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命我來給蕭兄傳訊。”
    夜蓮第一句便直奔主題,平靜而驕傲的語氣說道:“不論你是否相信,賈師兄的事情與我,與我的老師,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到一天的時間,夜蓮竟不知從哪里也弄來一張造型別致的輪椅,高背纖身,扶手兩側(cè)雕著一龍有鳳兩只吉獸。萬世之huā一襲粉白長裙安坐其中,由體型如山的冉不驚穩(wěn)穩(wěn)推著,越發(fā)顯得迷離與玄奇。,十三郎靜靜地望著她,見其沒有進一步的話,遂問道:“這就是尊者帶給我的話?”
    “非也,這是夜蓮自己想說的話。”
    “為什么?”
    “只想澄清一下,夜蓮不屑做此勾當(dāng)。”
    十三郎點點頭,說道第兩百八十六章:男兒怒(二):“明白了,不是解釋原委,而是解釋驕傲。”
    夜蓮說道:“你若以為是,那便是。”
    十三郎說道:“雖然我從不妄自菲薄,可也不會自大到認(rèn)為,你有必要向我解釋什么。”
    夜蓮沉吟片刻后說道:“的確,但不知為什么,夜蓮還是想在你面前說出來。”
    十三郎微諷說道:“既然想說,為什么不做得真誠一些?起碼也該表示遺憾,譴責(zé)一下做出此類事的人才對,比方說……罪魁罪該萬死,天打雷劈斷子絕孫什么的……”
    夜蓮平靜的目光變得不再平靜,漸漸露出嘲諷失望,還有幾分厭惡。
    十三郎絲毫不在乎,又念了幾個市井蠻徒才能吐出來的臟詞兒。說道;“這樣的話,會不會顯得真誠些,也更讓人容易接受?”
    夜蓮注目看了他很久,希望從其神情中發(fā)現(xiàn)一些假扮的痕跡,結(jié)果令人失望,她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依然是:十三郎的的確確很想如剛才那樣痛罵一番,還希望周圍所有人。包括夜蓮在內(nèi)也都如他那樣蠻不講理毫不知恥地痛罵一番。
    “我如說了,第兩百八十六章:男兒怒(二)你就會信?”
    “信不信都不要緊,關(guān)鍵是我想聽到。”
    “但這明明是違心之論。無論夜蓮是否為賈師兄感到遺憾,心里都不能不承認(rèn),現(xiàn)在的確對我有利。是我所期待的結(jié)果。”
    夜蓮極為認(rèn)真冷漠地說:“沒有了賈師兄,明天你就要面對各方挑戰(zhàn),耗費精力甚至?xí)韨迹瑧?zhàn)法神通亦將被我所窺;反之我有不驚兄阻擋,盡可以逸待勞,坐視蕭兄與人搏命。”
    冉不驚于身后施禮,儼然如一名忠心耿耿的奴仆。
    夜蓮催動輪椅靠近十三郎,純凈清澈的目光望著十三郎,說道:“蕭兄,夜蓮很替你擔(dān)憂。”
    不知情的人看到這一幕。必會以為兩人是至交好友,甚至認(rèn)為他們是情侶也有可能;誰能想到他們和和氣氣娓娓而談的竟然是不日的生死相搏。
    自始自終,十三郎沒有就比斗發(fā)表任何看法,目光也如夜蓮一樣,顯得極為清澈干凈。
    夜蓮等不到回復(fù)。嘆息說道:“這般形下,你要我做那種虛偽之態(tài),替賈克表示遺憾或譴責(zé),會不會強人所難?”
    “難嗎?”
    十三郎反問一句后說道:“明說我就是想看你演戲裝下悲憤,相信對你不是頭一回,能有多難?”
    夜蓮眼神微怒。問道:“蕭兄覺得這樣有意思?”
    十三郎堅定回答道:“嗯,有點意思。”
    有點意思就是沒有太多意思,蓮做事向來喜歡做大事,僅有一點意思的事情從來不屑于顧。她心想不管你如今擁有怎樣了得的實力天賦,若只沉迷于眼前瑣碎,將來成就也必定有限的很,怎值得老師如此著重。
    她垂下頭,輕聲說道:“可惜了這把椅子。”
    “確實。”十三郎這樣回答。
    ……
    ……
    “老師說,如蕭兄放棄大比,老師將親自收你為徒,授五雷之法,地位與夜蓮平齊。”
    “老師說,你是隱形雷靈根屬性,當(dāng)世沒有一個人比他在雷霆的造詣更高,也沒有一個人比他更適合做你的老師。”
    夜蓮說道:“五雷道法乃天授之法,本為四道,老師以絕世天資、無上毅力開掘出第五道――叱念之雷,威力天下絕倫。只要蕭兄入其門下,一切唾手可得。”
    “老師說,他已知道你過去的所作所為,只要蕭兄入其門下,一切都隨煙云而去。”
    她抬手說道:“冉兄即在此地,可為明證。”
    冉不驚沒有發(fā)出聲音,神色間卻注明了:惟夜蓮之命是從。
    夜蓮繼續(xù)說道:“老師給蕭兄最后的話是:道院大變在即,非人力所能阻;風(fēng)云際會之日,亦是良禽擇木之時,十三一念,可定紫云……及未來道院之主!”
    言罷,夜蓮微合雙目,感慨說道:“蕭兄,夜蓮不得不說,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我有些嫉妒。”
    “老師視我如女,卻從未有過如此深言,更別說五雷道法等諸般承諾,如果我處在蕭兄的位置……”
    “你處在我的位置,會怎么樣?”十三郎神情淡淡地問。
    “蕭兄這是何意?”
    “你說呢?”
    “你的看法,自己難道不能說……”
    “不是不能說,而是我聽你說了這么多老師說,很想聽一句你說,也就是‘夜蓮說”明白?”
    十三郎誠懇的目光看著夜蓮,極為認(rèn)真地說道:“我想聽你把剛才那句話說完,假如你處在我的位置,會怎么做?”
    夜蓮為之沉默,十三郎沒有催促她回答,而是隨之沉默。兩人身后,推著輪椅的袁朝年與冉不驚對視一眼,紛紛低頭沉默。
    沉默中,遠(yuǎn)處傳來幾聲吵鬧。好似有人幾人在爭論,大致是明日的大比,紫云道院只余下蕭十三郎,結(jié)果如何等等。
    一個人認(rèn)為蕭十三郎將橫掃天下,維護紫云分院的榮耀;另一人則持反對意見,認(rèn)為蕭十三郎必然被車輪戰(zhàn)耗盡銳氣,最終不敵。
    幾人的爭論聲越來越大。吸引其余一些學(xué)子紛紛加入,激烈吵鬧爭執(zhí)不休,誰也占不得上風(fēng)。
    十三郎聽著那邊的爭吵。臉上流露出享受的神情,夜蓮忽有所察覺,轉(zhuǎn)頭輕蔑說道:“蕭兄之才。也會沉迷與此類流言?”
    “會,但也不會。”
    十三郎平靜說道:“你瞧,即便是流言,我占的分量也在你之上。”
    夜蓮微微色變,想要嘲諷幾句,十三郎卻已抬頭看著天空,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呻吟。
    “不管你承不承認(rèn),在包括你師尊在內(nèi)的所有人眼中……”
    故意將聲音拖得老長,蕭十三郎平靜而驕傲地宣告。
    “……我才是主角。”
    ……
    ……
    “我有很多厲害的老師,最厲害的那個是你老師的老師。所以我不需要再多一個被攆出院門的失敗者做老師。”
    “我的確是隱性雷靈根屬性,但它并不是我的最強處,不值得為它改叛門庭;而且我也不認(rèn)為,沒有他的指導(dǎo)我就不能修成雷霆之力。”
    一絲銀色電弧在掌中跳躍,十三郎嘲弄的語氣說道:“讓他不要胡吹大氣。等我到他這份年齡,對雷霆的掌控肯定會超過他。”
    “我的過往,五雷知道的并不多,他知道的那些恰恰是我最不在乎、也根本不需要在乎的部分,所以,請他不要自降身價。拿這個威脅我。”
    “道院大變在即是沒錯,但從你這里已經(jīng)走不通,這話是我說的,請你記在心里,鄭重轉(zhuǎn)告給他。”
    他最后說道:“如果他沒有多準(zhǔn)備幾條路,就趕緊打起鋪蓋,準(zhǔn)備好再次滾出紫云。”
    夜蓮神情冷漠,直到他說完,才冷笑回應(yīng)道:“蕭十三郎,難道你認(rèn)為夜蓮獲得今日名聲,靠的只是姿容顏色不成?”
    “你可知道我修習(xí)的是什么道法,何種神通?有什么寶物,又具備怎樣的殺器?”
    “你可知道我從哪里來,真正的師尊又是誰?你可知道今日之事因何而起,牽連到那些前輩高人?你可知道在他們眼中,別說你我這樣的螻蟻,就算道院,就算打先生與院長又……”
    她突然停了。,秀氣的輪椅陡然沉入地面寸許,精鋼打造的車輪竟變成橢圓。身后,冉不驚的龐大身形陡然暴漲,一股復(fù)雜而狂暴的氣息也隨之散開,席卷八方。
    另一股氣息橫沖而至,綿長而有致,溫緩而稠粘,如一層厚厚的錦緞將他的氣息包裹圈繞,無法泄露分毫。
    一股濃郁如實質(zhì)的血腥味彌漫在空中,仿佛萬年惡鬼從沉眠中醒來,一股股邪惡冰冷的氣息橫沖直撞,將那些包含著復(fù)雜欲念的氣息凍結(jié)、清掃,吞噬一空。
    “九獄化魔煞!你是……”
    冉不驚再不是那副山崩海裂不動聲的沉穩(wěn)摸樣,肥碩的臉上連續(xù)閃過幾層異色,望著遠(yuǎn)超年的目光帶上驚恐的意味。
    “你最好閉嘴。”
    十三郎淡淡說了一句,不知是警告冉不驚,還是尚未說完話的夜蓮。
    兩股氣息同時消散,夜空寧靜微風(fēng)送爽,宛如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你說的很對,我對你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才想出那么辦法來對付。”
    “怎么對付?嚇唬我嗎?”
    夜蓮來不及平復(fù)心中的驚駭,清麗飄渺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她想到發(fā)生的事情,忍不住譏笑道:“像今天那樣?”
    “沒錯,我就是要嚇唬你,嚇得你魂不附體,嚇得你聽到我的名字就要顫抖,看到我的影子,你就要倒退三步。”
    十三郎平靜地看著她的臉,淡淡說道:“別再問我怎么做,明天你就知道。”
    “我,等,著!”
    “等著吧。”十三郎不再理她,示意袁朝年調(diào)轉(zhuǎn)方向,徐徐駛?cè)氚的恢小?br/>
    望他消失的背影,夜蓮?fù)蝗挥X得,今天的夜色有點涼,正自嘲道心淺薄,忽聽十三郎的聲音再次傳來,溫和中透出親昵,好似耳語一般。
    “奉送你幾條消息,一是冉不驚,他比你想的要聰明;二是你的姿容顏色,其實一點都不像你想的那么出色。嘴巴太平,眉隙太寬,鼻梁略厚,耳輪微闊,還有那把椅子……”
    “它真的真的真的……很難看。”
    ……
    ……(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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