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頓時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驚住了,事實上包括裴天軒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莫勛真的會翻臉,而且翻得這么快,這么干脆!
眾人愣住片刻,隨即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裴天軒。
讓他們大鬧府衙沒問題,但要真和莫勛翻臉,他們還是頗有些顧忌的,畢竟莫勛公器在手,鬧翻了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死傷多少不說,活著的也難免要落個造反的罪名……
裴天軒顯然也有顧忌,沉吟著沒有說話,倒是老五忍不住開了腔:“好你個白眼狼莫勛,真有你的,都敢在老太爺面前耍刀弄槍了是吧?”
說著,他背著我上前一步,擋在了裴天軒的面前,挺起了胸膛:“來,有種你讓他們往這兒射,我倒要看看他們的箭是怎么射進我胸膛的!”
他這么一發話,頓時驚醒了眾人,眾人也憤而挺身圍了上來:“往這兒射!往這兒射!”
一時間群情激奮,倒是把莫勛逼得臉色大變:“你們別太過份,以為本都真不敢把你們怎么樣?惹惱了本都,今天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好啊,來??!你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要殺就殺,爺爺皺一下眉頭,便是你養的!”
眾人吵嚷聲中,裴天軒突然抬起了手,人群這才靜了下來。
“莫勛吶,看來你今個是打定主意,不肯給我這老不死一個面子了?”
莫勛被裴天軒這么一瞪,氣勢頓時餒了三分,可目光落在我身上,最終還是咬牙說道:“老爺子你別逼我,此人是陰司重犯,無論如何是不能讓你們帶走的,只要放下他,你們盡管離開,我權當今日什么也沒發生過!”
不得不說,莫勛的腦子轉的還是夠快的,他這么一說,頓時將眾人同仇敵愾的勁頭化解了不少,他們都是聽了裴天軒的指揮,跟著他來鬧騰的,與我本沒有什么情分,鬧騰一場也還罷了,犯不上為了我和都監府的陰兵拼個死活。
而且話說到這個份上,裴天軒要是還一意孤行,就難免失了人心。
難不成他還能為了救我,真把所有人的命都押上去?
裴天軒何等老辣,自然看穿了這點,冷冷一笑:“莫勛吶莫勛,你真是一條養不熟的狼崽子,當初你身犯重案,要不是大家豁出命去把你藏在鎮里,哪有你的今天?”
說著,他抬手一指我:“你好好看看,今日的他,與當日的你何其相似?”
莫勛頓時語塞,面露猶豫之色。
不等莫勛說話,裴天軒就朗聲道:“我也不怕你笑話,他是我裴某人的外室玄孫,如今落到廣平地界上,我自不會放任不管,你口口聲聲說他身犯要案,那好,你今天就給我說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案!”
“我……”莫勛欲言又止,他給我羅織的那些罪名,糊弄一下外行也就罷了,真要是當面鑼對面鼓的在裴天軒面前說起來,哪經得住推敲?、
“事涉陰司機密,本都豈能說與你等庶民知曉!”
裴天軒聞言哈哈大笑,直笑得莫勛心虛,他才不屑的道:“眼下不便公開?也罷,那我就等到能公開那一天!我就留在此地陪他,你該怎么審,就怎么審,只要你不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我自不會阻撓你辦案?!?br/>
“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難不成你早就打定主意,用那見不得光的手段?”
“這個……自是不會?!?br/>
“那就成了!”裴天軒一錘定音,回頭抬起雙手沖眾人道:“諸位父老,此次本是裴某人的私事,眾位肯與我同來,裴某人已是感激不盡,不能再因因此拖累大家,大家盡管回去,此間事了,裴某再設宴擺酒酬謝今日相助之恩?!?br/>
“不可,老太爺怎能留在此處受屈……”
“讓我來,我替老太爺守著這小哥,管保不讓他有任何閃失!”
眾人如炸了鍋似的,紛紛挺身自薦,卻被裴天軒一一回絕,眾人見他執意如此,自然也不好勉強,只得依他吩咐相繼離開,臨走還不忘示威似的狠狠瞪上莫勛一眼,眼神里那威脅的意味昭然若揭,弄得莫勛是苦笑連連。
事實上此刻的莫勛,也真是進退維谷,他怎么也沒想到裴天軒會來這么一手。
要說當著裴天軒的面對我下狠手,他當然不敢,不光是顧忌著往日情分,關鍵是,這裴老太爺背后究竟有多大能量,他到今天也還沒摸清楚。
但若是一切都按常規走,他又哪有機會從我口中掏出想要的東西?
直到他恭恭敬敬的邀請裴天軒入住內府卻被一口回絕,不得不把我和裴天軒一起送進后院上房之后,他才真的動搖了,臉上陰晴不定,顯然是在權衡利弊,要不要賣裴天軒一個人情,把我給放掉。
回到內堂,莫勛仍在猶豫,可還不等他坐定,便發現門外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閃過,他不耐煩的呵斥:“誰在外邊!”
“是我啊大人?!彪S著聲音,骨瘦如柴的盧師爺閃了進來。
莫勛一見他,更是心煩:“滾滾滾,誰叫你進來的,還嫌老子不夠煩么?”
盧師爺非但未退,反而貼近一步,諂媚的笑道:“大人何故心煩?”
“還不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老子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想不到楊林居然跟那老東西有血緣,待會兒他倆一對口供,讓他知道我差點沒把楊林給弄死,他豈能饒得了我?唉,這回可麻煩了……”
孰料,盧師爺聞言竟然奸笑起來:“此事再簡單不過?!?br/>
莫勛怒極反笑:“簡單?呵呵,你倒是給我說說,怎么個簡單法兒?”
盧師爺仿佛沒留意到莫勛的惱怒,又湊近了些,低聲嘀咕道:“大人您不是早就看姓裴的不順眼了嗎?這次他主動送上門來,豈非天賜良機,何不借機除了這心頭大患?”
莫勛一驚,瞪眼看向盧師爺,隨即連連搖頭:“除掉他?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