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日(本章免費)
沒想到轉眼間,物是人非,她只覺得事事皆休,不由得淚盈于睫。
周是不等對方說話,便快速地說:“我要進電梯了,里面沒信號。”一把掛斷電話。還沒走出宿舍樓,電話又打過來。她沒想到他這么不知趣,于是冷冷地說:“你想怎么樣?”
衛(wèi)卿在電話里不怒反笑,“光天化日之下,我能把你怎么樣!難道見個面、吃頓飯、交個朋友也不行么?”像衛(wèi)卿這樣的人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交朋友這樣的話,真是厚顏無恥之極。
周是此刻沒心思敷衍他,時間有點趕,看來得打車過去找李明成了。她匆匆說:“對不起呀,我現(xiàn)在沒空,以后再說。”看著校門口有一輛剛剛停下的出租車,她招了招手,掛了電話。不等她跑出校門,衛(wèi)卿居然打開自己的車門出來,沖著她微笑,頗有些勢在必得的味道。
周是急煞住腳步,臉色一白,原來他早就在此處守株待兔。她自知此次在劫難逃,壓低姿態(tài)說:“衛(wèi)先生,對不起,我真有事。今天就先對不住了。”
衛(wèi)卿見她神色焦急,是真的沒將自己放在眼里,并不是欲迎還拒,以退為進。他從未被一個女人忽視得如此徹底,更激起征服欲。他打量她一眼,微笑,“你今天很漂亮。”
周是沒說話,見他不準備離開,只好說:“衛(wèi)先生,我先走了。”衛(wèi)卿淡笑不語,可是下一刻卻出其不意地握住她的手腕。周是很不高興地用力掙扎了一下,沒有一點兒用。沒想到他看似隨隨便便一握,力氣竟然這么大。
衛(wèi)卿相貌出眾,帥哥加上名車,一踏出車門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這下公然在校門口演出一場拉拉扯扯的戲碼,過往行人無不回頭張望,交頭接耳議論。
周是紅了臉,低聲喝道:“快放手,你到底想干什么?”
衛(wèi)卿挑眉,“上車。”周是只想趕快離開眾人的視線,萬一被熟人看見,以后她就不用活了。考慮了一下,不得不上車。
周是僵硬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渾身都不自在。衛(wèi)卿問:“你手里拿的什么?小心捅到人,我給你放后面。”將她手里的東西放在后座。她看著路上的風景,十分氣惱,咬唇不語。掏出手機一看,都快到六點了,忙說:“請去清華大學,謝謝。”
待她發(fā)現(xiàn)衛(wèi)卿根本不打算去清華大學時,怒由心生,冷冷地說:“衛(wèi)先生,你這什么意思?有你這么為難人的么?”
衛(wèi)卿目視前方,像沒聽到似的,神色自如說:“你去清華大學干嗎?難道有什么人命關天的急事?”周是冷笑,“這你管不著。”
衛(wèi)卿打量她,輕佻地說:“赴約?以后有的是機會。”將車子停在一家高級西餐廳前。事已至此,在衛(wèi)卿看來,一般來說,大部分女生只好勉為其難,和他一起共進晚餐,進一步加深感情。這招半強迫性的方法用來對付沒什么決斷的女大學生,百試不爽。
可是周是冷著一張臉下了車,二話不說就往馬路上沖去。不等衛(wèi)卿反應過來,已經(jīng)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衛(wèi)卿這次算是鬧了個灰頭土臉。
周是氣猶未平,這個衛(wèi)卿真是霸道,以后還是少惹為妙。剛下出租車,李明成等一伙同學已經(jīng)在清華大學正門等她。
有認識的男生見她,用力吹了聲口哨,不懷好意地笑說:“李明成,你這個‘妹妹’真是越來越漂亮。介紹給我怎么樣?你知道兄弟我至今還是孤家寡人!”李明成不少朋友都認識周是,對她垂涎得很。
不等周是反駁,李明成率先打斷,“胡說八道什么呢你!小心我打斷你狗腿!”眾人說說笑笑地往飯店走去。
周是注意到另有兩個女生,一個長相平平,另一個還算清秀,都戴著邊框眼鏡,長發(fā)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扎起來,氣質沉穩(wěn),嫻靜少言,一看就知道是學理工的女生。那個長得白凈一些的女生見周是打量她,沖她一笑,露出細碎的牙齒,態(tài)度溫和有禮。
李明成特意把她介紹給周是,“詩詩,這是張冉瑜,和我一樣,也是學物理的。”周是一聽肅然起敬,一個女生敢來清華大學學物理,除了勤奮努力之外,一定天資過人,立即雙手抱拳,“佩服佩服!”
張冉瑜笑,“聽李明成說你是學美術的,那才叫佩服呢。我對美術簡直一竅不通。”張冉瑜不驕不躁,很有氣量。不像有些名校的人,對著別校的學生,眼睛長在頭頂上。周是對她感覺很不錯。
李明成又對眾人笑說:“其他人就不用介紹了,都是我們班那一群狼。”話還未說完,立即引來眾人群起而攻之,一時間笑鬧不斷,氣氛很活躍。
兩個女生都準備了生日禮物,周是這才想起來,自己寫的字落在衛(wèi)卿的車上。剛才氣得不輕,下車時就將這事給忘了,只好嬉皮笑臉地說:“李明成,我早就給你準備了禮物的,可是因為匆忙,忘帶了,回頭再給你送來。”李明成說“好”,并不怎么在意。
她抽空溜到洗手間,給衛(wèi)卿打電話,語氣不怎么客氣,“喂,我東西落你車上了!”衛(wèi)卿懶洋洋地嗯一聲,這才注意到后座還放著一筒羽毛球。
周是咬著下唇,支支吾吾地要求,“你若還在附近,能不能給我送來?”她還是希望能在今天將禮物送到李明成手上,畢竟花費了自己許多心血,不然才不會甘冒風險地給衛(wèi)卿這頭大****打電話。
衛(wèi)卿可不是什么君子,當下就說:“想要的話,自己來拿。”氣得周是差點摔電話,這是什么人呀!不就剛才得罪他了嗎!一個大總裁,犯得著跟她一個窮學生較真兒嗎?
周是理平了氣才回座,搭訕著問張冉瑜是哪的人。張冉瑜說了,周是忙驚叫起來,“我知道了!張冉瑜,張冉瑜,你就是那個縱橫上臨一中的張冉瑜是不是?你是我學姐呢!我念高一的時候就知道高三有個超厲害的張冉瑜,物理天才,老是拿獎。哎呀,沒想到今天能親眼見到你--”興奮得差點手舞足蹈。
旁邊有人插嘴,“張冉瑜至今還在我們清華大學橫行霸道,視我們這些男生為無物,實在太囂張!”可見張冉瑜名氣之大。周是聽了,更加佩服。張冉瑜只淡淡地笑,對眾人這些贊美之詞無動于衷。只有一貫優(yōu)秀的人才會有這種若無其事的表現(xiàn)。
張冉瑜從小就是風云人物,她是上臨一中張校長的小女兒,哥哥是美國耶魯大學的高才生,如今在海外研究機構工作。張冉瑜從上學開始,拿的獎杯堆滿了整個房間。高三的時候因為嫌保送的專業(yè)不好,硬是參加高考,輕輕松松一舉奪魁。她如今是清華大學研究生一年級的學生,比李明成等人高一屆。
本來她比周是高兩屆,可是周是高中念兩年,就跑來北京讀大學了。
既然是同校校友,氣氛更加熱烈活躍。席間,周是見李明成對張冉瑜十分注意,見她杯子空了,立即加上飲料,還將一些不辣的菜換到她跟前,并替她夾菜,又問她冷不冷,要不要換個座位--空調正對張冉瑜。態(tài)度殷勤,關懷備至,眾人也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周是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一冷。
看著他們,周是瞬間失去胃口。敬壽星酒時,偏偏還有人起哄,“李明成,還不快敬張冉瑜一杯!”張冉瑜被眾人鬧得推辭不過,只得站起來和李明成碰了一杯。有人喝高了,言笑無忌,“你們倆什么時候喝交杯酒就好了!省得我們李大公子整日為伊消得人憔悴!”眾人更加來勁,齊齊起哄,“張冉瑜,李明成都快被你折磨得不成人形啦,你還要折磨他到什么時候,答應人家吧!”
李明成緊張地看了一眼張冉瑜,見她沒有勃然色變,立即呵斥:“你們瞎起什么哄呢!吃菜,吃菜!”男方的態(tài)度是早就明朗化的,關鍵還在張冉瑜,不知她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李明成自然怕眾人言語過分,惹惱了她。幸好她似乎沒怎么生氣。
周是聽到這里,再不明白可以去跳中南海了,臉色煞白,心里一酸,胸口就堵住了,幾欲落淚,對眾人的歡聲笑語恍若未聞,感覺像是被大家給拋棄了。她已鬧不清自己對張冉瑜是什么心情,剛才還驚喜連連,佩服不已,可是眨眼間急轉直下。
李明成四年來都沒交過女朋友,這次肯定是來真的。何況對象還是張冉瑜,如此優(yōu)秀的一個女孩子。再看張冉瑜的神情,對李明成也不像無動于衷的樣子。周是的心里更覺苦澀,手幾乎拿不穩(wěn)筷子。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她還得強打起精神,表面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頻頻舉杯。飯還未吃完,眾人就提議去附近的ktv唱通宵。李明成探身問張冉瑜愿不愿意去。周是見到這里,再也不能忍受,撐著桌子站起來,用盡全力才能保持聲音平穩(wěn),“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校呢,就先走了。”
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大好,眾人也不留她。李明成送她下去,她抗拒,“不不不,你是壽星怎么能走!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再三推辭。李明成不明白她今天為何這么不合作,還以為她有什么煩惱,仍舊堅持,說:“沒事,都是同學,我送你上車再回來。”
怕她出意外,李明成特意打電話叫相熟的出租車司機。見她精神不濟,再三叮囑,讓她到校再給他電話。她低著頭一味不說話。
那司機認識李明成,開玩笑,“這是你女朋友?可真漂亮。”李明成笑著解釋,“這是我妹妹。”那司機哦一聲,說:“怪不得,兄妹倆都長得好。”
車開了,周是一個人坐在后面,眼淚再也止不住,啪啦啪啦往下掉,又怕司機聽見,只得拼命抑制住啜泣聲。心就跟揪起來一樣,仿佛被人捅了一刀。
車子直開到校門口,周是快速擦干眼淚,掏出錢包。那司機笑說:“不用,不用,已經(jīng)給了。”掉頭離開。李明成對她還是事事都想得這么周到。可是此刻這樣的周到讓人分外刺心。
下了車,周是站在一棵樹下直發(fā)怔。眼淚還未干,又流下來。這時,電話突然響起,她懶洋洋地接起來,“喂,什么事?”抽著鼻子,聲音沙啞,明顯帶有啜泣聲。
不遠處,衛(wèi)卿在車里看著她,說:“這么快就回來了?”周是猛地轉身,四處尋找。
兩個人不歡而散后,衛(wèi)卿的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對于在情場一向無往而不勝的他來說,被一個小女孩擺了一道,實在有夠丟臉的。于是轉戰(zhàn)酒吧,繼續(xù)****,以慰生平之大恥。可惜無甚收獲,眾多艷女不是言語無味,便是面目可憎。他正準備回去休息時,接到了周是的電話,說有東西落在他車上。
他頗好奇,開始還以為是一筒羽毛球,打開蓋子才知道不是,居然是一幅尚未來得及裝裱的書法作品。赫然是一篇《后赤壁賦》,柳體小楷法度森嚴,筋骨分明,十分秀麗,看起來賞心悅目,可見頗費心思。后面有一豎行小字:敬賀李明成生辰,詩詩書于北京。再下面是時間落款,周是印幾個古纂字清晰可見。
整幅作品墨跡猶新,一聞就知道用的是北京一得閣產(chǎn)的上等濃墨,香味獨特。他頗受震動,這才想起周是是美術系的學生,不但畫畫得好,沒想到字也寫得不賴。其實藝術系那也是一塊藏龍臥虎的地兒,周是這點舞文弄墨的本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看了看上面的時間,用的是古農(nóng)歷計時法,查了查手機,赫然就是今天。看來她今天是替小男朋友過生日去了,怪不得不假辭色。他想了想,便掉頭往周是的學校開來。
周是見他那輛黑色的蘭博基尼靜靜地停在暗影里,不想再引起爭執(zhí),惹人笑話,于是走過去敲窗。衛(wèi)卿要下來,周是忙說:“我們在車上說。”主動拉開車門上車。他心知肚明為什么,一笑置之。
周是抽了抽鼻子,盡量平心靜氣地問:“你又有什么事?”
衛(wèi)卿覺得她神色不對,注意地盯著她,見她眼圈發(fā)紅,鬢角似乎尚有未擦干的淚痕,問:“不是應該挺高興的嗎?怎么哭了?”周是沒料到他眼睛這么厲害,本以為燈光昏暗,他一定注意不到。冷冷地說:“我哭我的,關你什么事?要你多管閑事!”語氣不善,態(tài)度惡劣。
周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不知有權有勢有錢可以猖狂到何等程度,心想,我又不求你什么,自然不怕。她骨子里張揚任性的本質從未改變,只因生活的壓力暫時收斂罷了。
衛(wèi)卿經(jīng)歷過多少風浪,怎會與她一時氣話計較,只覺得好笑又有趣,很少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給他臉色看,于是對她更加注意。
周是見他只是笑,不由得怒由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憤憤地說:“你無聊拿我尋開心是不是?”說著就要下車。
衛(wèi)卿從旁邊拿出羽毛長筒,懶洋洋地說:“這個你不要了?”經(jīng)過席上一番傷心失意,她早忘了這事。經(jīng)他提醒,這才想起來,淡淡地哦一聲,就要接過來。
衛(wèi)卿是小人中的小人,哪有不趁機討價還價的道理,當然不給,說:“你就這么拿走了?連句謝謝也沒有?”她只好忍耐地說謝謝。
衛(wèi)卿還是不松手,他要的當然不止一句謝謝那么簡單。周是立即明白過來,知道他在耍自己,真是得寸進尺!冷冷地瞪著他,半晌丟下一句話,“隨便你。”字也不要了,拉開車門就走。丟了算了,人都失去了,還要這個干嗎!
沒想到轉眼間,物是人非,她只覺得事事皆休,不由得淚盈于睫。
這招出其不意,打得衛(wèi)卿是措手不及。他一心以為拿捏到周是的命脈,這東西應該十分珍惜,正好趁機提出要求,一步一步達到目的,沒想到她果斷非常,說不要就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