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和好
那樣年輕的少年,卻一直心事如海。
周是說到做到,這事確實沒完。
衛卿以病人自居,躺在家里休息,周是自然要來照顧他起居飲食。其實他吊了兩瓶葡萄糖,病早好了,爬起來可以打得死老虎。
周是惦記他身體不舒服,下午的黨課也不上了,偷偷溜了回來。她聽人說要想留校任教,黨員的機會比較大。后悔以前態度不積極,趕緊交了入黨申請書,每星期一次黨課培訓,成了一名光榮的預備黨員,努力表現,爭取盡快轉正。她越來越覺得在大學當老師是一份很不錯的職業,于是一心往這方面努力。
她先去超市買菜,準備給他做點好吃的,補補身子。提著大包小包進屋時,她見衛卿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電視,問他有沒有覺得好點,要不要去醫院再看看。衛卿忙說不用了,就是提不起精神。周是說那你先去睡一會兒,飯好了叫你,轉身進廚房忙碌去了。
衛卿都睡了一上午,哪還睡得著,忙溜進廚房問要不要幫忙洗菜。周是沒好氣地說,你不幫倒忙就不錯了。他死賴著一定要幫忙,她只好叫他淘米,他居然淘了半個小時還沒好。她進來一看,見他還在淘,滿頭大汗,口里還抱怨說,這米什么做的啊,怎么老洗不干凈。他把米搓得水可以照得清人影。周是倒掉了,這米吃得還有什么營養?全讓他淘掉了,一把把他推出了廚房。
過了會兒,他又探頭進來,蹭著她說:“西西--我‘餓’了--”眼睛亮晶晶地盯著她,意有所指。周是忙著切蘿卜,哪有空理他的“餓”啊,頭也不抬地說:“馬上就好了,這不正做嗎!出去,出去,別再礙手礙腳了。”他見她沒反應,只好不滿地出來。
他還是坐不住,又跑進來,從背后抱住她,手到處亂摸,又親又啃。周是惱怒地推開他。衛卿沒好氣地說:“你嫌棄我?我偏要--”手從短裙下面伸了進來。
周是嫌熱,穿著吊帶小衫,牛仔短裙,倒是方便了他。他將她抱起,壓在梳理臺邊,讓她與自己緊密地貼合在一起。周是腳不著地,又推又拒,“你干什么?我在做飯,水開了--”衛卿從她胸前抬頭,“不吃了,先吃你--”反手關了火,將她裙子直撩到腰上。
周是見掙扎不成,按住他的手,挑眉問:“你真想要?”衛卿罵了聲“妖精”,埋下頭吸吮她耳垂,含在嘴里,一點一點舔吮,像融化棉花糖一樣,還用舌尖去頂。引得她一陣哆嗦,酥麻直透骨髓,那是她的敏感帶,向來禁不起挑逗。
衛卿愕然地看著她。周是回頭嫣然一笑,手在他胸前亂彈,“想要可以,不過有條件--”衛卿已經箭在弦上,卻發不出去,那種痛苦可想而知,拉住她連聲說:“好好好,什么條件都答應你--”還想繼續。
周是對他的****視而不見,“乖--不急--”踮起腳尖親了親他,轉身來到客廳,從包里拿出一張紙,雙手抱在胸前,居高臨下說:“簽了字,我們就繼續--”其實她也忍得很辛苦……
衛卿拿她沒辦法,看著她,唯有搖頭苦笑,他一臉無奈地問:“什么東西?賣身契?”周是主動脫下小吊帶衫,****乍泄,繞在指尖轉了幾圈,然后扔到他頭上,挑眉說:“怎么?怕了?”那樣子看得衛卿欲火騰一下起來,差點流鼻血。他理智盡失,罵了聲,“妖女!”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周是趴在他身上,喘氣之余,還問:“看都不看?不怕把你賣了?”衛卿報復性地懲罰她,吼道:“小妖精,總有一天死在你手里。”周是哈哈大笑,不過過后她就笑不出來了,衛卿將她折磨得哀叫連連,一個勁地求饒。衛卿還不滿,憤憤地問:“小妖精,以后還敢不敢?”現在連賣身契都簽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傳出去貽笑大方。
周是等他滿足后,不服氣地說:“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手里拿著那張“賣身契”,得意洋洋。衛卿唯有搖頭嘆氣,閉著眼睛問:“都寫了些什么東西?”知道準沒好事。周是清了清嗓子,開始念:“第一條,從現在開始:你只許對我一個人好;要寵我,不能騙我;答應我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我講的每一句話都要是真心。不許欺侮我,罵我,要相信我;別人欺負我時,你要在第一時間出來幫我;我開心時,你要陪我開心;我不開心時,你要哄我開心;永遠都要覺得我是最漂亮的;夢里也要見到我;在你心里只有我。”
衛卿看著她笑,念臺詞呢。周是惡狠狠地說:“笑什么笑?看看你違反了多少條?答應我的每一件事,你都做到了嗎?別人欺負我時,你第一時間出來幫我了嗎?你老婆挨人耳光,你站在一邊干什么去了?”一說起這個事火就上來了,想到就氣!衛卿忙說:“一定遵守,不敢再違反。還有沒有?”
周是瞪他一眼,“當然有,你以為這么容易放過你呢!”接下去念,一連數十條,衛卿越聽越頭大,什么不能管頭管腳,吃完飯要承擔洗碗的重責大任,目不斜視,非禮勿視。衛卿心想,這條倒寫得比較含蓄。還有不能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這一條大有文章,什么是不想做的事?連忙說:“報告老婆大人,小的抗議,這是不平等條約!”
周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抗議無效,駁回上訴。”繼續念,“本協議有效期無限,自簽字之日起生效,一式一份,附雙方身份證復印件,由周是保管,未經本人同意,不得擅自改動,具有法律效力。”真是一錘定音!
衛卿聽完最后的附加條件,叫起來,“什么?”罰他抄檢討書?他有沒有聽錯?周是從桌上再拿起一張紙,說:“都是因為你,害得我被宿舍老師罰寫檢討書,每次都說內容不夠深刻,一連打回了三次,生平之奇恥大辱!全文一共九百二十七字,罰你抄一百遍!”
衛卿突然吼出一句,“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真是不革命不行啊!拍案而起,握緊拳頭說,“堅決不抄!”一副士可殺不可辱的大義凜然樣兒。周是斜眼看他,“不抄是吧?行,我告訴爸爸媽媽去!別以為我不敢,你眼睜睜看著我挨打!”
那他可以不用活了。認了吧,他現在只能忍辱負重,于是垂頭喪氣地說:“抄一遍行不行?”一個漫天要價,另一個也不含糊,落地還錢。周是跳起來,“一遍?”虧他說得出來!“你再討價還價,讓你抄一千遍!”
衛卿立即噤聲。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每當他有所要求時,周是就問:“你檢討書抄完了沒?”他本想混過去,以為她一時興起,過后就不當真了。哪知道不抄完不讓他近身,還言明必須是親手所抄,不可找人代寫。他唯有一個字一個字乖乖地寫,每天晚上趴在書桌前,就要咬牙切齒一番。在他軟磨硬泡下,終于減到五十遍。這是血的教訓。
不過,他也沒有輕饒周是,只不過用的是另一種方法,百無禁忌。
他去學校找周是,遠遠地見她和另一個男孩說話,等那男孩轉身,才發覺是寧非,氣得哼了一聲。周是見他來了,連忙跑過來,擦著汗笑說:“你來了,檢討書帶來了?”他沒好氣地說:“都在枕頭底下壓著呢!”周是切一聲,做了個鬼臉,說:“熱死了,我要吃冰淇淋。”
兩個人像學生情侶一樣坐在樹下的長凳上。九月底的微風,熱氣已消,高大的法國梧桐,枝繁葉茂,不時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偶爾伴著一兩聲蟬鳴鳥叫聲,再普通不過的場景,卻因為有了心上人的陪伴,簡單又快樂,平凡又幸福。衛卿忽然說:“周是,你的賬完了,我的賬還沒跟你算呢!”
周是舔著大號的冰淇淋,整張臉都埋進去了,問:“你有什么賬要跟我算?”她又沒做錯什么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衛卿看著她一副不在意的樣兒,沒好氣地說:“你還不知反省!你說,你跟那叫寧非的男孩到底怎么一回事?還跟他出去喝酒鬼混,吃了熊心豹子膽是不是!”周是舔著上面的果醬說:“不是早就老實交代過嗎?又不是跟他一個人,是一大群人去唱ktv!人家送我回來是基于禮貌。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啊?有完沒完--”
衛卿氣道:“既然知道錯了,還不離他遠點?”周是瞪他一眼,“人家叫我姐姐!你想太多了!”衛卿壓根不信,同是男人,還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說:“反正你離他遠點,我看他就不順眼。”
周是哼道:“你是嫉妒人家年輕長得又好看吧?”衛卿敲了下她額頭,“我嫉妒他干嗎呀?就一小屁孩兒,還嫩著呢。我是怕你被人給迷住了!”周是皺眉道:“你就這么不信任我?比你長得好的多了去了,我怎么沒被其他人迷住啊?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說得衛卿心里暖洋洋的,笑說:“真的?真的這么喜歡我?那咱們結婚算了。”周是露出無奈的表情,“不是說好了我一畢業就結婚嗎?就一年了,急什么。咱們這樣不也挺好的么。”
衛卿不滿,“好什么呀,免得夜長夢多,咱們干脆把事辦了。你看人家李明成,小孩都能下地跑了。”他還在這磨嘰,真是郁悶。周是推他,“人家學姐可后悔了,說不該這么早結婚。一生了小孩,以前計劃好的理想啊,抱負啊,想要做的事啊什么的全打亂了。衛卿,人家不想這么早結婚嘛--”
衛卿狠狠捏了下她臉,說:“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說不。不要你的錢,不要出去吃飯,不要交往,不要當你女朋友,不要訂婚,不要結婚--什么時候能乖乖點頭,說聲好呢!”他感嘆一聲。她越是不要,越是讓他無法自拔。
周是委屈地說:“你之所以只記得我的拒絕,那是因為你忘記我柔順的時候了!比如現在--”她吻去他下巴上蹭上的冰淇淋。
衛卿一點點的埋怨瞬間蒸發得一干二凈,他親昵地蹭著她的鼻子說:“你等著吧,總會讓你說要的。”
十月的北京,秋高氣爽,晴空如洗,正是舉行運動會的好時候。周是為了給系里爭光,發揮黨員帶頭作用,勇敢地參加了女子八百米長跑。其實她只是預備黨員,正因為沒轉正,所以更加積極。
周是上場前先熱身,寧非跑來找她,說跑最后一名也沒關系,重在參與嘛,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他怕她到時候撐不下去,凡是女生,聽到八百米,沒有不變色的。周是忙說:“沒事,不就八百米嗎,死不了人,其實我挺能折騰的,跑得跟兔子一樣快。既然參加了,就要全力以赴。”寧非讓她自己注意點,他也有項目要參加,做準備去了。
站在起跑線上,周是左右看了看,其他幾個女生好像也沒什么精神,垂頭喪氣地看著腳下的跑道。她們研究生對運動會本來就沒什么興趣,周是若不是為了響應號召,起帶頭作用,也不會報這該死的八百米。之前她甚至還跑去獻了200cc的血。
氣喘吁吁地跑下來,小命去了半條,第三名,不好不壞,勉強擠入決賽。她叫苦連天,什么,還要再跑?早知道就聽寧非的話跑最后一名好了。正想著要不要棄權,反正大學運動會也只是意思意思,參與了就行。聽見看臺上的拉拉隊沖她大叫,“周是,加油!周是,加油!”她心中一熱,硬著頭皮跑下去。可能因為新近獻過血的緣故,跑到后來頭暈眼花,強撐著沖過終點,腿一軟,倒了下去。
寧非一直在場外跟著,一見不對,連忙沖上去扶住她。老師見她臉色煞白,面無血色,忙說:“快去醫務室,快去醫務室。”幾個同學連忙護著她進了醫務室。折騰好一陣,她才緩過氣來。醫生說她氣血太虛,注意營養,好好休息就行了,給她滴了瓶葡萄糖。她點點頭,乖乖躺在床上。
見寧非沒走,說:“你沒有項目要參加了?”他說沒有,買了冰鎮西瓜,還有新鮮菠蘿,都是她喜歡吃的水果。怕她一個人無聊,他就坐在一邊陪她聊天,其他同學因為運動會還有事,不得閑,都返回運動場了。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秋日的陽光明亮如鏡,鋪天蓋地傾瀉而下,令人心情大好。周是開玩笑說:“寧非,你長得這么好看,有沒有人把你認成女孩?”寧非聽得輕皺了下眉頭,突然輕而易舉地打橫抱起她,問:“你覺得我像女孩兒嗎?”周是突然身在半空,驚叫一聲,忙說:“不像,不像,你快放下我!”真是嚇到她了。
她拍著胸口說:“原來你力氣這么大。剛才只是開個玩笑,別當真,何必發脾氣呢。”說他是女孩,有這么生氣嗎?寧非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說:“周是,我是個男人。”周是看著一臉嚴肅的他,強忍住笑,點頭說:“由剛才你的舉動,我完全有理由相信。”
一瓶葡萄糖快滴完了,聽見外面廣播宣布上午的運動會結束,不一會兒,大批同學涌進來看她。陸丹湊過來說:“周是,你東西都在我這兒呢。剛才你男朋友打電話給你,我接了,告訴他你暈倒了,他說他馬上過來。”周是謝過她,接過外套等物。
拔了針出來,精神已好了許多,大家各自散去。周是伸了個懶腰,說:“又是生龍活虎。”手舞足蹈在空中比劃了下,口中說,“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蛟龍。”完全是運動會帶來的后遺癥。寧非突然大叫,“小心!”
話還沒說完,周是下樓梯,一腳踩空。寧非眼疾手快扶住她,連聲問有沒有受傷。周是搖頭,“沒事沒事,扭了下,到對面先坐下。”又自我嘲諷說,“知道什么叫得意忘形么?看我就知道了。”禍不單行那也是自找的。
忽然對面有一個男生高聲叫,“寧非,你跑哪去了?上午的立定跳遠是不是沒參加啊?”寧非頓了頓,看了眼周是,然后若無其事地說:“我一直以為是下午一點半。”那男生走過來,手上拿著項目表,說:“你怎么看的時間,明明是上午十點半開始的,下午的那是鉛球。大家到處找你呢,沒見到你人,還以為出什么事了。”寧非道歉,那男生只嘀咕幾句就走了。
周是看著他,有些疑心,說:“你怎么會記錯了時間?廣播里都有播的。”他避開她的眼睛,說:“我沒聽到廣播,你聽到了嗎?”那時他們已在醫務室,哪有注意這個。周是于是不說話了,坐在椅子上,掀起褲腿,腿有點腫。
寧非在她身邊坐下,仔細察看,說拿冰敷一下會好些。周是忙說沒事沒事,扭了腳而已,緩一緩就好了。寧非很著急,“你先在這坐著,我去小賣部跟人家要點冰,你回去用布包好,放在腿上,很快就能消腫。”
他一走,就有認識的同學上前,笑說:“周是,幫幫忙,把這個給你那個宇宙超級無敵美少年弟弟。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誰叫我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呢。”人人都知道寧非跟周是關系非同一般,一開始也有人懷疑。可是因為周是整天強調寧非是她弟弟,大家都以為他們真是親戚關系,再說她已經有個鉆石王老五的未婚夫,對此也就釋然。
周是笑罵,“你說世上有這么好的事么?你受了人家的好處,我卻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這也太過分了!”她笑說:“行了行了,下次請你吃東西。反正東西送到了就行了,我走了。”一溜煙去了。
周是看著手中的盒子,搖頭嘆息,淡藍色的彩紙,包得整整齊齊,手法細致,斜斜的一根絲帶拉下來,別出心裁,十分精致。不知道又是哪個暗戀他的純情小女生。上面夾了張卡片,她無意中瞄了眼,上面寫著“寧非生日快樂”,然后是日期署名。
她不在意地放在一邊。不一會兒,寧非回來了,看見那盒子,皺了皺眉,沒有拿走的意思,還是周是抱在手里,說:“至少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怎么可以這樣踐踏呢。”起身,一瘸一拐往前走。
寧非忽然說:“我背你吧。”背對她彎下腰,周是忙說不要不要。他說:“我見你走路難受,所以我也跟著難受,還不如背你,省事。”他都這么說了,周是只好趴在他背上。
正穿過運動場的時候,衛卿迎面跑來,看見寧非,先是皺了皺眉頭。周是大叫,“衛卿,衛卿,你快來,我腳崴了,很疼--”掙扎著跳下,沖入衛卿懷中。衛卿問她傷到哪兒了,怎么會暈倒,語氣略帶責備,十分心疼。
寧非站在一邊默默看著他們,沒有說話。那樣年輕的少年,卻一直心事如海。
衛卿客氣地謝過他,眼中有敵意。寧非似乎沒怎么放在眼里,只對周是說要記得敷冰,對她笑了笑,揮手走了。
衛卿自然不高興,卻沒對周是說什么。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事,與她無關。從她不顧一切沖向他那一刻,他的嫉妒早已消失在明媚的陽光下。
那天晚上,周是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生日,不是****節過后的那天嗎?他剛剛考完藝術生專業課,兩個人還看了場電影,怎么現在又變成十月了?
對此,她留了個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