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聰明人談判很方便,比如現(xiàn)在,只要開出讓他滿意的條件,十三郎似可稱為工具。
    與聰明人談判很難受,比如現(xiàn)在,因?qū)Ψ揭粺o所知,條件無從談起。
    當(dāng)有把柄被對方牢牢抓住的時候,難受就變成痛苦,痛苦到無法言表。貓貓女覺得自己仿佛面對著一堵墻,光溜溜全無著力處,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先生高才,妾身確為血舞”
    “你就是血舞?”十三郎心想有沒有弄錯,三王如果才這點實力,小爺豈不是可以橫著走。
    貓女搖頭說道:“先生誤會了,妾身的是意思,妾身的確為血舞王辦事,但,不是他屬下。”
    十三郎恍然,說道:“明白了,你是他請過來的幫手?”
    左看右看,十三郎看不出貓女有什么了不起的長處,心里不覺有些輕視,暗想我是不是太謹慎了,小心過了頭。
    貓女有苦難言,總不能說本座實力驚人,雙瞳惑殺無往而不利不說是否光彩,剛剛才吃過苦頭,吹牛是否不太合適?
    無奈加上郁悶,貓女收起繞圈子念頭,說道:“妾身雖沒有帶來條件,但不妨聽聽先生的意思。明說吧,先生如能得到血鼎,肯否割愛?需要什么樣的代價?”
    聽了這番話,十三郎微微一笑,給出一個令貓女哭笑不得的答復(fù)。
    “一半。”
    一半?一半什么?
    答案是:不管是什么。
    十三郎的意思很明白,神情理直氣壯,但太過想當(dāng)然。
    聽到條件的貓女神情有些怪,不是吃驚于對方獅子闊口。也非因無法接受而覺得憤怒;她覺得疑惑,進而醒悟,隨后咯直笑。
    “妾身此時才肯定,先生真的不知底細,或許還”
    眼里閃著莫名的光。貓女說道:“不知死活！”
    十三郎平靜地望著她,不置一詞。
    對視良久,貓女憐惜說道:“開出這樣的條件,先生根本不知道血鼎是什么,做什么用。”
    十三郎說道:“然后?”
    貓女神情轉(zhuǎn)冷,說道:“這說明您不可能受人所派。還說明即便血鼎在您手中,也不值一文。”
    十三郎不承認,不否認,說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貓女上上下下看著十三郎,仿佛他是一頭豬。
    十三郎靜靜回望,仿佛她是一頭母豬。
    車內(nèi)再次陷入沉寂。兩個人像兩頭豬一樣互相看了半天,均看出對方的冷漠嘲諷,但都看不出有誰會服軟。
    又過了一會兒,貓女終不打算繼續(xù)這種無聊游戲,說道:“為了一件不值一文的東西與三大勢力作對,先生好勇氣。”
    十三郎誠懇說道:“勇氣這種東西,我一向不缺。但要糾正一點。你認為的匹夫之勇,想錯了。”
    貓女微諷說道:“愿聞其詳。”
    十三郎笑了笑,低頭,持筆,寫字,淡淡回應(yīng)道:“你走吧。”
    “”貓女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十三郎寫完一個殺字,說道:“回去和你家主子好好聊聊,換個聰明點的來。”
    貓女依舊不知該說什么,從表情與劇烈起伏的胸膛看,她應(yīng)該很憤怒很生氣。有些難以控制。
    十三郎感受到了什么,頭也不抬說道:“不管是談還是打,都應(yīng)該換人。”
    簡簡單單的話,平平淡淡的語氣,不管是裝還是真有底牌。總之貓女沒動。
    沒敢動。
    十三郎沒有再說什么,旁若無人地寫著字,安安靜靜地寫著字,寫出一個個殺意猙獰的殺。
    又過了一會兒,十三郎輕輕吁出一口氣,落筆抬頭,眉間略有不解意。
    貓女已不在,與其一起消失的還有一張紙,寫滿殺字的紙。十三郎沒有阻止她帶走那張紙,專注于思索中。
    “血鼎到底是什么?”
    不出十三郎所料,貓女前腳離去,次日黑袍老者便到了。不同的是他不像貓女那樣偷偷摸摸,而是堂而皇之地找到林如海,在其引薦下、極為正式地出現(xiàn)在十三郎面前。
    很有意思的舉動。黑袍用這種方式告訴十三郎,他比貓女更難纏。
    十三郎很干脆,立即開口說道:“仙長這是要告訴大人,我不懷好意。”
    林如海瞠目結(jié)舌,黑袍老者啞口無言,不知該說點什么好。
    接下來的一幕更荒唐,點破老者用心后,十三郎居然隨隨便便地朝林如海揮手,說道:“大人自便吧,這里有我。”
    林如海二話沒說,拱手抱拳揚長而去,留下黑袍傻乎乎地望著十三郎,半天不能吭聲。
    “一半。”
    十三郎沒有廢話,說道:“貓女剛走,得到的答復(fù)和你一樣。”
    黑袍忍不住掉頭,望著尚未走遠的林如海,轉(zhuǎn)回身呆呆看著十三郎,表情精彩到無法形容。
    十三郎說道:“是不是很奇怪,為什么我不怕林大人聽見。”
    黑袍無奈點頭,心想總算你還有自知之明。
    十三郎說道:“你可以理解為,林如海開竅了。”
    黑袍大驚,張口就要說話,但被十三郎截在前面,嚴肅警告說:“你去的話,他還是他。”
    他還是他,意思是林如海還是那個林如海,黑袍當(dāng)然知道林如海是什么德行,馬上閉了嘴。
    十三郎說道:“要不,你再試試?”
    黑袍連連搖頭,一副話都懶得講的摸樣。
    十三郎笑笑以示贊賞,說道:“現(xiàn)在的情況是怎么說呢。你可以理解為,我是林大人的經(jīng)紀(jì)人。”
    “嗯?”
    “不懂吧,知道你不懂;經(jīng)紀(jì)人的意思就是全權(quán)代表,代表林家處理這件事。”
    十三郎解釋著,重復(fù)說道:“一半。”
    黑袍目光疑惑。或許還有些譏諷,但不像貓女那樣濃重。
    因面對的是個黑瘦丑老頭,十三郎不興趣再玩一次瞪眼游戲,淡淡說道:“回去吧,不行就換人。”
    黑袍掉頭便走,什么都沒帶。什么都沒說哦,說了一個“嗯”字。
    十三郎沒有理會黑袍,目光轉(zhuǎn)向林如海消失的方向,眉間再次露出思索。
    “下毒會是誰呢?”
    蛉花是一種奇怪的花,蛉花之毒是一種奇怪的毒;實質(zhì)上看,它甚至不能稱為毒藥。因其不致命,對身體的傷害也不大。
    當(dāng)然,若一直任其這樣下去,遲早還是會生出禍患,且無法根治,無可挽回。
    它的作用是催化,催化的不僅僅是藥力。還有心性。舉個簡單的例子,它能讓喜歡的更喜歡,仇恨的更仇恨,信任的更信任,厭惡的更加厭惡。蛉花效果緩慢,施展麻煩,最最重要的是,它產(chǎn)自靈域。
    修真世界無奇不有,花花草草都蘊含著難以理解的奧妙;假如沒經(jīng)過道院苦修,假如不是身邊有一位鉆心求索的藥師。十三郎絕無可能認識這種幾乎沒什么用處的藥草。
    銅錘不僅是個單純孩子,還是個執(zhí)拗的孩子;自從發(fā)現(xiàn)道院藏有這種難以尋覓的毒藥后,他便開始配置成丹藥給自己服食,堅持不懈。
    他的用意很簡單,不讓自己有機會分心。要一輩子鉆研丹道,不惜吞毒。
    癡迷于一道的人十三郎見多了,但像銅錘這樣當(dāng)初谷溪聽聞此事后大加贊賞,看著十三郎的目光滿是曖昧,以至于十三郎時常擔(dān)心,老家伙會不會給自己下毒,讓他專心學(xué)禁。
    想起道院,十三郎微微有些失神,心里想老師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四方鏖戰(zhàn)發(fā)展到哪一步?還有當(dāng)初那一劍究竟是何意?為什么那般亢烈激奮,為何那般不甘心?
    會不會是某種征兆
    用力搖搖頭,十三郎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有人給林如海下毒,時間已不短,所以不會是黑袍老者本人。那么,下毒的人究竟與黑袍有無關(guān)聯(lián)?又或者是第三方?
    能得到蛉花,想必和靈域有些關(guān)聯(lián);此處已可算魔域腹地,距離靈域超千萬里,什么人有這樣的本事?
    最最重要的問題,下毒的人是誰?
    要查也不難,將能接近林如海的人通通抓起來,以十三郎的狠毒手段,定可逼出真兇。但他不愿意那樣做,一來必定牽連無辜,且會造成恐慌,讓林如海無所適從。
    林家世代謹慎,身邊人無一不是千挑萬選,拿幾名貼身丫鬟來說,自三四歲便抱入府內(nèi)養(yǎng)育,幾可算半個女兒。十三郎已認真查看過,所有人都沒有被魅惑的跡象,這樣還被人下毒,只能說那些謀奪血鼎的修士被逼到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林如海真的很不容易。
    一個凡人啊！
    還有一點,由目前情形看,林如海中毒并不是壞事,對十三郎的處境反而有利。
    本就復(fù)雜的局勢,如今連靈域都牽扯進來,十三郎著實有些頭大;走鋼絲很好玩很有意思,但若超出能力所及,與送死沒什么區(qū)別。
    “了不起的凡人,了不起的凡心。”
    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十三郎雙眉深鎖又緩緩展開,變得高興起來。
    “苦心謀劃造成這種結(jié)局,下毒者不知作何感想。”
    歡呼聲恰與此時想起,仿佛整個車隊被歡愉氣息感染,人人縱情個個喜悅,真情流露。
    五狼山到了。
    (未完待續(xù)。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