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薄老師?！?lt;/br> 聽見手機里傳來的聲音，薄初心房驀然一跳。</br> 這應該是第一次，兩人隔著一條網(wǎng)線,親口說了“新年快樂”。</br> 在前幾年里，每到節(jié)假日,她和沈西臨也只會發(fā)在微信里發(fā)消息說一聲xx節(jié)快樂。</br> 客套地像群發(fā)消息。</br> 薄初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著,她張了張口,聲音糯糯的,“新年快樂啊,沈老師?！?lt;/br> 沈西臨沒再回,倒是手機里傳過來他壓低了聲音的輕笑，或輕或重地落在了耳間,導致耳朵有些癢癢。</br> 薄初摸了下耳朵,繼續(xù)心不在焉地看電影。</br> 電影兩個多小時,看到后面一段時，薄初就堅持不下去了,眼皮一直在打架，電影里演員們的對話也成了催眠曲。</br> “薄老師？”</br> 手機里無人回應，只有偶爾傳回來的淺淺的呼吸聲。</br> 這聲音本來不大,但在寂靜的深夜里，除了電影里的說話聲外，呼吸聲就顯得格外清晰。</br> 沈西臨唇角輕掀了下,悄聲地將后半段電影看完。</br> …</br> 隔天。</br> 薄初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br> 在沙發(fā)上睡了一晚,身體有些僵硬,她沒什么形象地抻了抻腰,眼睛落到沙發(fā)旁的投影儀上后,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br> 她昨晚在跟沈西臨的語音來著。</br> 薄初連忙拿起了手機，點亮了屏幕。</br> 微信界面里，與沈西臨的語音聊天早在凌晨一點的時候，就掛斷了。</br> 那個時間，應該是電影剛播完，而她那時已經(jīng)睡著了。</br> 薄初頓感羞愧無比。</br> 明明說好一起跨年的，結(jié)果自己卻偷偷地睡著了。</br> 薄初顧不得洗漱，給沈西臨發(fā)了消息過去：【我昨晚睡著了?！?lt;/br> 沈西臨秒回：【我知道?！?lt;/br> 薄初：【……】</br> 她把手放在鍵盤上，正在想著該怎么回時，沈西臨的消息便跳了進來：【今天要過來看貓貓嗎？】</br> 昨天從橫店回來后，霍憶雪就帶著化妝師過來給她化妝了，隨后又去了盛典現(xiàn)場，她壓根沒時間去看幾只貓兒子。</br> 薄初眼睛微亮，瞬間就把昨晚上偷偷睡著的事給忘了。</br> 【好啊，我馬上過來】</br> 沈西臨：【嗯】</br> 沈西臨：【我在家等你?！?lt;/br> 薄初放下手機去衛(wèi)生間洗漱，又化了個淡妝才出門。</br> 出門前，她把之前給沈西臨買的圣誕禮物也帶上了。</br> 這個時間，小區(qū)安安靜靜的，也沒幾個居民。</br> 薄初走到沈西臨家門口，正準備敲門時，卻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關(guān)門，而是留了一條縫。</br> 她像模像樣地敲了下，等了兩分鐘，見沈西臨沒過來開門，她猶豫了下，便拉開門走了進去。</br> “沈老師？”</br> 進屋后，薄初沒有見到沈西臨，也沒聽到他的回應。</br> 倒是五只貓都圍了過來。</br> 兩個月不見，幾只貓兒圍在薄初的腳邊，喵喵地叫個不停。</br> 薄初蹲下身，挨個摸了摸頭。</br> “薄老師?！?lt;/br> 薄初正在摸貓貓，頭頂上方突兀地響起了沈西臨的聲音。</br> 她聞聲抬起了頭，看了過去——</br> 沈西臨穿著日常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露出了稍許玉色緊致的胸膛。</br> 他頭上還隨意打了一塊浴巾，像是剛洗過澡的樣子。</br> 見他這般打扮，薄初杏眼微睜，語氣有些磕巴，“你……”</br> 隨后，她站起身來，指了指門框，“我剛剛敲門，你沒開。”</br> 她窘迫地解釋：“我看門掩著，就直接進來了?！?lt;/br> 沈西臨捏著浴巾，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頭發(fā)，他語氣輕松，“嗯，給你留的門?！?lt;/br> 薄初：“……”</br> 她耳根有點燙，視線落到他擦頭發(fā)的動作上，咬了下唇，“你洗著澡，還留著門，不怕進來的不是我嗎？”</br> 沈西臨動作明顯一頓，回頭深深地看了眼薄初。</br> 薄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移開了視線，清了清嗓子。</br> “我是怕你吃虧?！?lt;/br> 沈西臨哦了聲。</br> 他眉梢微挑，意味不明地說：“那現(xiàn)在看來，我并沒有吃虧。”</br> “……”</br> 薄初繼續(xù)鎮(zhèn)定地說：“嗯，幸虧進來的是我?！?lt;/br> 沈西臨看著薄初，見她臉色正經(jīng)，點頭：“是我的幸運?！?lt;/br> 他唇角掀了掀，“那薄老師坐一下，我去換衣服。”</br> 薄初點頭：“好?！?lt;/br> 話落，沈西臨便轉(zhuǎn)身上了樓。</br> 薄初小小地松了口氣。</br> 她換了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br> 剛坐上去，幾只貓也跟著跳了上來。</br> 菠蘿也想跟其他四只貓一樣，跳上沙發(fā)，但它體型太小了，每次只能用爪子勾著沙發(fā)套，身子懸在半空中。</br> 薄初心都快被萌化了，直接把小貓抱在了懷里。</br> 菠蘿身上的毛毛已經(jīng)全部長齊，它不像旋風那樣是長毛貓，但在花色的遺傳上還是隨了旋風，特別是那只花胳膊。</br> 可能是年紀太小，菠蘿一點兒也沒旋風霸氣，倒是偏向梨子那般軟萌。</br> 菠蘿被抱起來后，一個勁兒喵喵叫，似乎在求梨子救它。</br> 然而梨子只是湊上前聞了聞，就躺在了薄初身邊，舒服地瞇起了眼。</br> 薄初rua了rua小貓，“小家伙，看，你媽也不救你了。”</br> 菠蘿叫了兩聲后，見梨子實在不來救它，干脆就任薄初rua了。</br> 彼時，換好衣服的沈西臨也下樓了。</br> 他換了件灰色的休閑毛衣，黑色長褲，襯著人身形頎長。</br> 沈西臨大步走了過來，并在她旁邊坐下。</br> 薄初向他炫耀，“你看菠蘿還是親我的?！?lt;/br> 沈西臨挑了下眉，毫不留情地揭穿，“明明是它反抗不過你。”</br> 薄初：“……”</br> 她小小地哼了聲，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從包里拿出了那塊手表。</br> “圣誕禮物。”</br> 薄初把手表遞到他面前，彎了彎眉眼，“不過，現(xiàn)在應該是元旦禮物了。”</br> 沈西臨明顯怔了下。</br> 他沒接，而是伸出了手，“那薄老師幫我戴上?！?lt;/br> 他晃了晃另外一只手，“單手不好操作?！?lt;/br> 薄初有些懷疑地盯了盯他。</br> 沈西臨一臉有那么回事的表情，他將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了半截手臂。</br> 他皮膚冷白，跟冷玉一樣通透。</br> 薄初收回目光，還是將表帶套在他的手腕上。</br> 她低著頭，認真地系著帶子，也看不見是何神色。</br> 沈西臨垂眸看了過去，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她扎著丸子頭的發(fā)頂。</br> 這一刻，他心中柔軟極了。</br> “好了?！?lt;/br> 薄初的聲音將沈西臨拉回神來，他唇線抿緊，喉嚨里逸出一聲“嗯”。</br> 隨著她收手的動作，沈西臨看見了她手腕上露出的薄荷葉手鏈。</br> “挺好?！?lt;/br> 薄初收回手，就聽見沈西臨說了這么一句，她眨了眨眼，不解：“什么挺好？”</br> 沈西臨收回了視線，哂笑了聲：“沒什么?！?lt;/br> 手鏈、手表。</br> 她怎么這么可愛。</br> 薄初哦了聲。</br> 沈西臨轉(zhuǎn)移了話題，“那薄老師晚上就留在我家吃飯？”</br> 薄初眨了眨眼：“好?！?lt;/br> 沈西臨看了眼表上的時間，“家里沒菜了，我出去買點?！?lt;/br> 他起身走到門前，“你在家等我，還是和我一起？”</br> 薄初放下菠蘿，跟著起了身，“我跟你一起?！?lt;/br> 沈西臨看向她，沒拒絕：“嗯?！?lt;/br> …</br> 山和景明外就有一伴隨著別墅區(qū)開發(fā)的商圈。</br> 許是節(jié)假日的原因，商場人并不多。</br> 兩人直接去了商場里面的超市。</br> 這家超市一共分為兩層，一樓是食品區(qū)，二樓是生活區(qū)。</br> 沈西臨推了輛購物車，一邊走一邊問：“想吃什么？”</br> 薄初左右看了看，心中也沒個確定的。</br> “都行，我不忌口?！?lt;/br> 沈西臨嗯了聲，隨后帶著她進了肉食區(qū)。</br> 兩人挑挑選選，選了小半個購物車，才離開。</br> 沈西臨推著車，正打算去人工結(jié)賬處，就被薄初拉住了，她指了指臉上的口罩，又指了指手機掃碼處。</br> 他們雖然帶著口罩，但保不齊被人認出來。</br> 沈西臨明白了她的意思，轉(zhuǎn)身去了自動收費處。</br> 買完菜，兩人出了商城。</br> 薄初見沈西臨提著塑料口袋，而自己什么也沒拿，怪不好意思的，“要不你提一段，我提一段？”</br> 沈西臨停下腳步，將袋子放在地上，“試試。”</br> 薄初啊了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br> 稍頓，她伸手過去，提起了購物袋子。</br> “這袋子……”</br> 好重。</br> 她擰著眉，打算用雙手去提的時候的，就被沈西臨接過了袋子，“又不遠，我提就行?！?lt;/br> 手里的重力一卸，頓時便輕松下來。</br> 她動了動唇，話音還沒出來，就被沈西臨打斷了，“走吧?！?lt;/br> 薄初：“噢?！?lt;/br> 反正商圈離別墅區(qū)挺近的，薄初就沒再想提不提這個問題。</br> 兩人剛走至小區(qū)門口，薄初便看見一身穿皮夾克的男人從保安室走了出來。</br> 男人并沒有看見他們，他拉開車門，直接將車開進了小區(qū)里。</br> -</br> 從校門門口到沈西臨家，走路的話，約莫十分鐘左右。</br> 進了小區(qū)后，薄初就摘下了口罩。</br> 兩人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br> 還未走到沈西臨家門口時，兩人便停了下來，朝著薄初家的方向看了過去——</br> 彼時，薄初房門前，正停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br> 稍傾，一女兩男從階梯上走了下來。</br> 其中一個就是薄初在小區(qū)看見的那個穿皮夾克的男人。</br> 看著三人的行頭，不像是狗仔的樣子。</br> 他們剛準備上車，里面的女人就看了過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交流的，三人朝著薄初和沈西臨這邊走了過來。</br> “薄小姐打擾了，我們是警察局的?！?lt;/br> 說完，三人都亮出了身份。</br> 薄初一嚇，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沈西臨的手臂。</br> 大過節(jié)的，警察突然找上門，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br> “你們有什么事嗎？”</br> 女警官笑容溫柔，“你別擔心，我們過來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lt;/br> 薄初哦了聲，她頓了頓：“那你們跟我來吧。”</br> 說著，她又看向了沈西臨，還沒開口，沈西臨就牽過了她的手。</br> 薄初視線落到兩人相牽的手上，這一刻，她莫名的安心。</br> 薄初帶著三名警官回了家，又倒了三杯熱水給他們。</br> “你們想了解什么事？”</br> 皮夾克警官長話短說：“薄小姐，你認不認識唐義？”</br> 薄初：“認識。”</br> “是這樣的?！?lt;/br> 皮夾克警官繼續(xù)說：“我們在審理唐義的案子時，牽扯出了一樁跟你父親有關(guān)的案件，想請你配合調(diào)查一下?！?lt;/br> 薄初心臟重重地一跳，“我爸？他有什么案件？是不是當年破產(chǎn)的事？”</br> 女警官安撫：“你先別著急，事情還在調(diào)查之中，你能跟我們說說你父親當年自殺的情況嗎？”</br> 薄初回憶起當年的事，如實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接到醫(yī)院的消息趕到時，他已經(jīng)進了殯儀館。當時照顧他的護士說他前一天還好好的，還說我媽媽要去接他的話……警官，我爸他不是自殺的？”</br> 薄初緊張得手不住地顫抖。</br> 這些年，她從來沒懷疑過父親是他殺。當年醫(yī)生開得尸檢報告，也是自殺。</br> 沈西臨目光移到她顫抖的手上，握了過去。</br> 察覺到沈西臨的氣息，薄初這才鎮(zhèn)定了些。</br> 女警官：“那他前一天有見過什么人嗎？”</br> 薄初搖搖頭：“我不清楚?！?lt;/br> 女警官與身后兩名警官對視一眼，“那你父親還留下什么東西嗎？”</br> 薄初想了下，起身去了樓上。</br> 兩分鐘后，她抱著一大號紙箱下了樓，“這些都是我爸生前留下來的?！?lt;/br> 皮夾克看了眼紙箱，眼神示意了下另外一名年輕的警官。</br> 那年輕的警官見此，連忙將紙箱抱了起來。</br> 皮夾克道：“這些我們要帶回去調(diào)查?！?lt;/br> 薄初點了點頭：“好?！?lt;/br> 皮夾克：“那我們就先走了，你手機隨時保持暢通?！?lt;/br> 薄初：“好。”</br> 薄初送三人出了門。</br> 女警官客氣地笑了笑，稍頓，她又看了眼薄初和沈西臨。</br> 他們雖然是公務人員，但平日也會看一下娛樂新聞，瞧這兩人動作甚是親密的樣子，看起來并不像是普通的高中同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