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關曉柔馬上從小玉手里拿走紙條。</br> 上了這么久掃盲班,她已經認識不少字了。</br> 九公主也跟著湊了過來。</br> 只看了兩行,兩人不約而同地捂住嘴巴。</br> 權貴們殺掉了船塢和水師的信鴿,也殺掉了船塢周圍大戶人家的信鴿,但是大強派了一支騎兵隊,直接快馬跑到江南,找到了距離最近的商會駐點,把消息傳回了金川。</br> “這個紙條是哪兒來的?”</br> 關曉柔把紙條拍到桌子上,憤怒地盯著小玉助手:“你是何居心,為何要造謠當家的!”</br> “夫人,紙條上有咱們專用的暗語,我已經對過了,都沒錯……”</br> 助手小聲說道:“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再派人去核對一下。”</br> 小玉拿起紙條,看向右下角。</br> 在紙條右下角,有一串小小的符號和乙卯二字,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br> “夫人,這的確是大強的暗語。”</br> 小玉哽咽著點頭確認。</br> “不可能!那么多大風大浪,當家的都蹚過來了,怎么可能栽在一群海盜手里!”</br> 關曉柔瘋狂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br> 九公主眼里也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br> 但九公主畢竟和朝堂權貴爭斗多年,性格更加穩重,就算心里再不愿意相信,卻還是意識到了一些問題。</br> 那就是她們剛才遭遇的暗殺,以及村里突然出現的刺客。</br> 如果金鋒沒有遭遇意外,怎么可能有人敢來暗殺他們?</br> 誰又有那么大膽子,敢向西河灣派刺客?</br> 想到這些,九公主轉頭看向沁兒:“村里還在抓刺客,你去看看!”</br> 西河灣是鎮遠鏢局、金川商會的大本營,來這里行刺,幾乎必死無疑。</br> 尋常刺客可沒有這個膽子,九公主第一個念頭就是這些刺客是權貴培養的死士。</br> 沁兒也是死士,說不定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br> “珠兒,保護好殿下!”</br> 沁兒交代珠兒一聲,轉身離開。</br> “小玉,你派人去審問一下那個鏢師,一定要搞清楚他為什么要背叛先生!”</br> 九公主又看向小玉:“如果有人在背后指使,必須要問出來這個人是誰!”</br> “是!”</br> 小玉點點頭,帶著助手離開。</br> 此時屋子里只剩下關曉柔、九公主和珠兒三人。</br> 九公主看著哭成淚人的關曉柔,微微嘆了口氣。</br> 關曉柔哭得這么厲害,顯然也明白信中的內容很可能是真的,只不過不愿意相信罷了。</br> “姐姐,信里不是說了嗎,并沒有發現夫君和小北的尸首,他們可能沒事呢?”</br> 九公主上前挽住關曉柔的胳膊,輕聲安慰道:“姐姐,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西河灣,守好金川,守好夫君留下的一切,等夫君回來!”</br> 可是關曉柔就好像沒聽到一樣,依舊無聲的哭泣。</br> 九公主又勸了幾句,見關曉柔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好嘆了口氣,坐到一旁默默陪著。</br> 半個時辰之后,沁兒回來了。</br> “殿下,刺客已經全都死了。”</br> 沁兒說道:“從他們的身手和戰斗時的狠辣來看,不是一般人能培養出來的,應該是權貴專門培養的死士。”</br> “能夠看出來是哪一家的嗎?”九公主冷聲問道。</br>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印記之類的東西,使用的武器也是普通刀劍,隨便一個鐵匠都能打出來。”沁兒搖頭:“我看不出他們的來歷。”</br> “沒有活口嗎?”九公主問道。</br> “沒有,”沁兒說道:“這些人是死士,嘴里都咬著毒丸呢,當失去反抗能力之后,立馬就服毒自盡了。”</br> “有備而來啊!”九公主微微瞇起眼睛:“看來這些人就是沖著姐姐來的啊!”</br> 西河灣周圍修建了大量堡壘,防住了所有路口,所以刺客只可能是翻山潛進來的。</br> 村子到后山之間有一大片空地,如果是白天,他們從后山一出來就會被發現,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夜色偷偷摸進來。</br> 這說明刺客至少昨晚上就來了,只是摸進來后就躲了起來,一直等到九公主回到西河灣才動手。</br> 因為這時候,村里巡邏隊為了關曉柔和九公主的安全,注意力會被村口吸引,這時候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br> 想到這里,九公主不得不懷疑,西川和都江堰先后出現的瘧疾,是不是有人故意施毒。</br> 不過這些只是推測,而且是不是真的已經不重要了。</br> 如今最要緊的,是必須確認金鋒是否真的已經遇害,如果真的遇害了,她應該何去何從?</br> 是繼續留在西河灣,還是應該回京城?</br> 九公主正在思考,小玉跑了過來。</br> “夫人,殿下,那個鏢師已經審問完了!”</br> 聽到小玉這么說,關曉柔的眼神中終于恢復了一些神采。</br> “他怎么說?”九公主冷聲問道:“據我所知,手雷在村子里也屬于管控武器吧,他從哪兒弄來的手雷?”</br> “這個鏢師叫驢糞蛋,五個月前加入鏢局,表現一直不錯,因為扔手雷扔的準,被安排專門教新兵扔手雷。”</br> 小玉說道:“后山手雷訓練場有兩顆真雷,平時歸他保管。”</br> “怪不得他能弄到手雷,原來是監守自盜啊!”</br> 九公主問道:“他為什么背叛夫君,背叛鏢局?”</br> “驢糞蛋從小爹娘早死,是哥哥嫂嫂把他養大的,還給他娶了一房媳婦兒,生了兩個娃娃。”</br> 小玉繼續說道:“兩個月前,有人突然綁了他老婆孩子和哥嫂,威脅驢糞蛋。</br> 家人是驢糞蛋的軟肋,為了家人的安全,他不得不配合對方,對村里人說把家人送到縣城享福去了。</br> 三天前,對方找到驢糞蛋,要求他找機會炸死夫人和殿下,如果做不到就殺了他家人……”</br> 說到這里,小玉的表情既憤怒又無奈。</br> 憤怒敵人的無恥,也憤怒驢糞蛋的愚蠢。</br> 以敵人的狠辣程度,怎么可能放過他的家人?</br> “兩個月前夫君還在京城吧,他們就開始動手了?”</br> 九公主突然覺得不寒而栗。</br> 對方謀劃的時間比她想象中要早得多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