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扯回現實。
    “別難過江何，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別怪自己。”樊菲抱緊她，用力貼著她身子。
    江何摸了摸她的頭發，繼續往下說：“再后來，我等啊等，等到二十八歲……”
    說到這，江何苦笑不得。
    樊菲：“你等到了嗎？”
    江何搖頭：“他結婚了。”
    “……”樊菲沒敢接話，噎住。
    想到李巾凡結婚那天的笑，江何還有些心有余悸。
    “都快三十了，結婚也很正常。”江何假裝無所謂的態度，輕描淡寫道，“我要是沒有來到這個時空，明年也該相親了，兩個人總是要比一個人好點。”
    樊菲聽不了這些話，罵道：“他不是喜歡你嗎？不是說要和你結婚嗎？”
    “我也想問。”
    江何神色散漫，眼睛彎彎，巨浪翻滾著。
    她也沒想哭，就是不知怎地，一提到這件事就沒完沒了的難過。
    “操！”樊菲情緒很激動，咬牙切齒道，“要是我必定去砸場子！我不好過誰也別他媽想好過！”
    江何想了想，笑著說：“他也許只是隨口一說。”
    空口無憑的承諾，就像哄小孩子一樣。
    小孩才會當成寶貝放心里偷偷開心。
    “那李巾凡好看嗎？比季茨林帥嗎？虧你那么喜歡他？”
    “兩個人沒有可比性。”江何說，“我第一次見李巾凡時，他全身都散發著光輝。”
    提及此事江何想到些什么，又對樊菲說：“你以后會見到他的。”
    “我也認識？”
    “嗯。”
    “我倆真上了一個大學啊？”
    “是的。”
    “我操…真是祖宗顯靈。”
    江何打了個哈欠，慢慢道：“別顯靈了，只是個破大專，100分都能進。”
    樊菲：“……”
    雖然江何很不想說，但事實如此…
    ……
    一轉眼，天都快亮了，江何才發覺兩個人聊了很長時間。
    樊菲在自己身旁昏昏欲睡。
    樊菲的房間面朝南邊，陽光充沛，面對著床的是一整片落地飄窗，天光微微發亮，映得房間也大亮。
    江何起身把窗簾拉上，房間瞬時漆黑一片。
    閉眼十幾分鐘，江何橫豎睡不著，一點困意都沒有。
    腦子里回想著許多事，有尷尬的，有開心的，有難忘的，還有遺憾的。
    許多許多。
    印象里，她不是沒有遇見過其他男生。
    畢業后實習，公司有個男生追她。每天在業務上大事小事都很照顧她，給她送花，各種借口請她吃飯送她回家。
    江何一開始當作同事間的友好相處，覺得沒有什么問題，后來次數多了，也就察覺出不對勁。江何很自覺的與那位男生拉開距離，減少相處。
    這反而加快了男生與她告白的進度。
    某天下班，江何留在公司加班，男生買了很多吃的送來公司，陪她一起加班，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江何自知說話傷人，她盡可能閉嘴，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男生向她表白，她態度很堅定地拒絕了。
    她總覺得差點意思，可能是過早的遇見了理想型，眼里再容不下其他。
    就像一眼看見心儀的蘋果，就不會再覺得其他蘋果更甜，一眼認定的那個蘋果，在她心里就是絕對的好蘋果。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從第一眼開始就覆水難收。
    江何暗嘆一口氣，重新整理了下思緒，打算不再想陳年往事，閉眼睡覺。
    她在心里數起了羊。
    “一只羊。”
    “二只羊。”
    “三只羊。”
    “四只羊。”
    “……”
    數著數著，腦海里又浮現出畫面。
    江何情不自禁跟著記憶深入。
    去看望李巾凡后，隔了一個星期左右，江何在微博上刷到一條博主的話題微博。
    ——你心中的寺廟靈地是哪里？
    微博評論區留言第一有34萬贊。
    ——當然是拉薩的扎葉巴寺！西藏的靈地在拉薩，拉薩的靈地在葉巴，到了拉薩不去葉巴，等于作了件新衣服忘領！
    江何腦子一熱，半夜買了張隔天去拉薩的機票。
    第二天下午五點到了拉薩，隨便找了家旅社居住。
    旅社的海拔位置偏高，江何一晚上都沒睡好覺，另天一早起床，渾渾噩噩地趕路去扎葉巴寺。
    路過納金山埡口，兩個高聳的山間開出一條小道，山下停滿了車。
    江何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
    兩邊山腰跨過小道，系著不計其數的經幡。
    司機靠山腳停下車子，江何看見很多人在山頭系經幡撒隆達。
    她指著經幡好奇地問師傅：“這是什么？他們在干嘛？”
    師傅一口塑料普通話，很熱心的回答她：“納金山，招財進寶的，掛上經幡祈求親人平安幸福。”
    “哦哦。”
    山腳旁邊就有人在吆喝：“經幡隆達，價格優惠質量保證！！”
    江何走過去買了一條較長的經幡。
    上面印滿了經文，密密麻麻。
    她學著其他人，在經幡上寫字：“凡，我在此處系下經幡，望佑你平安。”
    寫完去掛經幡的時候，大風肆無忌憚的刮。
    司機師傅幫忙扯著經幡另一頭，她緊拽著經幡，一邊扶著壁石往山上走。
    風太大，江何走的太急，不小心被石子絆倒，摔破了右腿膝蓋，整條腿痛的發麻。
    她又爬起來，顫顫巍巍地往前走。
    掛好經幡，在山腰頂上看著它一點一點隨風飄揚。
    江何哭了。
    風呼呼的扇在她臉上，渾濁的淚崩出眼眶。
    她不知道是因為摔破膝蓋太疼所以哭，還是委屈哭的。
    ——她是真的希望。
    ——希望李巾凡能快點好起來和她在一起。
    ……
    回到車里，司機師傅告訴江何，風每吹動經幡一次，就是誦經一次，也是向神明祈福一次。
    江何沒接話，下巴窩進圍巾里，思緒飄起來。
    心里默默祈禱著：
    我愿意一生不要好運，多行善事，保佑李巾凡身體健康，諸事順利。
    后來母親生病離世，公司倒閉，身體也陸續出現問題，江何也想過，是不是真的靈驗了。
    ……
    駛往扎葉巴寺的途中，高原反應太嚴重，江何用了五瓶氧氣罐。
    她一向最不喜歡爬山，但還是喘著氣堅持爬到了寺前。
    站在寺門前的瞬間，江何全身上下酸痛無力，虛脫了般，嘔吐頭暈，差點要了她半條命。
    可當她站在那，看見山在擁抱，寺院的大門敞開，天藍的像漫畫里描繪那樣，俯視著遠方，望不盡的青松翠柏映入眼簾。
    江何笑了，眼淚也憋不住的啪嗒啪嗒往下砸。
    她拍下照片發給李巾凡。
    江何：李巾凡，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來西藏一趟，很美。
    李巾凡幾乎秒回她：我要活到一百八，和你一起去。
    看他秒回的這句話，和你一起去。
    江何的心情也豁然開朗。
    懸崖邊海拔4800米處，女孩吸著氧氣為心愛的男孩祈福。
    江何走進寺內洞窟，看見三具菩薩像，江何習慣性拿起旁的一把香火，抽出三根點燃，插進香爐里。
    三柱香火立在灰爐里，火焰猩紅。
    隨后江何站在佛像前，靜心虔誠，雙手合十抵在額前許愿。
    內心深處的聲音很是清晰明了。
    菩薩在上，信民江何向您請愿。
    “祈求我心愛的男孩健康長壽，只求他平安，信民怎樣都行。”
    許下心愿，江何睜開眼頓了頓，又貪心的闔上雙眼。
    許下第二個心愿。
    “菩薩保佑我和李巾凡一定要在一起。”
    許完愿望，江何彎腰朝拜。
    起身時，香爐里其中一柱燃香倒了下去。
    ……
    ——李巾凡。
    ——我不想你死啊。
    ——你不是讓我等你嗎。
    ——我愿意等你的。
    ——多久都行。
    ……
    從拉薩回程后，江何給李巾凡寄了一串白玉菩提手串，是在寺里求來的。
    珠子一共有八顆。
    寓意是希望他從痛苦和煩惱中解脫。
    李巾凡收到后，在微信與江何道了謝意。
    此后他再也沒有和江何頻繁聯系過。
    除了節假日，春節互道一句快樂。
    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