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流言都有最初的傳播者,三嬸子的辦法雖然土,卻非常有用。</br> 隨著一層層往上問,所有矛頭都指向了黑風嶺外的客棧。</br> 幾天前,有幾個行商在客棧討論金鋒在東海遇襲,被村里干活的人聽到了。</br> 然后流言就傳回了村里。</br> 金鋒就是西河灣的中心,關于他的話題本來就自帶流量,何況是這么勁爆的消息?</br> 所以流言很快在村里傳開。</br> 關曉柔是金鋒的原配夫人,在村里的威信僅次于金鋒,隨著她出來主持大局,村里的流言很快被撲滅,村里的生產工作和生活,也迅速恢復正常。</br> 但是不少村民都注意到,村里的巡邏隊突然增加了三倍。</br> 鄭方還在后山和村子之間的空地上新建了好幾座木樓,不分晝夜都有鏢師輪值警戒。</br> 幾天后,鎮守劍門關的鎮遠軍,也被調回來五百人,駐扎到了村外的長蛇溝,保護長蛇溝里的石灰廠、水泥廠。</br> 不光村里,鐵罐山、雙駝峰、貓貓山這些地方,也都增加了守衛人手。</br> 守衛人數增加了,但是手雷和熱氣球卻都被收了上去集中保管,平時的手雷訓練,也全部改成了木頭雕刻的假手雷。</br> 吃一塹長一智,九公主擔心村里還有叛徒。</br> 手雷和熱氣球組合,威力太大了,萬一被叛徒弄到手,后果不堪設想。</br> 就算沒有手雷和熱氣球,鏢師們還有重弩和投石車,依舊領先大康其他軍隊。</br> 所以鏢師們對于關曉柔收回手雷和熱氣球,并沒有太大抵觸。</br> 金川縣城,還是那個不起眼的小院子。</br> 但是這次聚集在這里的老頭兒變成了三個。</br> “沒想到關曉柔這個娘們兒還有幾把刷子,這么快把西河灣穩下來了。”</br> 左側老頭兒說道:“咱們小看她了啊。”</br> “杜先生,咱們不是小看了關曉柔,而是小看了舞陽公主!”</br> 中間老頭兒說道:“大人曾經說過,舞陽公主有治國之才,她才是咱們最大的對手。”</br> “鮑先生此言有理,但是老朽認為,咱們也不能小瞧關曉柔。”</br> 右側老頭兒說道:“她在金川威望僅次于金鋒,當初土匪圍攻西河灣,她振臂一呼,馬上有無數村民愿意聽從她的指揮,如今又有舞陽公主在背后出謀劃策,也不是容易對付的善茬。”</br> “姚先生說得對,咱們的確不能掉以輕心。”</br> 鮑先生點頭贊同,然后小聲問道:“對了,我昨天收到京城那邊的消息,說東海帶回去的尸體,臉都燒焦了,根本看不出是不是金鋒,你們說金鋒到底死沒死?”</br> “這種事誰敢說假話?”杜先生皺眉說道:“應該死了吧,要不然他應該早蹦出來了!”</br> “萬一他逃掉了,只是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呢?”鮑先生說道。</br> “鮑先生你真是太能想了,”杜先生笑道:“就算你猜得是真的,他的船都被打沉了,茫茫海面上,他早晚也是死。”</br> 鮑先生剛準備說話,卻聽到姚先生說道:“其實金鋒死不死,已經不重要了。”</br> “姚先生此言何意?”杜先生問道。</br> “兩位過幾天就知道了。”姚先生說道:“京城可能要變天了!”</br> “京城……變天?”杜先生和鮑先生都嚇了一跳。</br> 京城的天是誰?是皇帝陳佶。</br> 變天意味著什么,杜先生和鮑先生都心知肚明。</br> 但是他們不敢相信!</br> 杜先生看了看門口,小聲問道:“姚先生,您是不是知道什么?”</br> 姚先生雖然也是謀士,但不是被權貴豢養的,而是京城姚家的庶子,知道的消息比他們要更多一些。</br>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說,兩位也不要著急,再過幾天你們就會知道了。”</br> 姚先生賣起了關子:“我奉勸兩位這幾天都把手頭上的事處理一下,接下來咱們恐怕會很忙。”</br> 說完這些,姚先生干脆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br> 鮑先生和杜先生急得想罵人,但是他們也知道規矩,不再追問。</br>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陳佶,也終于得到了金鋒遇襲的消息。</br> 和絕大多數鏢師的反應一樣,陳佶也不相信金鋒會敗在海盜手里。</br> “胡說八道!”陳佶把情報拍到桌子上:“秦鎮,你從哪兒弄來的假消息!”</br> “回稟陛下,消息是水師的鄭馳遠送回來的,然后鄭大人又轉交給我的。”秦鎮低著頭回答。</br> “鄭馳遠?”陳佶眉頭皺起:“既然是他,為何沒有送戰報過來?”</br> 水師也是軍隊,按照規矩,遇到這種大事,是要送上正式戰報,然后由樞密院和兵部備案。</br> “戰報應該已經在路上了,恐怕要過幾天才能送到,陛下現在看到的是飛鴿傳書。”秦鎮解釋道。</br> “這么說,國師真的死了?”</br> 陳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臉色變得煞白。</br> 金鋒雖然對他沒有足夠的尊重和敬畏,但是自從金鋒崛起之后,是他做皇帝這么多年最舒服的時光。</br> 欺負大康這么多年的黨項、吐蕃和東蠻接連被金鋒打得落花流水,漸漸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甚至想對他呲牙的權貴,也被金鋒和九公主打成了縮頭烏龜。</br> 如今的大康稱得上內外皆安,他這個皇帝只要抽空去上個早朝,然后把奏折扔給鐘無極帶領的樞密院,他的工作就完成了。</br> 慶妃離開之后,淑妃趕緊弄了一批新宮女,陳佶最近一段時間天天泡在淑妃宮里,日子過得比神仙還快活。</br> 結果誰知道金鋒竟然出事了!</br> “陛下也不用擔心,按照鄭馳遠信中所說,海盜并未找到國師大人的尸首,鏢師堅信國師大人沒有死,一直在海上搜尋。”秦鎮安慰道。</br> “國師一定不會死的!”陳佶一拍桌子:“秦鎮,馬上讓樞密院擬旨,責令鄭馳遠率領水師,全力搜救國師!”</br> “是!”</br> 秦鎮答應一聲,正準備出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巨響。</br> 緊接著,大地傳來一陣震動,作案上的花瓶都滾落到地上。</br> “地龍翻身嗎?”</br> 秦鎮臉色一變,轉身拉住陳佶就往外跑。</br> 大太監銀雀趕緊跟了上去。</br> 三人一起跑出宮殿,才發現皇宮西北角有一朵蘑菇云正在升騰而起。</br> 秦鎮皺眉冷喝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br> 一個守在門口的禁軍趕緊跑了出去。</br> 片刻后,禁軍又跑了回來:“統領大人不好了,飛行隊的器械庫炸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