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避孕
革命尚未成功,衛(wèi)同志仍須努力。
衛(wèi)卿先整理好自己,環(huán)顧四周,竟連個躺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整個房間堆得亂七八糟。他只好跳上桌子,抱起她,抽出紙巾替她細細整理。周是羞憤地想要推開他,可惜力氣盡失,連手都抬不起來。衛(wèi)卿親了親她,哄道:“乖--做都做了,別害臊--”周是翻過身去,背對著他不肯說話。
衛(wèi)卿托起她身體,替她慢慢穿上衣服,柔聲問:“還疼不疼?”周是把頭捂在手臂里,哼道:“你說呢?”語帶哭腔,不想理他。衛(wèi)卿忙哄她,“好了好了,不生氣--我也是情不自禁--餓不餓?我?guī)闳コ燥垼牛俊庇钟H了親她,語氣溫柔,神情寵溺。
周是悶悶地說:“我不吃!”她又驚又嚇,現(xiàn)在爬都爬不起來,哪有心思吃飯!衛(wèi)卿將她頭放在自己腿上,手有一下沒一下在她頸上撫摸,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微笑說:“不吃飯對身體可不好。想吃什么?”周是氣呼呼地說:“不吃!不吃!我就不吃!”她想翻身爬起來,但是感到渾身一陣酸疼,痛呼出聲,重又倒下。
衛(wèi)卿見她柔弱的模樣,心生愛憐,說:“你這里亂得很,先回我那,明天再來收拾。”打橫抱起她,就往外走。周是嚇了一跳,有氣無力地說:“你這樣抱著我要去哪里?放我下來--”衛(wèi)卿噓了聲,“乖--別亂動,好好躺著。”她現(xiàn)在哪還有力氣走路。
周是眼看他抱著自己大搖大擺出來,羞地不敢抬頭見人。有同學經(jīng)過,吃驚地問:“周是,你怎么了?”衛(wèi)卿忙說:“扭到腳了,我送她去醫(yī)院看看。”同學忙說:“沒大礙吧?趕快去,趕快去,我跟老師說一聲。”衛(wèi)卿說謝謝,毫不羞愧地抱著她大步走出女生宿舍樓。一路上引得無數(shù)人為之側(cè)目,周是只好閉上眼睛做昏迷狀,眼不見為凈。
衛(wèi)卿放她在車里,拍著她的臉笑說:“好了,沒人了,睜開眼--”周是偏不,歪著頭躲開他,干脆培養(yǎng)睡眠。衛(wèi)卿逗了一會兒她,見她不為所動,笑著搖了搖頭,系好安全帶,說:“先回我那里好好休息。”手在她頸側(cè)摸了摸,有些汗?jié)瘢终f,“洗個熱水澡,會舒服很多。”
周是窩在座位上,對他不理不睬,心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不知道為什么,隱隱地她有些惋惜,還有絲惆悵,那種感情難以言喻,纖細而敏感。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四月的和風吹在臉上,清涼舒爽,撫平了內(nèi)心躁動的情緒。
她呆呆看著路旁的花圃,花團錦簇,一片錦繡。忽然想起去年的四月,在充滿異域風情的云南,風景如畫,她和衛(wèi)卿,又吵又鬧,不由得感嘆錦瑟華年,時光如水。她覺得身體疲累,意識漸漸昏沉,于是緩緩閉上眼睛。
衛(wèi)卿在她耳邊輕喊:“乖--不鬧了,到家了。”許久沒有動靜,探過頭,見她呼吸均勻,才知道真睡著了,忙把她外套的拉鏈拉好,彎腰抱起她。她的皮膚在陽光照耀下,真是透明如玉;唇被吻得嫣紅滋潤,十分****;長長的睫毛動了動,伴隨一聲若有似無的嚶嚀聲,似乎在適應(yīng)新的姿勢。
衛(wèi)卿心中有個角落剎那間滿得不可思議,甚至漲得有些疼痛,真愿意就這樣一直抱著她到地老天荒,哪怕是宇宙洪荒的盡頭,雖死無憾。他親了親沉睡中的她,放輕腳步上樓,她整個人又輕又軟,幾乎沒什么重量。他一直覺得奇怪,明明吃這么多,怎么就是不長肉,這飯都吃到哪兒去了?
周是一覺醒來,已是半下午,強烈的光打在地板上,視線有些朦朧,似真似幻,令人神情慵懶,什么事都不想做。她覺得身上黏黏的,十分難受,趕緊爬起來沖了個熱水澡。氤氳的熱氣使人精神一振,肚子開始呱呱亂叫。她穿著小熊圖案的睡衣出來,扣子扣得嚴嚴實實,見到衛(wèi)卿,還是沒有好臉色。
衛(wèi)卿摟住她的腰,笑嘻嘻地說:“香噴噴的--來,親一個!”周是現(xiàn)在恢復力氣了,抿緊唇,一言不發(fā),抓住他一陣亂捶亂打,頭發(fā)上的水珠甩得到處都是,一副氣不過的樣子。衛(wèi)卿也不閃躲,任她胡亂發(fā)泄,故意叫得驚天動地,“哎喲--,哎喲--再打可就要死人了--”抓住她的手,迎頭給了個熱吻。
周是自覺沒趣,甩開他,悶悶地坐在餐桌上。飯菜還是熱的,顯然一直預備著。衛(wèi)卿湊近她,嬉皮笑臉地問:“有沒有好點?還疼不疼?”周是惱羞成怒,狠狠瞪他,將筷子一敲,罵,“滾一邊去。”只顧埋頭吃飯,任他在身旁嘰嘰歪歪,說著不著邊的話,全都充耳不聞。
吃到一半,她忽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忘了正跟他冷戰(zhàn)呢,驚慌地問:“衛(wèi)卿,會不會懷孕?”衛(wèi)卿愣了下,說:“這個--這個--,應(yīng)該不會吧。”按理說,這個概率還是很低的。再說就算懷孕也沒什么不好,他倒是希望一擊即中。
周是卻不滿意,“什么叫應(yīng)該不會?你快起來!”硬是拖著他從沙發(fā)上起來。衛(wèi)卿莫名其妙,問:“怎么了,怎么了?嗯--”周是煩躁地說:“****--你還不快給我去買藥!”她可不想這么早就做媽媽,她才二十歲。
衛(wèi)卿不甚在意地說:“買什么藥啊,吃了副作用很大,對身體不好。乖--咱們還是不吃了,不會這么幸運的,啊--”突然疼得倒吸了口氣,周是狠狠揪了他一把,怒氣沖沖說:“你去不去?”衛(wèi)卿揉著腰說:“不去。”一臉堅決,他才不去買這個斷子絕孫的藥呢。
周是又氣又急,指著他跺腳罵,“你--不負責任!現(xiàn)在到手了,就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才不稀罕,你算什么東西,嗚嗚--你太過分了,欺負了人家,現(xiàn)在就這態(tài)度?嗚嗚--,我才不要你去買--”說著說著就哭出來了。
衛(wèi)卿忙哄著她說:“我哪不負責任了?要不,咱們告訴爸爸媽媽,馬上舉行婚禮?嗯--好不好?”他親昵地拱了拱她的鼻子。周是甩頭,死命推他,“我才不要!我要你去給我買藥--你欺負了我,連這個都不肯做,太過分了!”她哪有那個臉自己去買避孕藥啊,騙了她的人不夠現(xiàn)在還想騙她結(jié)婚,實在太狡猾了,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
周是又氣又怒,又無可奈何,如今是生米已成熟飯了。
衛(wèi)卿被她鬧得不行,只得答應(yīng),“好好好,我去買總行了吧?”說著從臥室拿了瓶藥出來,說:“把這個吃了就行了。”周是也沒問他房間里怎么有避孕藥,將信將疑地拿在手里,問:“怎么吃?”倒出藥片,細細察看,見上面有個小小的“e”字,越看越不對勁,見他坦然自若的樣子,一點都不擔心,形跡十分可疑,于是將藥一扔,怒道:“衛(wèi)卿,你騙我!”欺負她年紀小,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太卑鄙了!
衛(wèi)卿見把戲拆穿,只好說:“維生素e吃了也沒壞處是不是?我聽說避孕藥吃了會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事兒多著呢--”周是見他耍了人,還振振有詞,氣得不行,瞪了他兩眼,二話不說,轉(zhuǎn)x下樓。
衛(wèi)卿連忙追上去,拉住她,“你去哪?”周是哼道:“要你管!”衛(wèi)卿知道她今天不買藥估計不肯罷休,只好妥協(xié),“你別亂跑,我去買。”說著拿了錢包和車鑰匙就要走。因為他有了欺瞞的前科,周是不放心,生怕他又陽奉陰違,隨便拿點什么藥片哄她,最后和他一塊去了。
站在藥店門口,忽然紅了臉,舉步不前。衛(wèi)卿見她不好意思,說:“那你在車里坐著,我去。”周是深吸一口氣,怕什么!誰還認識她了?于是跟在后面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去了,心里其實緊張得不行。
兩個人四處轉(zhuǎn)悠,都是普通的感冒藥之類的。周是心虛,總覺得店里的人都神情怪異地盯著自己。其實是她鬼鬼祟祟的動作引起別人的注意,做賊心虛。她忙拉著衛(wèi)卿小聲說:“咱們換一家吧。”衛(wèi)卿扯過她,“別亂晃,一會都找不到人。為什么要換一家?”到處沒找著,他不耐煩了,抓著工作人員直接問避孕藥有嗎。
周是立即跳開,垂著頭不敢看人,他也太大膽了!整個店里的人都聽到了。工作人員懷疑地看了眼他和周是,謹慎地問要什么樣的避孕藥,給誰服用。衛(wèi)卿指了指周是,坦然地說:“當然是給我老婆。”以前他還真沒給誰買過避孕藥。周是見所有人會心一笑,臉立馬紅得不成樣子。招呼也不打,匆匆離去。
工作人員挑眉,笑得不懷好意,咳了下,說:“這么漂亮的老婆,可得注意點身體啊。”問明情況,知道是事后緊急避孕,還是推薦了毓婷。周是靠在車邊等了半天,他才施施然出來。周是問,藥呢。他慢吞吞地拿出來,皺眉說:“我聽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這個藥副作用很大,吃了頭疼惡心,擾亂正常生理期。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吃。”
周是沒好氣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啊?還不是全怪你!”全怪他!全怪他!周是按照說明書服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衛(wèi)卿本來要回他自己的住處的,想著晚上總算可以抱著她睡了,不必苦忍,可是周是臭著臉一定要回學校。衛(wèi)卿見她今天脾氣不好,不敢強求,只好先送她回去了。
回到學校,大家見她就問沒事了,腿好了嗎?可見中午那場面是引起轟動了。周是汗顏,忙解釋說只是抽筋了,當時走不了路,很快就好了。大家見她沒什么大礙,開起了玩笑,紛紛稱贊衛(wèi)卿,“周是,你男朋友又帥又有錢,對你又好,真是羨慕死我們了。”旁邊有人點頭附和,“你當時沒看見,都不知道他有多緊張,抱著你匆匆忙忙下樓,擔心得不得了。”
周是尷尬地笑,表面上不說什么,心中卻冷哼一聲,無恥之徒,自己的清白就這么毀了!暗罵他得了便宜還賣乖。
兩個人關(guān)系自然是更上一層樓,不過周是十分擔心懷孕問題,因為有了張冉瑜這個前車之鑒,分外小心,輕易不肯讓衛(wèi)卿得逞,說就算避孕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她因為兩個人沒結(jié)婚,名不正言不順,多少有些不情愿,怕惹出亂子。弄得衛(wèi)卿非常無奈,要千哄萬騙才能得手,十次有九次是不行的。
革命尚未成功,衛(wèi)同志仍須努力。
這些時候,寧非雖不來找她,但常常會打電話給她,閑聊幾句,通常請她幫忙改改畫作,或是輔導輔導文化課什么的。她一邊搖頭嘆息,一邊怯怯地拒絕,說自己沒空,今天要開會啦,明天要趕作業(yè),或者學校有活動要參加……什么亂七八糟的理由都翻了出來。
她十分心虛,她真不想和寧非扯上關(guān)系,以為這么明顯的托詞,以后總不會再打過來了吧?哪知道他點點頭說那你忙吧,有空再說,結(jié)果下次還是照問不誤。搞得她很頭疼,說話底氣越來越不足,不知道他是不知道那是她的借口呢,還是真的就這么死心眼。
對人家一小孩這么狠心,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心中隱隱有絲愧疚。
五月底六月初的一天,寧非打電話說:“周是,我看到你的畫了,畫得很好,顏色真是明麗,我非常喜歡。”他說是在學校主樓的展廳看到的。周是聽見人稱贊她的作品,高興得連聲說謝謝,這是對她最大的肯定。基本上學校只要有畫展,就有她的畫作,對此她頗為得意。他又說:“本來想請教你怎么畫的,可是你現(xiàn)在大概很忙。”語氣十分失落。周是很慚愧,沒有接話。
他沉默了下,說:“我快要考試了。”她想起高考快到了,忙說:“那你要好好考,爭取考個好成績。”寧非點頭,嗯了聲。周是見他不說話,有些奇怪,問:“高考是不是很緊張?”她自己高二就參加高考了,完全是抱著玩一玩的心態(tài),沒親身經(jīng)歷過那種氛圍,所以特意詢問。以前總聽人家說高考怎么怎么緊張,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遲疑了會兒,待明白她的意思,說:“確實挺緊張的,我很擔心我文化成績過不了,數(shù)學尤其不好。”周是更加不安,他曾經(jīng)問過她能不能幫他補習數(shù)學,忙說:“我數(shù)學也不好,解析幾何,從來沒做出來過,英語也一般,不過語文還行。”他立即說:“我語文也不好,古文翻譯一個字都看不懂。我現(xiàn)在就在做高考語文模擬試卷。你如果沒事的話,能幫我看看嗎?”
見她沒說話,頓了頓又說:“你別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像我們學藝術(shù)的,普通老師都不大管的。我現(xiàn)在正好在你學校,很方便的,一小會兒就行,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的,好不好?”聲音帶著一絲祈求的意味,態(tài)度誠懇,聽得出很期待。
聽他這樣一說,她耳朵根有些發(fā)熱,人家都叫她別誤會了,還多想什么!真是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真以為自己是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女,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往日積聚的內(nèi)疚不安齊齊涌上心頭,當然無法再拒絕,心想大概沒什么要緊的,只不過輔導輔導語文罷了,這個是她的專長,人家都快高考了,幫幫忙也很應(yīng)該。想了想,周是便說:“今天正好有空,我看看吧,不過不保證一定知道啊。”
兩個人約在學校二層圖書館,因為是周末,人比較少,零零散散地窩在角落里,十分安靜。周是到的時候,他手里拿了杯草莓圣代,正是她喜歡的口味。她驚訝,“你從哪買的?”他說剛到旁邊的肯德基吃東西,順便給她帶了。周是喜滋滋地接過,笑說:“寧非,我最喜歡吃這個了,每次去肯德基都要點的。”衛(wèi)卿為此還教訓過她,說吃這么多冷飲對身體不好。
他拿出試卷,周是一看,皺眉說:“怎么一道都沒做?你這樣不行的哦,就快高考了--臨時抱佛腳也要抱一抱嘛。”其實寧非哪有什么語文試卷啊,那是他臨時從網(wǎng)上下了一份卷子,打印出來的。
周是先通篇翻了翻,都好幾年了,高考試卷還是換湯不換藥,說:“默寫題都會吧?明擺著送分的,‘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下一句知道嗎?”寧非看著她不說話。周是吃驚,“這個你都不會?我隔了這么四五年還記得呢。”在她提示下寫了出來,結(jié)果還有錯別字,“長”字寫成平常的常。她徹底暈倒,他上課都在干嗎,眼看就要高考了,連死記硬背的東西都不會,還這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倒是她急得不行。
周是一臉嚴肅地說:“寧非,高考可不是兒戲,教學大綱要求背的東西一定要會背才行,不然你怎么考?專業(yè)成績再好,文化分不行也是不能錄取的。還有十來天呢,你趕緊先背會了。”
寧非懶洋洋地說:“我背過呀,可是老記不住。”周是教訓他,“怎么會記不住?你一天念個十來遍會記不住?就是不用心!今天先把試卷上的這些詩句背會了,說不定考試就考到呢。可別偷懶,明天我要檢查的啊。”
接下來十來天,周是天天考察寧非的文化課,發(fā)覺他數(shù)學英語什么的沒他自己說的那么差,就語文,改錯填空一塌糊涂,基礎(chǔ)很不好。她十分焦慮,這樣上考場哪行啊,于是每天逼著他做試卷。寧非倒是很聽話,什么也不說,乖乖照做。不過只要她一不盯著,他又犯懶了,摸出游戲機打游戲。
周是抓到過一兩次,氣得差點跳腳,這都火燒眉毛了,他還有心情優(yōu)哉游哉地玩呢。總算知道恨鐵不成鋼是什么滋味,只好盡量陪著他。自己頂多也就這么幾天,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他可是關(guān)系到一輩子的大事。
衛(wèi)卿打電話給她,她老說有事,不能出去玩了,過幾天就好了。弄得他很有些不滿,她一個學畫畫的學生,又不趕作業(yè),又不要考試,能忙到哪里去,時間大把大把有的是。不知道她這些日子整天忙忙碌碌的,都在搞什么名堂。可是想到她青春年少,也有自己的生活,總不能死死扣在手里,只有任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