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br> 前世網絡上，這句話幾乎被傳爛了。</br> 金鋒理解這句話的字面意思，但也僅此而已。</br> 他早就知道大康有很多權貴豪族富商不把家奴當人看，但是沒有親眼見過，心里也沒有太明確的認知。</br> 直到親眼看到這兩個丫鬟的悲慘模樣，金鋒才真的理解這句話是什么意思。</br> 他甚至不敢去換位思考，如果這兩個丫鬟是自己親近的人，他會如何？</br>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金鋒心中的怒火便遏制不住的升騰而起。</br> 轉頭怒喝道：“大劉，給我把他抓起來！”</br> 親身經歷過苦難，更容易感同身受。</br> 自己淋過雨的人，才會知道冰雨打在身上的感受，手里有傘的時候，看到別人淋雨，才會想著邀請別人一起避雨。</br> 跟隨金鋒的鏢師基本全是苦哈哈的泥腿子出身，天生更同情苦難者。</br> 得到金鋒命令，大劉上前一腳把富豪踹翻在地！</br> 富商身后的幾個打手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全都被其他鏢師錘翻在地。</br> 有兩個魯莽的打手挨了揍，心里有些不服，梗著脖子怒視鏢師。</br> 結果下一秒便被鏢師的鐵靴子踹在臉上。</br> 富商也是欺軟怕硬的主兒，見到大劉他們動真格的了，趕緊喊道：“這位軍爺，此地乃是京城，隨意打人是犯法的！”</br> “知道打人犯法，你還敢把她打死了？”</br> 大劉指著被打死的丫鬟怒問道。</br> “奴婢賤人，律比畜產，她是我買來的，命就是我的……”</br> 富商還沒狡辯完，肚子上又挨了一腳。</br> “放你娘的臭狗屁，陛下的御命告示說了，從即日起，取締所有奴籍賤籍，也不可毆打家奴……”</br> “大劉，跟一個要死的人說那么多干什么？”</br> 金鋒看著地上被打死的丫鬟，心里很不是滋味兒，擺手說道：“把他們抓回去仔細審問，但凡參與毆打丫鬟的，全都送到菜市口，處以三倍處罰！”</br> 陳佶的御命告示中說了，告示頒布之日起，再毆打家奴者，一律三倍處罰。</br> 毆打家奴致死者，送到菜市口直接以相同的辦法處罰，直到被用相同的辦法打死為止。</br> 富豪這時候終于怕了，爬著過去準備向金鋒求饒，卻被大劉一腳踢在臉上。</br> 剩下的事情自然有禁軍和衙役處理，金鋒帶著大劉等人返回府衙。</br> 其實九公主和陳佶不太贊同金鋒的釋奴令，但是金鋒堅持，才勉強同意在京城作為試點。</br> 金鋒原本也準備看看試行效果，如果效果不好，便再想其他辦法。</br> 但是在回府衙的路上，金鋒的念頭逐漸變得堅定起來。</br> 回到府衙，九公主發現金鋒臉色不對，趕緊找來一個禁軍詢問具體過程。</br> 對于富豪的作為，九公主也非常憤怒，走過去想安慰一下金鋒，結果她還沒開口，便聽到金鋒說道：“回去告訴你爹，他需要帶頭遵守釋奴令，后宮里的宮女和太監，要走的就讓他們走，不走的，讓內務府給她們發工錢！”</br> 九公主一愣，安慰金鋒的話一下子咽了回去。</br> 之前釋奴令并不包含皇宮，但是現在金鋒鐵了心要推行釋奴令，皇家是最好的推廣手段。</br> “相公，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在皇宮推行釋奴令，不太合適吧？”</br> 九公主擔憂問道。</br> “怎么不合適？每年死在后宮里的宮女還少嗎？”</br> 金鋒轉頭問道。</br> 后宮嬪妃之間天天無所事事，她們的工作就是想盡辦法討皇帝歡心。</br> 所以陳佶的后宮妃子幾乎個個都是斗心眼的高手。</br> 而宮女往往就是她們斗爭的犧牲品。</br> 九公主被金鋒說得無言以對。</br> 想了一陣說道：“相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和父皇的關系才剛剛有所緩和，你現在又要在皇宮推行釋奴令，我怕父皇多想。”</br> “你父皇不是想做千古一帝嗎？這件事正好可以拿來做文章啊。”</br> 金鋒也不想和陳佶鬧掰，便給九公主出了一個主意：“你想想，自古以來，哪位君王做出過如此創舉？你父皇這么做，絕對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必定會被載入史冊，名垂千古！”</br> “相公，父皇早晚要被騙死！”</br> 九公主沒好氣的瞥了金鋒一眼，妥協道：“我可以去和父皇商量此事，但是有件事需要提前跟你說，皇家培養的死士和一些知道太多秘密的宮女，不能在釋奴令的行列！”</br> “行吧！”</br> 金鋒也知道皇室是有很多秘密的，九公主剛才的話，恐怕就是她的底線。</br> 其實拿皇室做文章，也是為了起到一個宣傳作用，所以便點頭答應下來。</br> “那我先回宮去見父皇。”</br> 九公主當即動身，回宮去找陳佶商量此事。</br> 朝堂中永遠不缺乏拍馬屁的人，自從降稅的告示發出去之后，陳佶收到了無數稱贊他的奏章。</br> 最近陳佶往御書房跑的次數都明顯變多了，幾乎每天都要去看看今天又有哪些稱贊他的奏折。</br> 加上前幾天的萬民來朝，讓陳佶更加上頭。</br> 千古一帝對陳佶的誘惑比九公主想象更大，九公主才勸了幾句，陳佶就一口答應了下來。</br> 他甚至已經在想象這次大臣們會如何稱贊他，史書又會如何記載他了。</br> 九公主在路上準備的大套說辭，全都沒用上。</br> 不過目標已經達成，九公主也算滿載而歸。</br> 在大劉的敦促下，富商打死丫鬟的案子當天便開始審判。</br> 富商打人就是為了震懾丫鬟和家奴，這些丫鬟和家奴都是目擊證人，審判過程極其簡單。</br> 大理寺、刑部都在場，所以當天便結案，第二天富商和參與毆打丫鬟的幾個打手就被吊到了菜市口，當眾行刑。</br> 第三天，陳佶又下命令，釋放了一群宮女和太監。</br> 前有富商被打死，后有陳佶親自做表率，再也沒人敢頂風作案，釋奴令終于得以順利推行。</br> 陳佶也如愿以償，收到了一大堆頌贊他功德的奏章。</br> 也有一些百姓帶著重獲自由的兒女，來京城朝著皇宮謝恩。</br> 一切都朝著更好方向發展，直到九公主收到一份加急情報。</br> “相公，隨州曹家造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