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游看著張伯安詢問道:“叔父好像有什么事情?”
……
“你從何而知?”
鄭游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看著對方。
過了許久,張伯安將最后一根面條,最后一筷野菜吃光才放下碗筷,看著三人開口。
就在雍王次子被殺時渭城也發生了一件事,城南一個飯鋪有三人被殺,全都是一刀斃命,手法干脆。
墨云皺了下眉頭,“個人所為。”
“還不知道,那三人來渭城有些年頭了,走訪四鄰得知并沒有得罪誰?!?/p>
“一個飯鋪每天人來人往的,見過的人不止熟人,也有其他地方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外地人?!?/p>
張伯安喝了杯茶漱了口,薛華看他們在討論案情也下去收拾了。
“不是沒有可能,府城每天來的外地人也不少,這里是由中原去西域的必經之路,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若只是這三個人還罷了,但他們分身并不一般。”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都不懂其中的意思。
張伯安也沒有藏著不說,“那三人是朝廷在這里的探子?!?/p>
“探子!”
倒吸一口冷氣。
“皇權特許,有審問,緝拿,執行之權,獨立于大理寺和刑部國家法系之外的那個?!?/p>
“嗯,就是它大夏皇城司,據我所知,已經有秦州的人過來查探了?!?/p>
墨云和鄭游也覺得辣手了,陳虎不知道那么多,但也聽過這個名頭,簡直是小兒止啼的必備。
“陛下已經決定劃分一部分地方,由皇城司進行賦稅收取。”
鄭游聽了這話突兀的站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盯著張伯安,“他這是瘋了嗎,那些大臣也不會愿意的。”
“呵呵,有骨氣以及正直的大臣都被殺頭和流放了,剩下的要么是其他人的盟友,要么是佞臣,少數的好官有什么用?!?/p>
“不過也不是沒有效果,原來陛下的意思是整個青州,兗州,徐州,揚州都實行新的賦稅法,不過大臣們據理力爭縮減到青州一地。”
“我們的陛下還真敢想,這幾州都有自己實際上的主子,想要插手難上加難,特別是讓皇城司的人去做這件事。”
張伯安低下頭,沉聲說道:“誰讓陛下最信任的就是皇城司呢?”
鄭游還想說什么?嘴動了動還是停止了。
墨云哥陳虎還接觸不到那個層面,聽著兩人的話不是什么好事。
張伯安又轉頭看向鄭游,“今年西南,涼州,代州,福州都發生了大規模的災荒,十數萬百姓流離失所,而各地的官倉大部分已經空了,爆發的起義之事多七次?!?/p>
鄭游不知道這個消息,那個時候他還在準備考舉人,其他地方如果因為距離遠還有所理解,那涼州呢?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疑問,張伯安接著說道:“陳水關守將奉命關了關門,不許一個流民入關?!?/p>
墨云和陳虎看著兩人說到這里面容沮喪,不明白是為什么?
“知道那些人如何了嗎?”張伯安開口。
沒等他們詢問,自己就說了出來。
“一部分死了,一部分被那些游牧部落劫掠為奴,一部分遠離故土艱難度日?!?/p>
聽了這話,三人更加沉默不語。
張伯安站起來拍了拍鄭游的肩膀,“那個時候洛京又修了一座宮殿?!?/p>
“鄭游這就起實際的大夏朝堂,這也是風雨中的大夏天下,你要有所準備?!?/p>
陳虎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況,但是他記得他們那也發生過一次干旱,幾乎顆粒無收,雖然免了賦稅但還是有很多人餓死,光他們村就沒了三十多人。
餓肚子的感覺很不好受,和火燒一樣,全身不住的顫抖。
墨云也想起了這件事,能把人餓死,那得有多痛苦??!
鄭游比他們想的更多,他的出身,見識,看待問題的主觀性比墨云他們強很多。
城南殺人案的事情并不是他們能插手的,特別是扯上了皇城司的人。
鄭游準備一段時間就要出發去洛京了。
墨云兩人在渭城直到武試結束。
不過他們沒有再住鄭府,而是租了一個小院,雖然鄭家主勸了很多次,見實在勸不動也就放棄了,但讓人送了很多日常用的東西。
墨云和陳虎并不缺錢,此次來渭城也是做了充足的準備,在張伯安的安排下,他們會在城外一個馬場進行武試的練習,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只能堅持下去。
府城的武試并沒有縣城那么多人,因為是挑選上來的人,每一個在自己那塊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傲氣還是有的。
街頭有很多喝酒打架的事,墨云和陳虎并沒有參加這些活動。
他們依然日復一日的習武,練習騎射,墨云還給陳虎補文試知識。
都是眾所周知的一些兵法,太珍貴的他也沒有。
張伯安送給他們一些兵法書籍,其中有一本寫有不知名將軍的釋讀,這個才是最珍貴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鄭游也走了兩個月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找好書院了。
科舉的事他們不明白,但也聽說了一些事,如今和以前大不一樣,能否考中不僅看才能,還有身家以及背景。
這三個鄭游是一個都不缺的,鄭家親輩在洛京是三品官員,無論如何都會爭取一個名額。
這次武試就是鄉試,如果能過合格,那就是武舉人了。
之前的武秀才他們并沒有什么感覺,因為份量和文秀才比太輕,武舉人卻不一樣,他意味著已經進入了那個階層了,從軍也會是一名小官,而不是大頭兵。
考試的內容都一樣,不過競爭對手實力都很強,所以難度和之前的武童試比起來增加了一個難度。
結果可想而知,墨云自己是第十一名,陳虎則掛在最后一名,不過也算是武舉人了。
張伯安個鄭家也送來了賀禮,大多都是易于攜帶的金銀之物。
“云哥兒,沒想到我們還能去京城,這輩子沒白活?。 ?/p>
“你爹娘那邊怎么說。”
“不管他們了,之前就已經到家了,我什么都沒要,每個月給他們二十斤麥子就行,我已經留了一年的了。”
墨云點了點頭,只要不會毀了陳虎的名聲就行,和鄭游這么久,也認識到名聲的重要性。
他看向遠處的天空,已經有些昏暗了。
樊樓外,馬車上。
折騰了兩個多時辰,按步驟提取出甜味劑的高衙內感覺肚子又餓了,忍不住就拿出了打包帶走的加料版清蒸螃蟹。
“少爺,少爺,吃這個吧!”
錦兒連忙打斷了高衙內,從懷中取出一個鼓囊囊的荷包,里面是兩塊桃花酥。大白天的,吃這些萬一控制不住可怎么辦。
“哈哈!”高衙內輕笑了兩聲,摸著錦兒白嫩的小手:“怎么,擔心少爺我晚上不給力?”
“少爺,你討厭,不理你了。”錦兒羞紅了臉,作勢欲嗔。
“錦兒,跟你講,少爺我不只會煉丹,還會看手相,這條線叫做愛情線,這一條叫做生命線,這一條叫做事業線……”
……
回府的路上,碰到了急匆匆趕來的管家福伯。
“少爺,老爺讓我接你進宮面見陛下?!?/p>
“好嘞,老爹威武??!”高衙內臉色一喜:“這么快就在官家那邊掛上號了?”
由此及彼,高衙內以為宋徽宗這種昏君,成天就是吃喝玩樂,時間多的不知道怎么打發,聽了高太尉的教誨,才知道壓根不是那么一回事,和他比起來,宋徽宗簡直堪稱敬業。
每天早晨,餓著肚子就要在垂拱殿聽取正副宰相,樞密院長貳,翰林學士、三司,開封府長官等重要臣子的工作匯報。
忙到九點多,回福寧殿吃早飯,然后換上便服的衫帽,前往崇政殿聽軍頭引見司,三班院,審官院,刑部等機構負責人的匯報。
短暫的午休之后,還要接見外國的使臣,地方上的官員拜見等等,臨近傍晚的時候還要聽有名望的大儒們講課。
只有晚上,對于宋徽宗,才算是難得的休閑時光,可以打打牌,踢踢球,開個宴會,私會一下李師師什么的……
馬車在汴河大街上一路疾馳,穿過紅色的宮墻,緊趕慢趕抵達了汴京宮。
驗明身份,高衙內拎著冷卻的胭脂皂,在內侍的帶領下去了內東門小殿。
眼瞅著內侍就要離去,高衙內連忙喊住此人,從懷中掏出一塊約摸有二兩的碎銀子遞了過去,自爆身份:“家父高太尉,敢問這位公公,這里是何處?官家呢?我爹呢?”
內侍不動聲色的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連道不敢當,四下看了看,小聲提醒道:“衙內無須擔心,這里是內東門小殿。官家有事想和你聊聊,高太尉這會應該已經回家了。”
聽到此處是內東門小殿,高衙內一下子就不擔心了。此殿位于宣祐門之西北,崇政殿之南,向內可由會通門直達官家的寢室福寧殿,往外則可經南北大街至外延,是官家晚上接見私密近臣的地方。
時間過得很快,不多時,天色就暗了下來。
“唉,早知道就跟錦兒多要兩塊糕點了?!备哐脙茸诳帐幨幍耐ピ褐校亲永飩鱽砦迮K六腑造反的聲音。
“餓了?”門外傳來一聲溫和的聲音。
抬頭看去,只見長相清俊,留著兩撇短須,看起來十分和善的大叔,卻是宋徽宗到了。
高衙內想起高太尉的教誨,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一頭磕到底,大聲道:“草民高堯康拜見陛下,吾皇圣壽無極,享晏粲千載相逢,我翁亦昌熾,永作升平上瑞?!?/p>
“起來吧,自稱學生即可,聽你說話,學問還是有的,就是太過荒唐了一些。你父親說你最近改過自新了,多次保薦,這才愿意給你個機會?!?/p>
“謝陛下給學生這個機會,定不負所望,三個月內,還兩浙地區一片安寧?!备哐脙瘸位兆诹⑾乱粋€大膽的軍令狀。
“三個月?”聽聞此話,宋徽宗的語氣頓時嚴肅了一些:“這可不是過家家,是平叛造反,是要殺人的。”
高衙內言之鑿鑿的說道:“三個月,這是學生經過深思熟慮的,尤其是這次兩浙地區的造反,學生有獨特的優勢?!?/p>
“哦?你且說來聽聽!”
“咕?!?/p>
“咕?!?/p>
高衙內剛要說話,肚子倒是先不干了,要求開飯,臉色忍不住一紅。
“邊吃邊說吧!”宋徽宗話語落下,門外頓時進來幾個宮女,從食盒中拿出七八道小菜,兩碗大米粥,放在石桌上。
高衙內一點都不扭捏,夾起唯一的一個大雞腿就放到了自己碗中,大口炫著。
“不扭捏,好!”宋徽宗心中暗道一句。
肚子中有了東西打底,高衙內就開始向宋徽宗訴說自己的策略和優勢。
“首先,學生是東京城里頭號的花花公子,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草包,兩浙那邊的人沒理由不知道。此次若是由學生去平叛亂,他們必然會輕敵大意,這就是機會。”
“再者,兩浙地區那邊,歷史上就有過農民造反的先例。前大唐永徽年間,睦州女子陳碩真起兵造反,自稱文佳皇帝,所以睦州相傳有天子基和萬年樓。所以,如果有躲在幕后之人,他一定在這個睦州境內?!?/p>
“此外,但凡造反者,都會借著一些騙人的雜耍手段愚昧百姓。如果能夠拆穿他們的這些騙人把戲,直接就能斷他們的根基?!?/p>
高衙內拍著自己的肩膀說道:“論起這些手段,就沒有學生不會的,什么油鍋洗手,水中立筷,白紙顯字,土中長觀音什么的……”
“這些你都會?”宋徽宗頓時來了興趣:“給官家表演一個,你要是真行,多給你三千兵馬?!?/p>
“官家,學生的計策還沒說完呢?”高衙內看著宋徽宗。
“信你便是,你回頭寫個折子遞上來。當真能油鍋洗手?快表演一個?!?/p>
這一刻,高衙內在宋徽宗的身上看到了朱厚照的影子,一樣的荒唐愛玩鬧。
“那,學生需要一些材料準備一下。”
“王林,你帶他過去,需要什么都給他?!?/p>
“油鍋,石灰塊,米醋,白紙,毛筆,黃豆……”
……
月上中天,高衙內又相繼表演了井水制冰,吃瓶子的雞蛋,水上飄浮的針等一系列明朝才有的小把戲,更是獻出了胭脂皂,哄的宋徽宗龍顏大悅。
聽說這玩意泡澡賊好用,宋徽宗拋下高衙內就去了后宮,找小王婕妤玩水去了。
高衙內的努力也不是白費的,宋徽宗又又給他加了三千兵馬,總共一萬一千兵馬。
高衙內為了讓宋徽宗放心,專門提出讓老將韓世忠給自己出謀劃策。
歷史上,方臘就是韓世忠抓住的,高衙內也算是給自己加一層保險。
岳飛加上韓世忠,搞定方臘那還不是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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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高府,強打精神的錦兒已經困的如同小雞吃米了,桌子上是還冒著些許熱氣的嬌妻美妾版螃蟹,不知道已經加熱了多少次。
“少爺,你還吃么?”天色已經很晚了,錦兒問得也有些猶豫。
“吃,怎么不吃,折騰大半個晚上,累死我了,不好好補補怎么能行?!?/p>
“嗯,我去給你剝蟹肉!”
吃著吃著,高衙內就不老實了。
“錦兒,你身上的胭脂味道真好聞……”
“少爺,螃蟹還沒吃完呢……”
“晚點再吃……”
粉光猶似面,朱色不勝唇。
釵長逐鬟發,襪小稱腰身。
一聲嚶嚀,唇唇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