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敗在此一舉了!”</br> 程鵬不由自主握緊拳頭。</br> 他的家族勢力并不算強,攀附著兵部侍郎才得以在朝堂站穩腳跟,所以他比其他紈绔將領要拼命一些。</br> 如果這一戰打勝了,他的家族就能再上一個臺階。</br> 程鵬是個有野心的人,盯著越來越近的黨項騎兵,他沒有恐懼,只有興奮。</br> 沒有陷馬坑的緩沖,黨項騎兵速度不減,宛如被狂風推動的烏云,席卷而來。</br> “防守陣型,準備!”</br> 隨著傳令兵的怒吼,幾座方陣立刻把竹子末端頂在地上,尖端對著前方,準備迎接騎兵的沖擊。</br> 可是誰知道黨項騎兵突然分散開來,形成一支支百人隊伍,避開方陣正面,從兩側飛馳而過。</br> “不好,他們要攻擊方陣側翼!”</br> 程鵬立刻發現了問題,怒吼道:“快,傳令下去,變陣,鎮守四方!”</br> 他也算是沙場老將,得到方陣之后,研究了好幾個晚上,深知方陣的側翼和后背是致命區域。</br> 所以他不僅學習了鐵林軍展示過的攻守陣型,還自創性的開發了另外一種新的陣型,應對在開闊地面的防守問題。</br> 隨著命令傳達,永安軍緊挨著的兩座方陣立刻背靠背合并成一座方陣,這樣雖然無法移動,卻很好的避免后背被攻擊。</br> 其實鎮守四方陣型,左右兩側也各自還有一座陣法,用來抵御左右兩翼可能遇到的危險。</br> 可是騎兵速度太快了,左右兩側的方陣已經被分割開來,沒辦法靠攏了。</br> 程鵬的永安軍尚且如此,丁云飛的安肅軍更加不堪。</br> 永安軍都已經集結了六座方陣,安肅軍才集結了兩座。</br> 不過這幾座都是老兵組成的,反應速度還算快,一看黨項人從兩側繞了過去,其中兩座方陣的指揮官也不等丁云飛的命令,立刻學著永安軍的樣子,來了個背對背擁抱。</br> 最后一座離這兩座較遠,干脆就近靠到永安軍方陣的左翼,形成了一個品字形陣法。</br> 至于那些還沒來得及結陣的士兵就慘了,黨項騎兵呼嘯而過,沖入人群。</br> 戰馬奔騰起來,形成的沖撞力完全不弱于汽車。</br> 就好像雞群里闖進了一群哈士奇,黨項騎兵都不用揮刀砍殺,光是一個集體沖鋒,尚未結陣的安肅、永安士卒就被戰馬撞死、踩死數百人。</br> 大群騎兵想要調頭也不容易,當騎兵隊伍殺穿安肅、永安聯軍之后,沒有立刻停下,而是繼續往前奔跑,準備在遠處繞個彎重新殺回來。</br> 這也給了聯軍一個整頓的時間。</br> 可是聯軍陣型已經被沖散,永安軍中間夾著安肅軍,安肅軍中也夾雜著永安軍。</br> 互相之間訓練都不一樣,根本沒有了結陣的可能。</br> “都特么愣著干什么,快點拿著竹子對著后邊啊!”</br> 程鵬急得大吼。</br> 可惜戰場上充斥著馬蹄聲、慘嚎聲,各種雜音太多,傳令兵也被沖散,沒人能聽到他的命令。</br> 程鵬一看這樣,也來不及管這些散兵了,把已經嚇傻的丁云飛拉到自己馬上,驅馬向已經集結起來的方陣飛馳而去。</br> 此時黨項騎兵已經完成調頭,又一次沖鋒而來。</br> 雖然聽不到程鵬的命令,但是一些老兵已經反應過來,在求生本能的驅使下,一些靠近大車的老兵抱起竹子,或三五人,或十幾個人,組成一個小型方陣,把竹子末端頂在地上,對著黨項騎兵。</br> 可是靠近大車的士卒畢竟是少數,還有更多的士兵此時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br> 成群結隊的騎兵也不敢隨意轉彎,要不然容易造成碰撞,弄不好還會發生大面積踩踏事件。</br> 所以正對著竹子的騎兵只能硬著頭皮往竹子上撞。</br> 結果可想而知,運氣好的把竹子撞歪了,僥幸逃得一命,運氣不好的,當時就被戳了個透心涼。</br> 騎兵隊伍呼嘯而過,又帶走了數百條大康士兵。</br> 可是穿過散亂的人群,他們卻傻眼了。</br> 程鵬趁著剛才的功夫,沖到后方,迅速把八座方陣調整為兩座更加龐大的方陣,全都是鎮守四方陣型。</br> 兩座陣法一字擺開,足足有三百多米長,密密麻麻的竹竿正對著前方,把黨項騎兵的去路擋住了一大半。</br> 此時黨項騎兵的速度太快了,雙方距離又太近,很多騎兵來不及轉彎,硬生生的撞了上去。</br> 這一下,黨項騎兵就死傷兩百多人。</br> 再加上被零散小方陣戳死的,超過了三百人。</br> 這是卓坂完全沒有想到的。</br> 而且大康的將領反應速度也很快,這么快就找到了彌補弱點的辦法。</br> 幕僚先生給的建議算是用不上了。</br> 不過卓坂也沒有氣餒,轉頭沖副將說道:</br> “這兩座方陣已經成型,暫時先別管他們,阿碩,咱們兵分兩路,繞開方陣,先把后邊那些散亂的大康士卒清理干凈再說。”</br> “是!”</br> 阿碩答應一聲,帶著一半騎兵從左側繞過方陣。</br> 和第一次一樣,騎兵們隊伍化整為零,繞過方陣,殺向后方被沖散的士卒。</br> 這些士卒大多是新兵,又沒了斗志,哪里是黨項騎兵的對手?</br> 于是,單方面屠殺開始了。</br> 場面立刻變得血腥起來,每一秒鐘都至少有數名黨項軍卒被殺。</br> 戰場上到處都是殘尸斷臂,宛如修羅場一樣,鮮血染紅了大地,也染紅了黨項騎兵的戰馬。</br> 丁云飛和程鵬心疼的要死,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br> 鎮守四方陣型的方陣,徹底失去了移動的能力,他們就算再心疼,也沒辦法救援。</br> 此時丁云飛的心情和幾天前的張啟威一模一樣,后悔的腸子都青了,也意識到了黨項鐵騎的可怕,以及安肅軍和鐵林軍之間的差距。</br> 程鵬雖然沒有后悔,卻也心如死灰。</br> 他知道,家族掏空老底才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永安軍,這次可能要完蛋了。</br> 只是短短十幾分鐘,沒來得及結陣的兩千多聯軍士卒,以及數百輔兵、后勤兵,全都命喪黨項騎兵之下。</br> “開胃小菜吃完了,接下來該吃正餐了!”</br> 卓坂冷笑一聲,命令騎兵散開,包圍了兩座大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