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于是在外人看來,是陳王在側妃的清心苑中連續歇了很多個晚上。
只有陳王和云婧窈兩個人知道,他們倆睡的是“清水覺”。
“殿下不覺得清淡過頭了?”云婧窈問道。
“偶爾嘗一下倒覺得挺新鮮,只是不知道你為何能忍受日日吃這樣清淡。”
云婧窈笑了一下:“不過是習慣了,從小就是這樣的口味,嬤嬤說吃得太重會長疙瘩,會變丑,久而久之就一直這么吃了。”
陳王點了點頭,也沒再說話。
兩個人就一如既往地一個看書,一個刺繡。
就寢也很自然地各自不語地歇下了。
過了半個月,就到了中秋,前幾年中秋本是比較簡單的過的,今年國庫充盈,又正值凱旋之年,于是皇帝下令好好操辦中秋宴會。
自然陳王也要進宮參加了,這回宴飲云婧窈身為側妃也陪著他參加。
臨行前,陳王還是囑咐了她幾句,大意就是謹言慎行一些,不要招惹不該惹的人。
云婧窈乖乖應了,心里琢磨著不該惹的人不就是后宮那幾個炙手可熱的嗎,人家大概也沒興趣理她吧?
到了太極殿,入席的人不多,只是有些親王貴眷和低位嬪妃。
她一進殿門,就感覺四面八方的目光朝她投來,有驚艷的,有驚訝的,更多的還是打量。
云婧窈大方地笑了笑,并不怯場。
陳王在一旁也感受了這些人對她的打量,本有些擔心,但看她落落大方的樣子也就安心了些。
“許久不見七弟,七弟如今娶了側妃了?”
一個身穿天藍色平素錦衫的錦衣男子上前笑道。
“我也是許久不見三哥了,聽聞三哥剛剛喜得嫡子,弟弟在這里賀過。”
陳王轉身,對著云婧窈道:
“這是俞王,好好見禮。”
云婧窈上前規矩行了半身禮:“給俞王殿下請安。”
俞王笑著道:“這是云側妃吧,果然和傳聞中一般傾國傾城。”
陳王不可見聞地皺了皺眉。
云婧窈笑著回:“俞王殿下謬贊了,我不過蒲柳之姿,實在是擔不起傾國傾城。”
俞王哈哈笑了兩聲:“本王不過開個玩笑,七弟可別放在心上啊。”
陳王道:“三哥說笑了。”
待俞王走遠后,陳王帶著云婧窈到宮人安排的位置入席。
還未坐定,就聽到身邊一道女聲傳來:
“這是陳王剛剛娶的側妃吧,果然如傳聞中那般如舞女般嫵媚動人呢。”
云婧窈循聲望去,一個梳著飛云髻,身著煙霞底鑲金線湘裙的華服女子盈盈笑道。
“六嫂好。”陳王見禮,不過表情淡淡。
六嫂?那就是燕王的正妃了?
云婧窈心下有了定量,行禮道:“給燕王妃娘娘請安。”燕王妃聽罷,捂面笑道:“這云側妃倒是嘴甜呢,沒想到從下等國來的公主也是個懂規矩的。”
云婧窈從小到大因著相貌的原因,被明里暗里地嘲諷太多了,所以她對這樣的話無動于衷。
可能是不在乎,也可能是習慣了。
但陳王不樂意了,他開口道:“六嫂慎言,如今她是我的側妃,即使是從別國出身的,也是我陳王府的人。”
燕王妃愣了愣,想不到這無權無勢的陳王竟然為了一個側妃硬氣了一次。
“七弟如今娶了側妃,倒比之前不近人情時多了幾分煙火味呢,我說怎么七弟對我娘家的妹妹看不上,原來是這云側妃長得太過勾人了,連平素里清心寡欲的陳王都動了心呢。”
說起這回事,是燕王妃想拉攏朝中貴戚,雖然陳王是個光頭王爺,但總歸是先帝的兒子,以后也有個話語的助力。
于是她就想將自己娘家的表妹嫁給陳王做王妃,可誰知道這陳王不領情,還親自給皇帝說自己的王妃想要自己來選。
雖然也夸贊了一番她的妹妹是如何如何的蘭心蕙質,是他自己的原因不想娶,但總歸這事是黃了,也讓她面上無光。
當時傳來消息說陳王答應娶了異國公主為側妃,氣得她連砸了幾個茶盞,燕王還因為這事埋怨了她,連著好幾日去了一個侍妾那里。
“六嫂誤會了,我不過是順應了皇上的意思,也是為了晟國,六嫂娘家妹妹是極好的,只不過是我無福罷了。”
燕王妃聽罷,哼了一聲,也沒再開口。
嬪妃們陸陸續續入座后,宴會也就等著皇帝皇后到了。
當姜文姣身穿繡金中衣,逶迤拖地淡紫色梔子花蜀紗裙,身披月白底繡花小薄煙輕紗入席時,云婧窈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她。
她雖然懷孕七八個月了,腹部依然高高攏起,艷麗的臉上豐腴了幾分,但絲毫沒有掩去她的光華,反而多出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云婧窈永遠不會忘記,她當日端著鎏金酒盞一步步走上來的畫面。
她也不得不感嘆晟國皇帝的手段,她和她的國家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姜文姣還是皇帝的寵妃,而她,本以為命不久矣,卻偏偏進了陳王府,做了側妃。
其實在宮里那段日子,她并沒有很難過,皇帝沒有苛待她,只是被軟禁,她當時想,也許是皇帝真的想讓她進后宮,但轉念一想又否定了。
就這么一直消磨著時間,她以為這輩子就這樣軟禁于晟國宮中,可突然一道圣旨,她又成了王爺的側妃。
她沒有想不開,只是覺得好像又進了另一個牢籠。
但值得慶幸的是,陳王并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至少對她做到了情理上的厚待。
自己正感嘆著,卻突然見到姜文姣抬眸和她對視。
姜文姣對她笑著點了點頭。
她愣住,然后也回以笑容。
云婧窈想,這樣溫柔又有膽量的女子,連她都欣賞,更何況其他人呢?
陳王見她低頭笑著,問道:“怎么了?”
云婧窈回神,看著陳王雖然緊繃,但依舊流露出幾分關心的臉,笑道:“無妨,我只是覺得這樣挺好的。”
陳王不知她在說什么,但見她滿面的笑意,也不再追問。
不多時,皇帝和皇后入席,眾人起身向皇上皇后行禮。
“都免禮,今日是家宴,都不必太過拘束。”皇上笑道。
皇后也掛著溫和的笑意。
眾人謝過后,入了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