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鋒的印象中,慶慕嵐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女漢子,雖然長得俊俏,但是性格比男人還男人,當初在一次剿匪中傷了胳膊,周錦為她縫合傷口,慶慕嵐眉頭都沒皺一下。</br> 金鋒實在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哭成這樣,心中不祥的想法更加重了。</br> “別哭,說怎么了?”金鋒著急問道:“你不在西川,怎么跑到這兒來了?”</br> “西川沒了……”說到西川,慶慕嵐眼淚流得更快了,哽咽得說不出話來。</br> “西川沒了?”金鋒一愣,急得只想罵人。</br> 可是慶慕嵐哭成這樣,再罵她,估計她更說不出話了。</br> “先生,我來說吧!”阿梅上前說道。</br> 金鋒這才注意到,阿梅的左耳不見了。</br> “先等一下,你的耳朵怎么了?”金鋒問道。</br> 慶慕嵐瘸著腿,阿梅的耳朵也沒了一只。</br> 他不知道主仆兩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一個比一個慘。</br> “前段時間攻城戰中被弓箭射中了,箭上抹了藥,我就把耳朵割了。”</br> 阿梅若無其事回答。</br> 但是金鋒卻能聽出其中的兇險。</br> 那一箭若是再偏一點,豈不是阿梅就沒了?</br> 但是阿梅卻沒有在意,開始敘說最近發生的事情。</br> 前段時間尕達親自帶領大軍圍攻西川城。</br> 西川城高墻厚,慶慕嵐和孟天海輕易就守住了城池。</br> 加上提前撤走了周邊百姓,所以哪怕城池被圍,兩人都絲毫不擔心。</br> 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吐蕃人做出了熱氣球。</br> 在馮先生用熱氣球偷襲西河灣的當天,尕達也同時發動襲擊。</br> 數十個熱氣球同時飛臨西川,把城中的軍營燒成了火海,然后又開始往城墻上扔火油壇。</br> 當時西川的士卒被慶鑫堯帶走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又被尕達燒死了六成,根本無力守城。</br> 西川就這樣被破城了。</br> 幸虧慶家經營西川多年,提前修筑了暗道。</br> 阿梅發現實在擋不住敵人,就敲暈了慶慕嵐,背著她從暗道離開西川。</br> 一路上兩人躲避無數追殺,一直逃了七八天,遇到一隊鏢師,在鏢師的掩護下才逃掉。</br> 慶慕嵐原本打算去西河灣找九公主,可是西川到西河灣的路上到處都是搜捕他們的敵人,得知有鏢師在這里等待金鋒,便來了這里。</br> 金鋒聽完,不由嘆了口氣,知道慶慕嵐為什么會哭了。</br> 雖然阿梅沒說尕達進城之后做了什么,但是金鋒能猜出來。</br> 慶慕嵐雖然是女漢子,卻不是真漢子,何況那種慘狀,連很多真漢子都無法承受,何況慶慕嵐呢?</br> 當年抗戰期間,很多幸存下來的百姓,一生都活在恐懼中。</br> 當時九公主一想到西川城可能被攻破,也流淚了。</br> 因為她也想到了城破的后果。</br> “別難過了,相公會為西川報仇的!”</br> 唐小北擦了擦眼角,把慶慕嵐摟進懷里。</br> 如果是以前,慶慕嵐肯定會推開唐小北,但是這次卻沒有。</br> 最近這段時間她除了要躲避隨時可能會來的追殺,還每天都做噩夢,腿上還中了箭……慶慕嵐實在太累了。</br> 但是看到金鋒,她心里的恐懼一掃而空。</br> “你們知道老周他們如何了嗎?”金鋒問道。</br> 大蟒坡之戰后,金鋒在西川投資了很多產業,也雇傭了很多工人。</br> 這些產業大多在城外,金鋒對工廠已經沒有任何奢望了,只希望周游達和工人能逃掉。</br> “不知道,”阿梅搖頭:“我和小姐出城后,就一直在逃命,沒有遇到老周他們。”</br> “那你們知道村里現在怎么樣了嗎?”</br> “不知道,”阿梅繼續搖頭,但是隨后說道:“山上的鏢師兄弟應該知道,但是他們沒跟我們說。”</br> “傳信讓山上的兄弟下來。”</br> 金鋒轉頭看向一個親衛。</br> 按照鏢局規定,鏢師不能擅自離開自己的崗位。</br> 所以哪怕山上的鏢師很想下來看看金鋒,但是沒有得到命令,都忍著沒有下來。</br> 甲板上,一個鏢師拿起大旗,揮舞著傳達旗語。</br> 山上的鏢師得到命令,第一時間飛奔下山,坐上等在岸邊的小船。</br> 上了船,鏢師見到金鋒,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先生……您終于回來了……我們終于等到您了……”</br> “你們辛苦了!”金鋒拍了拍鏢師的肩膀,問道:“有村里的消息嗎?”</br> “有,不過是三天前的了。”</br> 鏢師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枚竹管遞給金鋒,解釋道:“我們帶了信鴿,可以給村里傳信,但是卻接不到村里的信鴿,所以每過五天,安西城的兄弟會來送一次信,這是三天前送來的。”</br> 自從離開東海之后,這是金鋒第一次得到村里的消息,趕緊接過竹管。</br> 竹管中共有三個紙條,每張紙條上的字都非常小,密密麻麻的記錄了敵人的行動。</br> 得知村里已經沒有熱氣球,手雷也所剩不多,堡壘也全部被敵人拆掉,金鋒恨不得現在就飛回村里。</br> 唐小北湊在金鋒身邊,跟著看完了紙條上的內容,建議道:“相公,要不然讓鐵錘先拉幾個熱氣球送回去?”</br> “不行,救生船太小,帶不了多少煤炭,跑不到地方。”金鋒搖頭。</br> “那先生你們現在就走吧,我送這位兄弟上岸后去追你們!”鐵錘說道。</br> 這里有個崗哨,可以監督江上來往船只,金鋒并沒有打算撤掉。</br> 點點頭同意了鐵錘的建議。</br> 北千尋知道金鋒著急,親自跑去鍋爐房,讓鏢師啟動鍋爐。</br> “慕嵐,阿梅,走,我帶你們去看相公新做出來的蒸汽機,可厲害了!”</br> 唐小北發現慶慕嵐興致不高,示意阿梅背起她,跟著走進船艙。</br> 金鋒負手立在船頭,看向西川城的方向,眉頭緊皺。</br> 片刻后,大船冒出一股白煙,緩緩啟動。</br> 大船駛離之后,對面山頭上,兩個藏在樹叢中的漢子才緩緩起身。</br> “快傳信給馮先生,金鋒回來了!”</br> 九公主在岸邊安排鏢師崗哨,馮先生心思縝密,自然也考慮到了這點。</br> 所以在鏢師崗哨斜對面的小山上,也安排了人手監視江面。</br> 這些人的任務只有一個——發現金鋒回來,第一時間報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