向九公主:“殿下,帶多少禁軍過河?”</br> “這還用問嗎?能帶多少帶多少!”九公主說道。</br> “此時城內說不定還有太子的余孽,我把禁軍帶走了,萬一他們再暴起鬧事怎么辦?”秦鎮問道。</br> “皇宮內有鏢師和赤甲營,天上還有熱氣球,太子余孽休想闖進來。”九公主瞟了一眼文武百官,冷聲說道:“至于皇城外,隨便他們鬧騰,就怕他們沒有那個膽子!”</br> 太子余孽說的就是權貴暗中培養的死士和打手。</br> 只要守住皇城,他們再鬧騰也無關大局,反而會暴露出來。</br> 等北岸戰事結束,等待他們的是什么,不言而喻。</br> “聽舞陽的,快去吧!”</br> 陳佶見秦鎮還有點猶豫,開口說道。</br> 皇帝親自下令,秦鎮便不再遲疑,一邊往城樓下跑,一邊叫來副手,讓他去給左驍衛和密諜司傳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