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鋒和九公主也聽說了百姓來京城的事情，得知陳佶去了西城門，也在鏢師的護送下趕了過去。</br> 到了西城門，陳佶正好從御輦上下來，三人便一起登上城墻。</br> 放眼望去，城外的官道上到處都是百姓，從城門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br> 皇帝出行，不但要升龍旗，還要撐華蓋。</br> 所謂華蓋，就是一種用明黃色綢緞制作的黃色大傘。</br> 陳佶上了城墻，龍旗和華蓋自然也跟了上來。</br> 封建時代，明黃色是皇家的象征，別說尋常百姓，就是權貴豪族也不敢使用。</br> 這么顯眼的色彩，城下的百姓自然看到了。</br> “看，陛下在城墻上！”</br>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百姓紛紛朝著城墻跪了下來，嘴里高呼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九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國師大人福壽安康！”</br> 初開始只是城下的百姓下跪，然后官道上的百姓看到前面的人跪下了，也跟著跪下高呼。</br> 一時間，下跪的百姓從城門口向西一路蔓延而去。</br> 此時城門口的百姓已經不再高呼，但是遠處的呼聲沒有停止，隔著數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br> “這些百姓都是自發來京城謝恩的？”</br> 陳佶放下望遠鏡，激動的滿臉通紅。</br> 他做皇帝這么些年，也舉行過幾次大型的祭祀活動。</br> 禮部官員為了皇帝的排場，每次都會安排大量百姓去參加，美其名曰是萬民朝拜。</br> 但是陳佶自己心里清楚，這些百姓是沒辦法才去的，并不是發自真心。</br> 而這次沒人安排，百姓是自發來謝恩的。</br> 人數也遠遠不止萬人。</br> 這種場面，是陳佶之前想都不敢想的。</br> “是的，父皇下令降稅，是澤被萬民的功業，給了無數百姓活路，他們自然感恩父皇！”</br> 九公主的聲音也有些哽咽：“父皇，只要您堅持下去，不光會是大康的中興之主，也一定會成為古往今來，最為英明的千古圣君，被后世子民萬世敬仰！”</br> “舞陽，你放心，朕以后一定聽你和國師的！”</br> 陳佶連連點頭。</br> 其實認真說起來，金鋒和九公主之前一直在給陳佶畫大餅。</br> 陳佶雖然答應聽他們的，但是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些小抵觸。</br> 但是現在親眼看到了萬民朝拜的情景，陳佶逐漸變得堅定起來。</br> 萬民來朝是證明一位君王是否得民心的最好證據，千古以來做到這點的君王屈指可數。</br> 他陳佶做到了！</br> 一時間，陳佶覺得嗓子有點堵，轉頭看向金鋒的眼神也滿是感激。</br> 對于百姓稱頌金鋒，也沒有覺得反感和僭越。</br> 他不是傻子，知道今天的一切是怎么來的。</br> 如果沒有金鋒，黨項、吐蕃和東蠻早就打到了中原，他能保持之前的賦稅就不錯了，想給百姓降稅就是癡人說夢。</br> 到了那一步，別說萬民來朝，百姓不偷著罵他就謝天謝地了。</br> 可以說，沒有金鋒，就沒有大康的今天。</br> “陛下，炎黃子孫是最懂得感恩的民族，得人滴水之恩，他們就會拼盡全力的涌泉相報！”</br> 金鋒說道：“陛下以后做事不需要聽某個人的，而是設身處地的為百姓著想，百姓自然會跟您一條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您只要擁有百姓的擁護，大康江山就會永遠堅如磐石！”</br> “父皇，國師曾經說過，民心便是國運，得民心者得天下！”</br> 九公主也趁機勸諫道：“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父皇，您以后一定不可再做勞民傷財之事了！”</br>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br> “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br> “民心便是國運！”</br> “得民心者得天下！”</br> 陳佶思索著金鋒的話，表情越來越嚴肅。</br> 這些話都是金鋒前世聽來的君王治國名言，陳佶聽完之后，和當初第一次聽到的九公主一樣，有一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的感覺。</br> “國師，你的確和舞陽說的一樣，有治國之才！”</br> 陳佶看向金鋒的眼神充滿了贊賞：“朕會記住你的話。”</br> “父皇您不僅要自己記住這些話，還要傳給咱們陳家的子子孫孫，讓他們世代謹記，這樣陳家的江山才會千秋萬代！”九公主說道。</br> “好，好！”</br> 陳佶點頭吩咐道：“銀雀，把國師和舞陽剛才說的話記下來，貼在朕的床頭和御書房，朕以后每天都要看一遍！”</br> “這還差不多。”</br> 九公主這才滿意，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br> 看到九公主高興，陳佶也笑了起來。</br> 基本所有岳父都不喜歡女婿，因為女婿奪走了他們的小棉襖。</br> 哪怕金鋒接連在清水谷和大蟒坡先后擊敗黨項和吐蕃的入侵，在金鋒進京之前，陳佶對他意見特別大。</br> 但是隨著金鋒來京，雙方接觸的越來越多，陳佶才慢慢開始接受金鋒。</br> 此時看著萬民來朝，心里對于金鋒的最后一絲芥蒂也終于煙消云散。</br> 再看金鋒也覺得越來越順眼。</br> “陛下，東城門和南城門也聚集了大量百姓，您要過去看看嗎？”</br> 秦鎮跑過來，一臉為難請示道。</br> “去看看吧。”</br> 陳佶擺手說道。</br> 萬民來朝的情況千載難逢，他必須要去露個臉。</br> “陛下先去東門還是南門？屬下好安排人手清理街道。”</br> 秦鎮再次請示道。</br> 此時進城的百姓已經不少，街道上到處都是人。</br> 皇帝出行，隊伍極為龐大，必須要先疏散人群。</br> “這么多人，往哪兒疏散？”</br> 金鋒看了一眼城內，轉頭問道：“陛下，舞陽，你們不是一直想要體驗熱氣球嗎，要不然咱們就坐熱氣球繞著城外轉一圈吧？”</br> “可以嗎？”</br> 九公主和陳佶異口同聲問道。</br> 陳佶本就是個愛玩的人，自從見識過熱氣球之后，一直心癢不已，曾經先后兩次向金鋒提出要試試。</br> 但是金鋒最近一直忙著處理權貴，哪里有空陪他玩？所以兩次都拒絕了。</br> 陳佶貴為皇帝，自然是要臉面的，被拒絕兩次之后，便不再提此事。</br> 九公主雖然懂事的沒提，但是心里也一直對熱氣球好奇不已，一直等著金鋒邀請她乘坐呢。</br> 等了那么久，終于等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