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罐山女工的到來，讓人手短缺的西河灣壓力大大減輕。</br> 趁著敵人退走的時間，村民紛紛跑上陣地，收殮己方陣亡鏢師尸體，將傷員送進醫療室。</br> 女軍醫們也全部上崗，治療傷員。</br> 之前的戰斗太激烈了，受傷的鏢師和紡織廠女工很多，村民青壯基本都加入了戰斗，左菲菲發現負責打掃戰場的大多是老弱婦孺，轉頭叫來助手。</br> “通知四營，幫忙打掃戰場。”</br> 有了數百年輕姑娘加入，打掃戰場的速度立刻上去了。</br> 唐冬冬之前一直在指揮救援工作，現在終于閑了下來，趕來和關曉柔匯合。</br> “冬冬，快坐下歇歇。”</br> 關曉柔看到唐冬冬過來，趕緊把旁邊的凳子搬了過來。</br> 唐冬冬出身富商之家，非常愛干凈，哪怕當初落難了，衣服也總是干干凈凈的，但是此時白皙的臉龐被熏得黢黑，頭發上也落滿灰塵，身上的衣服更是連原本的花色都看不清了。m.</br> “辛苦了，喝水！”</br> 左菲菲取下自己腰間水壺，遞給唐冬冬。</br> 紡織廠女工和香皂廠女工一直在較勁，但是兩個廠長的關系卻非常好，左菲菲每次來村里辦事，都要去找唐冬冬聊一會兒。</br> “幸虧菲菲你來得及時，要是再晚一會兒，說不定我們就頂不住了！”</br> 唐冬冬接過左菲菲的水壺，小口小口的喝著：“這次真得謝謝你們！”</br> “都是一家人嘛，說什么謝不謝的。”</br> 左菲菲擺手，然后看向關曉柔：“夫人，接下來怎么安排？”</br> 關曉柔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九公主：“舞陽，你來安排吧！”</br> 關曉柔一直有些自卑，雖然嫁給金鋒之后有所改變，卻依舊不喜歡出風頭，除非事情到了她非上不可的時候。</br> 比如剛才。</br> 世上沒有完美的人，也沒有一無是處的人。</br> 關曉柔的這種性格決定了她不會盲目自大，而且很清楚自己的缺點和不足，深知統籌大局方面，自己拍馬也趕不上九公主。</br> 九公主還沒說話，左菲菲身旁的副手先不愿意了：“夫人，剛才你和唐廠長都在前面作戰，她卻躲在后邊，我們憑什么聽她的？”</br> “閉嘴！這里沒你說話的份兒！”左菲菲呵斥副手一聲：“對不住姐姐，寧寧性格耿直，不懂規矩，回去我一定收拾她！”</br> 唐冬冬聞言，不由微微皺眉。</br> 表面上看起來左菲菲是在呵斥副手，卻一點不提副手說錯了，顯然她心里也是這么想的。</br> 至于回去收拾副手，聽聽就行了，回去了，說不定左菲菲非但不收拾她，還會重重獎勵呢。</br> 九公主本來想說話，聽到左菲菲這么說，眼睛微微瞇了一下。</br> 她十幾歲便開始幫陳佶處理政務，不知道多少朝堂大臣見了她都要戰戰兢兢。</br> 雖然陳佶死了，但是九公主常年養成的驕傲還在，如今被人當面指責，不由有些生氣。</br> 以九公主的身份和驕傲，根本不會和一個副手斗氣，但是她有沁兒啊。</br> 沁兒從九公主身后走出來，僅剩的獨眼中發出嚇人的眼神。</br> “寧寧你怎么說話呢？”</br> 唐冬冬看沁兒一副要殺人的架勢，趕緊擋住她的去路。</br> 可是沁兒繞開一步，繼續往前走。</br> “都干什么？”</br> 關曉柔一把拉住沁兒。</br> 沁兒下意識想掙開拉扯，可想起關曉柔是金鋒的正房大妻，到底沒敢硬掙。</br> “敵人都打到門口了，你們這是在干嘛？”</br> 關曉柔少見的發了脾氣：“沁兒，給我回去！寧寧，給舞陽賠不是！”</br> 九公主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趕緊給沁兒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了回來。</br> 左菲菲也趕緊給副手使眼色。</br> 副手不情不愿的躬身給九公主行了個禮。</br> “寧寧，你別不服氣，當家的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就像你們廠子，有人負責做香皂，有人負責備料，有人負責晾曬，是不是？</br> 就像你們廠長，她會去親自做肥皂嗎？不會吧？”</br> 關曉柔白了副手一眼：“戰場上也一樣，有人負責打仗，有人負責指揮，有人負責救治傷員。</br> 舞陽頭腦靈活，所以我讓她負責在后邊指揮。</br> 你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嗎？”</br> “沒有！”副手趕緊搖頭。</br> “那就重新來！”關曉柔冷聲道。</br> “對不住殿下，剛才是我錯了，我給您賠不是！”</br> 副手這次態度好了許多。</br> “姐姐，殿下，是我教導無方，我也給殿下賠個不是！”</br> 左菲菲跟著道歉。</br> “無妨！”九公主擺手。</br> “這就對了嘛！”</br> 關曉柔一手拉著九公主，一手拉住左菲菲：“敵人就在村外，當家的又不在，咱們應該一條心，這樣才能渡過難關，明白嗎？”</br> 西河灣這邊，關曉柔在給左菲菲和九公主做思想工作，灰羊嶺下，馮先生也在聽著手下的匯報，臉色非常難看。</br> 金鋒和關曉柔沒把鐵罐山當回事，更何況馮先生這個外人呢？</br> 為了防止香皂的制作配方外泄，鐵罐山的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除了左菲菲等少數幾個高層，其他女工幾乎從來不和外人接觸，更別提下山了。</br> 這種情況下，就連山下守衛的鏢師，都很少見到女工，想要安插奸細，幾乎不可能。</br> 而且大康普遍歧視女性，馮先生也未能免俗，他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過。</br> 在他看來，鐵罐山上就是一群被金鋒買回去做香皂的奴婢，從來沒想過這些女工會被訓練成戰士。</br> 一次失誤，就讓馮先生幾乎功虧一簣。</br> 不過這次行動關系重大，馮先生也不敢輕言放棄，聽完手下的匯報之后，問道：“鐵罐山女工的重弩是零散排列的，還是集中在一起的？”</br> “集中在一起的。”手下回答。</br> “那你們為什么不早說？”</br> 馮先生冷聲說道：“徐安軒呢，讓他馬上派熱氣球去把重弩和投石車燒了啊！”</br> 馮先生生性多疑，任何時候都不會把自己逼上絕路。</br> 輜重隊被唐飛炸了之后，他下令從當時升空的熱氣球上擠出兩桶火油留作備用。</br> 關鍵時刻，他可以用來乘坐熱氣球逃生，如果有適合的機會，也可以讓熱氣球再次升空，發動奇襲。</br> 在他看來，現在就是非常合適的機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