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水師大營。</br> 曬得黝黑的鄭馳遠帶著船隊緩緩駛入水師碼頭。</br> 他為了躲避四皇子的“御召”,出海剿匪已經好幾個月了。</br> 海盜沒剿滅多少,船隊的糧食快吃光了,這次是回來補充補給的。</br> “讓下邊的人干活麻利點,趕緊把東西補齊,明天一早繼續出海!”</br> 鄭馳遠害怕四皇子得知他回來,準備在碼頭住一夜就繼續離開。</br> 一邊安排人裝貨,一邊向迎上來的校尉問道:“最近有什么事嗎?”</br> “這個……”</br> 校尉愣了一下。</br> 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都不知道從哪兒講起。</br> 想了一下,便從馮先生公開四皇子篡位,并且勾結吐蕃開始講。</br> “你說什么,四……陛下弒父篡位?還勾結吐蕃攻打川蜀?”</br> 鄭馳遠停下腳步,小心地看了看周圍:“這種事情你怎么敢隨便亂說,要是被人聽到,你的腦袋還要不要了?”</br> 鄭馳遠從小生于富貴之家,也算精通史書,四皇子并不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弒父篡位的皇帝,但是這種事能做不能說。</br> 萬一被四皇子知道校尉和他討論此事,哪怕四皇子再看重水師,也絕不會善罷甘休。</br> “將軍,這事已經在大康傳開了,不是秘密了?!?lt;/br> 校尉說道:“您要是不信,晚上去戲臺看看,說書先生都把這事兒當成故事來說了?!?lt;/br> “陛下難道不管嗎?”鄭馳遠一愣。</br> 對于弒父篡位的皇帝來說,這絕對是生平第一大忌諱。</br> “他想管,也能管得了才行啊!”校尉說道:“將軍出海不知,吳王、楚王、襄王、晉王、秦王都造反了,慶懷將軍和慶鑫堯大人雖然沒有直接扯旗,但是也直接派兵去京城了?!?lt;/br> “怎么會這樣?”</br> 鄭馳遠喃喃自語,滿臉驚詫:“大康怎么會變成這樣?”</br> 他離開不過才幾個月而已,實在想象不到會發生這么多事。</br> 隨后嘆息道:“要是金先生還活著就好了……”</br> “將軍,這就是我要說的,”校尉說道:“金先生回來了!”</br>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鄭馳遠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br> “屬下說,金先生回來了!”校尉鄭重其事道。</br> “金先生回來了……”鄭馳遠滿臉不可思議:“你知道我說的是哪個金先生嗎?”</br> “是鎮遠鏢局的金先生嗎?”校尉問道。</br> “金先生真的回來了?”鄭馳遠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快跟我說說怎么回事?”</br> “前段時間聽說吳王在上游和人干仗,后來才知道,原來吳王要攔截金先生回川蜀?!?lt;/br> 校尉說道:“后來我派人打聽了一下,好像是金先生在沉船中活了下來,但是流落到了海島上,一個多月前被鏢師找到,本來金先生想偷偷回川蜀,但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消息,被吳王知道他還活著,就派人瘋狂圍攻金先生。”</br> “那金先生現在如何了?”鄭馳遠抓著校尉的肩膀問道。</br> “金先生在江上打不過吳王,就退回東海了,好像去了洪家船塢。”校尉回答。</br> “備船,我要去船塢!”</br> 在海上漂了幾個月,鄭馳遠本來想下船好好歇一夜,得知這個消息,他恨不得現在飛到船塢去。</br> 可是還沒登船,一個水師士卒騎馬狂奔而來。</br> “將軍,將軍!江上出現了一只怪獸!”</br> “什么怪獸?”鄭馳遠皺眉:“是不是看到鯨魚了?”</br> 他在東海這么多年,對鯨魚早已見怪不怪了,但是對于很多剛入伍的士卒來說,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魚,的確會當成怪物。</br> “不是鯨魚,而是一只和船一樣的怪獸!”士卒一臉驚恐道:“那艘船頭上冒著白煙,還發出很大,很嚇人的聲音,跑得非???!”</br> “和船一樣的怪物?”鄭馳遠轉頭看向校尉:“你見過這樣的怪物嗎?”</br> “沒有!”校尉搖頭。</br> “走,去看看!”鄭馳遠跳上一條小船。</br> 小船行駛到碼頭出口,鄭馳遠手搭涼棚向東看去,果然看到一艘大船快速駛來。</br> 下一秒,鄭馳遠的臉色也變了。</br> 迎面駛來的大船果然和士卒說的一樣,長得幾乎和船一模一樣,但是頂上噴著濃濃白煙,還發出陣陣巨響。</br> 速度也非常快!</br> 鄭馳遠出來的時候,大船距離碼頭還有好幾里,就他觀察的這點時間,已經跑到碼頭門口了。</br> 此時鄭馳遠已經確認,這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種從來沒見過的船。</br> 敵友未知,鄭馳遠害怕神秘船只攻擊碼頭,剛準備轉頭命令水師艦隊做好迎敵準備,卻被旁邊的校尉拉了一下。</br> “將軍,好像是鎮遠鏢局的人,你看看白煙下邊,是不是他們的黑旗?”</br> “鎮遠鏢局?”</br> 鄭馳遠瞇眼一看,臉上不由露出欣喜之色。</br> 剛才因為距離較遠,加上白煙滾滾,他沒有看清。</br> 現在大船走進了仔細一看,不是鎮遠鏢局的黑旗是什么?</br> “還真是鎮遠鏢局的旗子……可是這艘船是怎么回事?”</br> 鄭馳遠轉頭喊道:“打旗語,我要見金先生!”</br> 岸上的旗手得到命令,趕緊揮舞旗幟,示意大船停船。</br> 船上,金鋒帶著萬鶴鳴和滿倉在鍋爐房,給他們講解蒸汽機。</br> 昨天他收到金川傳來的消息,一支經過偽裝的吐蕃大軍在當地豪族的掩護下,潛入金川,意圖攻擊西河灣。</br> 雖然被鐘鳴小組及時發現,擋在了二十多里外,但是鏢師倉皇應戰,又沒有足夠的手雷和熱氣球支援,損失慘重。</br> 這件事讓金鋒意識到了傳承的重要性。</br> 如果他有傳人,誰敢攻擊西河灣?</br> 甚至四皇子都不敢篡位。</br> 之前一直忙著各種事情,沒有時間好好培養弟子,如果他死了,很多技藝就失傳了。</br> 所以金鋒決定以后要好好教導弟子。</br> 船上有蒸汽機,時間也充裕,正是現場教學的最好機會。</br> 正在結合圖紙給萬鶴鳴講解呢,鐵錘跑了進來。</br> “先生,水師的人打旗語讓咱們停船,說他們將軍求見!”</br> “鄭馳遠回來了?”</br> 金鋒想了一下:“停船吧,讓鄭馳遠上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