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游天明顯不信。
兩人大眼瞪小眼, 直到他肚子“咕咕”的叫了一聲,陳松意才將冷靜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少年有點尷尬。
可他畢竟在船艙里忙著救人忙了一晚上, 然后又一路奔跑來到了陳家村找陳松意, 根本沒工夫吃飯。
陳松意將目光移回來:“口說無憑, 我去把師父讓我給你的錦囊拿過來, 再拿點吃的東西來。”
“咳。”游天干咳了一聲,做出長輩的樣子來, “去吧,師叔在這里等你。”
等少女轉身準備下山的時候,他又叫住了她, 把一個小瓷瓶拋了過來。
“你武功太差了, 把藥吃了, 免得留內傷。”
陳松意接了他拋過來的小瓷瓶,對他一點頭,然后繼續往林子外面走。
她下了山,出了林子,在來到河邊的時候看到老胡站在對岸。
老胡穿著里衣,正望著這個方向,顯然聽到動靜,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過來。
一見陳松意,他立刻放下了心。
等她踩著石頭從河對岸過來,他便說道:“我剛才聽見后山傳來的動靜,又發現意姑娘你不在, 想著過來看一看——剛剛那是什么動靜?”
“沒什么,是一棵被雷劈了的老松倒下了。”
陳松意隨口道,與他一起往回走, “我算到有動靜,所以過去看一看。”
“噢。”老胡原本還以為她這是晚上起來夜觀天象,不知在山上做了什么,既然陳松意說是樹倒了,他也就沒再問,對她的話照單全收。
等回了院子,他安心地回了房,陳松意則去了廚房。
她把母親鹵好的豬頸肉拎出來切了,又生了火。
火旺得很快,水燒得也很快。
她在鍋里下了原本做好明天吃的面條,再撈起來過水,仍舊做了晚飯吃的涼面。
只是沒有臊子,就用了豬頸肉代替,做了滿滿一大碗。
做好之后,她熄了火,想了想,把小師叔給的丹藥拿了出來。
服下之后,果然胸口的隱痛立刻消弭了,陳松意算是側面見識了他的醫術。
等她端著涼面、蘸料跟豬頸肉回到山上時,游天已經升起了一堆火。
就陳松意離開的這么一小段時間里,他已經打了兩只兔子一只野雞,殺好放血剝了皮,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游天蹲在火堆旁,鼻尖被火烤出細細的汗珠,肚子仍舊不時地叫一聲。
他很能吃,而且吃不胖,走到哪吃到哪,給人看病收的診金都用在吃上面了,有時候病人付不起診金的,也會用一頓飯來替代。
山下的人對他的醫術很驚嘆,對他的飯量也很驚嘆。
游天自己并不覺得有什么,他這都是在山上餐風飲露被餓到了,再加上下來以后找不到人,就干脆到處去吃東西。
這樣的話,就算被逮回去了,也不算白下山一趟。
不過他雖然很會吃,做飯的手藝卻不怎么樣。
陳松意回來的時候,架在火上的兔子已經被他烤糊了半邊。
坐在火堆旁的少年還想搶救一下,卻被空氣里飄過來的香味給吸引了。
他抬起頭,吸了吸鼻子,問了跟老胡今天一樣的話:“這是什么?好香啊!”
“涼面,我娘的方子,還有豬頸肉。”
陳松意看了一眼火上的兔子,把東西遞給了他,然后自己來接手。
游天已經餓壞了,尤其看到她端來的東西,更是眼睛都移不開了。
他把烤糊的兔子交給了陳松意,立刻抄起了筷子,埋頭吃了起來,甚至顧不上問師兄給他的錦囊。
涼面爽口勁道,小菜也清爽,酸湯調味更是一絕。
游天吃得眼睛發亮,這簡直是他這次下江南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在他對面,陳松意已經把烤糊的部分切掉了,從地上擺著的調料里重新選擇了一些,刷在兔子肉上。在寨子里的時候,她跟父兄就時常去打野雞逮兔子,烤肉的手藝比小師叔要好太多。
聽到旁邊響起喝湯的聲音,陳松意抬頭看了一眼,就被小師叔的進食速度嚇了一跳。
她下的面條三人份,用了家里最大的碗來裝,小師叔接過去才多久,這就干光都開始喝湯了?
她一個停頓,手上兔子差點又烤焦了,連忙收回目光翻起面來。
漕幫的人要找的神醫游天,是她打入漕幫的關鍵人物。
沒想到他還是師父的師弟,自己的小師叔。
那對由他救過的父女,現在已經在前往漕幫總舵的路上,最多十日,那邊就會注意到自己。
這時候能留他在身邊,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管是小師叔的醫術也好,武功也好,對陳松意都有很大的幫助。
雖然這一世的她還沒有拜師,但師父這不是不在嗎?
她也不怕自己這個謊言會被拆穿。
游天風卷殘云地吃掉了盤子上的所有東西,舔了舔嘴唇,回味了片刻,覺得要是能再來兩碗就好了。他看向少女,見她正在專注地烤著兔子,不時地往上面放調料。
火光映紅了她的臉,兔子在她手里也逐漸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游天對她的觀感頓時好了起來,想道:“如果師兄真讓她來找我,作為師叔,我照顧一下她也不是不可以。”
在這個念頭入侵大腦的那一瞬間,少年就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然后想起正事了,對陳松意道:“師兄讓你給我的錦囊呢?”
“在這里。”
陳松意單手拿著樹枝,另一手從懷中取出了錦囊。
錦囊仍舊是小蓮的練手之作。
不過跟一開始的那個相比已經進步了很多,大小合適,針腳細密。
游天接過錦囊,打開一看,陷入了沉默。
這的確是他師兄的字跡,神韻一致,連遣詞用句都一樣。
師兄讓他這個弟子來江南,若是見到自己,就請自己幫她。
不過后面半句墨跡未干,像是剛加上去的。
游天不動聲色。
他收好錦囊,問火堆旁的陳松意:“你要做什么?師兄要我幫你什么?”
陳松意看他,仍舊是一臉平靜的神色:“師父讓我去漕幫見漕幫幫主,具體是要做什么我還不知道,大概見了人就知道了。”
游天半信半疑。
陳松意垂目去轉動兔子,也沒逼他,只是問道:“小師叔原本要往哪兒去?”
游天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想去的地方,只問陳松意:“江南哪里有好吃的?”
他說完,就看到少女抬起眼來看自己:“哪里有好吃的,你就去哪里?”
游天嘟囔:“反正你也不知道師兄人在哪里。”
“那反正你也不知該去哪里找我師父,不如留下。”陳松意說,“你要是留下,我給你做好吃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烤好的兔子腿撕了下來遞給了他,“剛剛的面好吃吧?鹵豬頸肉好吃吧?都是我娘教我做的。小師叔盡可以打聽打聽,這十里八鄉誰不知道我娘的廚藝好。”
游天接過烤好的兔子腿,忍不住心動了。
等一口咬下去,咬到烤得又香又嫩的肉跟里面鎖住的汁水,他更加心動了。
陳松意沒有錯過他的神情變化,繼續誘惑道:“我娘比我更會烤肉,做的飯比我做的更加好吃,她若非身體不好,現在江南的美食當有陳家的一席之地。
“而且師父交代我漕幫的事,不是還有細節沒跟我說嗎?他總是要來找我的,比起你毫無目標地去撞他,不如跟我待在一起,他一回來你就能見到了。”
游天皺著眉:“我考慮考慮。”
“好,那小師叔就考慮考慮吧。”
陳松意狀似不在意地說完,頓了頓,又道,“小師叔的醫術這么好,要是能留下來醫好她,想吃什么都不在話下。我一個人練功摸索也很困難,小師叔在,還可以指點我修行……”
游天聽到這里,抬起頭來看她——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吧!
什么師兄讓她來江南等自己,要自己幫她一起完成他交待的事情,都是假的!
她在說謊!
她純粹就是貪我的醫術跟武學指導!
游天高深莫測地看了陳松意片刻,又想:“也是,師兄又不是專精這兩個的,天閣六門里,他也就在“農”跟“術”上有造詣,要教武功,還得是看我,難怪她要說謊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陳松意是在這兩方面有求于他,那他留下來幫幫她也沒什么。
而且這丫頭如此莽撞,以為這樣簡單的謊言就能騙過自己,放她一個人去漕幫,少不得要捅婁子,還是自己在旁邊看著點才行。
“師兄啊師兄,你收的好徒弟,得虧是遇到了我啊!”
少年在心里想著,下一刻聽見陳松意宣布兔子烤好了,就立刻伸手接過香噴噴的烤兔,啃了起來。
“小師叔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有沒有什么忌口?有沒有什么特別想吃的?”
在他啃兔子的時候,這個心機師侄就在旁邊套話,很快把他的喜好套了個七七八八。
等到兔子啃完,明天的菜單也已經定好了。
游天見她給自己烤著剩下的兔子跟雞,哪怕極力掩飾,臉上也有擋不住的喜色,只在心里搖了搖頭。
——若不是師叔我配合,就你這點伎倆,能騙得了誰?
等把兔子跟雞都烤好了,陳松意才起身,離開前同他約定明天再送吃的過來。
游天只顧著吃,一副又愛吃又傻白甜,仿佛完全沒有察覺自己落入了圈套中的樣子。
帶著空了的碗碟,陳松意下山了。
等她的身影走得看不見的時候,游天才抬起了頭,一臉無奈地道:“師兄啊師兄,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后熄滅了火堆,找了個涼快的地方躺下睡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段情節進展的緣故,我可能會三更幾天,等恢復正常了就能恢復兩更了。
我還欠著兩更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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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意:當你要說謊的時候,對著覺得自己很聰明的天真人士,可以說兩個,這樣等他拆穿了第一個,他就只顧著得意,想不起更大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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