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妃聽了,面如紙色,用眼看著胤禛,胤禛笑道:“皇阿瑪的伎倆,我二人足夠領教過了,憑他是誰,也斷不能將我二人再分開了。”
和妃聽了,淚如雨下,胤禛道:“皇阿瑪不肯賞印,兒臣只好自己來尋。”說著欲走進床前搜那玉璽,忽然康熙用足力氣,從枕邊拎起一物向和妃砸過去,和妃額頭上早挨了一下,痛的幾欲昏過去,那玉璽便滾落在地上。
胤禛忙過去看和妃,只見她額角上漸漸青腫起來,胤禛心痛不已,忙命張睿帶和妃去用藥包扎,海望忙進來行禮,撿了玉璽自去鈐印。
眾人只聽康熙氣息漸促,原來康熙年老之人,受此激變,又加上使盡全力扔出玉璽,致使氣血上涌,百會淤滯。一時康熙頭面透出紅色,口吐紅涎,漸漸沒了氣息。眾人跪地,趙昌、藍嬤嬤等才要大哭,隆科多強令禁聲。
和妃遠遠見了,驚惶下淚,側首去看胤禛,只見他長嘆一聲,滴下淚來。胤禛拉著和妃一同起來,將和妃帶到外間道:“此刻悄悄送你回去,若不能成事,你忘了我。”
和妃聽了,頓有生離死別之懼,急忙握住胤禛的手,胤禛也緊緊相握。接著狠心掙脫和妃的手,令常青速送和妃回去,和妃上了車,不由回首張望,心中離亂叢生。
胤禛連忙退回殿上,方覺手心之痛,打開一看,上面有許多指甲印兒,胤禛對二人道:“如今可叫兄弟們來宣旨了,看何人膽敢亂說。”
于是將趙昌等挪到別處押好。此時天色微亮,阿哥們聽到在暢春園侯見,不知何事,俱都疑惑。進了壽萱殿,只見胤禛等正襟危坐,不知何意,隆科多問道:“八貝勒何在?”
胤禟道:“八哥有恙,未及趕來。”
隆科多哭道:“皇上昨夜崩逝了!”
眾人聽了,如焦雷轟頂。胤忙道:“皇上可有遺旨。”
隆科多展開遺旨,緩緩念來,眾人都豎起耳朵聽,誰知前面都是康熙自省之語,總結之詞。眾人聽得心急火燎,末了聽到:‘傳位于四子’云云,眾人皆以為聽錯,面面相覷。
待隆科多念完了,胤?問道:“佟大人,父皇將皇位傳于誰?”
隆科多答道:“雍親王胤禛。”
胤禟聽了,自地上起來,自己坐了,翹一只腳于另一腿,笑道:“這也奇了,從未聽父皇有一言半語的意思,要傳給四哥的。”
海望道:“先皇高深莫測,若是被九皇子輕易猜到,才是奇了。”
胤祉道:“我等并未曾見到父皇,佟大人如何口稱先皇,且父皇前幾日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殯天了?”
隆科多道:“先皇年事已高,如何保得住早晚,爾等不信,進去瞧瞧便知。”
眾人忙去瞻仰,只見康熙臥于床上,并無異象,恰如入睡一般。一眾隨侍之人等,皆不敢造次多言。
眾皇子驟然聽到胤禛即位,俱都哭不出來,海望道:“眾位皇子瞻仰過了,且去議定名位要緊。”
眾人聽了,十分不愿,又坐了下來,胤祉道:“父皇為何不宣內外大臣,言說明白,只有幾個人在場,似與禮儀不合。”
隆科多道:“傳位大事,數番攪得先皇煩惱不已,是以不愿再與人多說,以免節外生枝。我身為先皇近臣,海望是內務府首席,這一內一外,已經可以囊括,何須人多?”
胤禟道:“你二人都與雍親王有親,難免教人疑惑。”
海望道:“如此算來,我與皇十四子也是表親,再細細算起來,與各位哪個不是沾親帶故。只是我海望從不以親緣偏私,先皇可是說了多次的,想必眾人不會忘記。”
胤?道:“怎么不見皇上跟前的趙公公?”
海望道:“趙公公悲痛過度,抬去太醫院醫治了,傳位大事,何須問及一個太監?”
胤禟道:“這遺詔里有一句‘深肖朕躬’,我就不明白了,父皇何時說過四哥像他,倒是說過四哥小氣,不像他的兒子。”
眾人稱是,海望暗道,娘娘此處寫的過了,略一思索,反詰道:“天下間哪有兒子不像父親的,九皇子這是質疑太后之操,也是對先皇大不敬啊。”
胤禟于是語塞,胤?道:“自□□皇帝以來,傳位都是口諭,從無遺詔,如今以遺詔傳位,也是大清頭一遭。”
隆科多道:“從前制度未定,每代更替,都各有原由,是以由眾貝勒推舉或是太后口諭,如今皇上學漢人的樣,之前立過太子,如今憑遺詔傳位,不足為奇。且今年先皇令雍親王祭天,便是明證。”
胤禟道:“去年還是三哥祭天,且近年來三哥代皇阿瑪祭天之數多于四哥,如此說來,三哥更該即位了?”
海望拱手道:“今年祭天之時恰逢先皇御極滿六十周年,實是曠古未有之盛事,豈可隨隨便便令人代勞?雍親王代勞,便可證實先皇傳位之意。”
胤?道:“皇阿瑪近來明明對十四弟委以重任,朝中之人也紛紛傳說,皇上有遺詔命十四弟即位。”
海望道:“敦郡王也說是傳說了,且先皇親自在朝堂之上予以否認,言猶在耳,敦郡王忘性如此之大?”
胤祉道:“我等兄弟有疑惑也是情理之中,父皇明明幾年來對十四弟稱贊不絕,委以軍中大計,優渥有加,連番賞賜不說,格外開恩令其家在宮內居住,我等兄弟何人能及,如今這樣,甚是意外。”
海望道:“天下父親都是寵愛幼子,當年成吉思汗將財物交于托雷,也未見以大位相傳啊。各位切不可一葉障目。皇十四子出兵邊陲,先皇為了令其安心帶兵,故此多做賞賜。諸位想想,先皇畢竟年事已高,又豈會將未來的皇帝置諸千里之外?”
胤禟道:“說了半天,我等未曾細瞧遺詔,三哥,你且辯辯真偽。”
隆科多道:“九皇子若不怕背上大不敬之罪,只管看來。”
胤祉道:“我們只應效忠于合法的帝王,故此我等兄弟看過,也好去疑,佟大人不該如此說。”
隆科多望著胤禛,胤禛道:“就請三哥一看。”
那幾個兄弟接過遺詔,瞪大眼睛,細細瞧來,胤禛等人,佯做鎮定,隆科多暗暗握住刀柄,準備隨傳幕后甲士。
胤祉看了一回,只得說:“確……確是王頊齡為父皇擬定的,行文筆跡都不錯。”
胤禟又將滿文的拿過來細看,也無半點端倪。眾人十分失望,胤禛等才定下心來,海望道:“可還有話說?……請新皇正位,眾位阿哥行禮。”
胤禛端正坐好,心如烹鹿,眾阿哥無奈,只得跪地,勉強行禮。一時散了,胤禛布置人等,監視諸位阿哥,又遣快馬前往華亭,令王頊齡火速進京。
那胤禟胤退出,懊惱不迭,胤禟道:“八哥怎地不來,他若在時,定能瞧出端倪。”
胤?道:“三哥文章做的最好,又與王頊齡走的近些,他都說是無誤,八哥還能看出什么?且八哥就算在,他那柔性,恐怕比我們跪的還快。”
胤禟說:“遺詔看不出來,興許別的地方有破綻,打死我也不信父皇屬意四哥,待王頊齡進了京,問問他才是。”
胤?道:“此老兒年高怕死,葉落砸頭都驚嚇,如今看到木已成船,還不胡亂認了。此時趕緊聯絡十四弟要緊,明明他才是皇阿瑪屬意之人,況且他手中有兵。”
二人便要去找胤禩商議。這時胤禟的太監急急跑來傳話,道是京城九門均已鎖閉,二人聽了,頓足不已,方才明白胤禛早已布下先機。
晨曦時分,胤禛扶靈回至紫禁城,嚴令諸皇子隨行,不許妄動一步。隨即召集王公大臣,宣讀遺詔。眾大臣見了遺詔,雖覺意外,也不敢怠慢。胤禛寶座正位,眾大臣倒地山呼萬歲。
和妃昨夜回到宮中,一夜如何能夠合眼。早晨起來,胡亂吃了些東西,渾不知什么味道。待到快晌午時,內廷監果然派人來到宮內各處,掛起白幛,送來喪服。綠荷服侍和妃除去首飾,換了素服,二人的耳朵聽著太監們說話。
和妃宮里的太監便問新皇帝是誰,來的小太監道:“是雍親王登基,你們可猜到了?”
大家都感到意外。內廷監的老太監訓斥道:“這還能有錯?!信不信我捏掉你們的舌頭?再者說了,我們還不都是侍候人的嗎,說這些,有什么好處,還不統統閉嘴!”大家忙噤聲各自散開做活,和妃聽了,略略放心,綠荷目中欣喜,遞與和妃。。
那胤禛趕緊擬了一道圣旨與胤禎:
奉
天承運
皇帝詔曰:
紫微移而箕斗暗,山棱崩而五岳悲。
大行皇帝不幸崩逝,朕于病榻之前,受皇帝印璽。心中悲傷感戴,難以盡數。諭十
四皇子胤禎,速回京中以盡孝道。所有大將軍之職,交由延信代理
欽此
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五日
匆忙之間,年號尚未確定,印璽未曾制成,胤禛便寫下自己的名字,鈐了康熙的印璽,又書一封密信與年羹堯:
亮工閱知茲啟者
朕蒙大行皇帝遺命垂恩,登臨大位,特諭延信前往接替胤禎之職。爾當嚴陣以待,見機行事,用智少爭,只為交接遣回之意,切勿亂起殺伐。
又召延信覲見,原來這延信也是近支宗室,是那位失敗太子肅親王豪格之孫,算起來是胤禛的四服堂兄,一直任軍部要務,原也在胤禎麾下效力,如今見風云驟變,不得不轉了頭小心做人。此刻因青海戰事稍稍停歇,已經回兵部待命。面圣之時,雍正恩威相加,延信害怕,只得依口諭帶了圣旨火速啟程。
行到駐所,見了胤禎,正經宣旨,胤禎聽了,如夢里轟頂,立時翻臉,大罵不止,延信只得裝作聽不見,對手下說:“大將軍王聽聞先皇晏駕,激怒攻心,言語不合,爾等切勿傳出去,違者便是離間我宗族兄弟,定斬不饒。”
又索取印信,公文,胤禎本不欲給,奈何大軍此時相距頗遠,暫由年羹堯統領,自己只帶了一支衛隊,暮瑟兒也未曾帶兵。不似延信有備而來,無奈只得交付,延信又謊道:“有人奏了一本,說是大將軍王與阿拉伯檀私相往來,圣上萬般不信,誰知那些御史喋喋不休,如今為了大將軍王的清白,還請大將軍王自己去疑,煩把軍衙所有私信呈上帶回京中,好堵住悠悠眾口。”
胤禎十分憤怒,罵道:“欲加之罪,相煎太急!我無陰邪之處,堂堂可對天日,你只管拿去,若沒有,你們自然可以捏造一份。”卻沒有想到雍正的真實意圖。
胤禎又對延信說到:“帳中女子所用,是和碩部公主的私物,不得搜檢,若是惹怒了和碩及青海各部,你去擔當。”
延信一聽,不敢怠慢,便囑咐手下以禮相待,暮瑟兒的女隨從,便在內帳看管。原來康熙早修書讓胤禎無事時早早回朝,胤禎與暮瑟兒難舍難離,是以在歸途中盤桓停滯。一時暮瑟兒聞訊趕來,見延信等人在內賬逗留,十分憤怒,問胤禎:“這是些什么人,為什么要搜查我們的東西,搜查什么?”說著喝令延信住手。
延信見這女子身著石榴紅與孔雀藍相間的衣衫,頭戴鵠羽,項繞珊瑚,冰嬌玉潤,棄國奪魂,料想是和碩部公主,不敢怠慢,忙叫兵丁停止速出帳去,對暮瑟兒行禮道:“見過公主,十四爺,我已經依照皇上吩咐,將相關物事找齊了,奉旨,請十四爺速速回京拜謁先皇靈位,若有延誤以欺君論處。”
二人一聽,如遭雷劈,暮瑟兒問道:“不去會殺你的頭嗎?”胤禎道:“頭顱事小,連累你事大。”暮瑟兒早想到今日,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人來抓胤禎,一時十分心痛,便上去吻住胤禎的唇,二人淚流滿面。
延信等唬得以袖遮面,拔腿便逃,一個兵丁看得呆了,延信回來拍了一掌道:“非禮勿視,還不快走。”
一時胤禎捧著暮瑟兒的臉小聲說:“那件寶物已經被哥哥奪走了。”
暮瑟兒露出期待之情說:“既然如此,你就留在這里永遠陪著我吧。”
胤禎說:“哥哥搶了我的東西,害怕我留在這里和你們部族作亂,肯定會押我回去,你看他們帶了這么多精兵,我們哪里是對手。”
暮瑟兒說:“我真想幫你奪回金球,可惜我的部族兵力太少。”
胤禎捉住暮瑟兒的肩頭說:“千萬不要為了我一個人打沒有用的仗。”
暮瑟兒問道:“我們這里父親有好東西傳給兒子,都要很多族人作證,你父王可給過你什么證物嗎?”
胤禎道:“我此刻方才醒悟,他們剛才就是搜證物,可惜沒有。父親說過幾句話,可是沒人聽見。”
暮瑟兒道:“你父王真是奇怪,弄出如今這樣。我問你:若是父子天各一方,會怎么樣?”
胤禎道:“如今就是這樣,我在西錘,不能見到父親,原是命中注定。”
暮瑟兒說:“我明白了。”于是進賬命隨從捆扎行李車馬,又對胤禎說:“你哥哥會殺死你嗎?”
胤禎說:“我和他到底是一個母親,他還不至于狠心到這個地步。”
暮瑟兒說:“我們這里的部落,為了首領之位,父子兄弟相殺的很多,所以我害怕。”
胤禎道:“真是這樣,大臣們會不服氣,傳于后世,也會損害他的名聲,他還是不敢的,母親會維護我。”
暮瑟兒突然道:“那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說著掙脫胤禎,跑出帳子,策馬絕塵而去。雖然淚流滿面,卻不曾稍作回顧。胤禎追出賬外,眼見暮瑟兒的身影越來越小,痛哭失聲。
胤禎跟著延信回京,路上想到種種,憤懣不已,百般譏諷,對延信道:“如今我哥哥當了皇帝,怎么好意思讓我這個親弟弟磕頭呢?我回京不過瞻仰皇阿瑪的遺容,參拜母親而已,別指望我去磕頭行禮。”延信不敢搭話,只是日夜看得甚緊,不敢稍有差池。
此日該到后宮母妃朝見新君之日,雍正升坐乾清宮,卻不見母妃們前來朝拜,只有自己的妻妾六人,宣了旨,定了名分,便令她們且回雍王府,待母妃們升至寧壽,再行移宮。叫過司禮太監問詢,太監捏捏諾諾,似有疑難,道:“都在延禧宮里……”
雍正一聽,便知道又是惠妃宜妃弄鬼,便叫過常青囑咐道:“你悄悄去和妃宮里問問綠荷,娘娘此刻在哪里,若娘娘能過來就悄悄接過來,若是不便就算了。”
原來一大早和妃整理停當,只待吉時到了好去行禮,忽然惠妃宮里頭的宮女來叫,請六宮諸人皆至延禧宮,會齊了再一同前往。因惠妃向來掌管禮儀等事,且從前典禮就有六宮會集從惠妃處啟程之事,和妃不及疑惑便去了。
到了惠妃宮中,眾人也陸續到了,小鬟為大家上了烏龍茶,宜妃問道:“貴妃娘娘呢?德妃娘娘呢?”
小丫頭道:“貴妃娘娘一大早就關了宮門,說是身子不適;太……太后娘娘宮里的人也不出來。”
宜妃道:“太后?我看她是沒臉出來吧,此刻就鎖上大門,一個也不許出去。如今這事兒就憑隆科多的一張嘴定了?連個見證的人都沒有。大家看看,連他姐姐都不相信,我們去做什么?”
惠妃嘆道:“真是沒有天理,我的大阿哥,白白被冤枉謀奪皇位。這個新皇帝說,胤褆被圈禁之時,依舊弄氣使性,虐死過妾室,先皇那時候有旨,終身不許放出來。原是那兩個自己想不開尋了短見,與胤褆什么相干?他既然不施恩德,我也就沒有朝拜的心了。和妃,你這額頭是怎么了?”
和妃道:“聞聽皇上崩逝,一時悲痛失神,跌在臺階上了。”
惠妃道:“你也該小心些,后面的大禮節還多著呢,若都腳下不留神,豈不亂套了。”
和妃道:“是。”
惠妃問道:“榮妃,你覺得這事如何?”
榮妃道:“我沒什么可說的,怎樣都好。”
宣妃道:“你們是說這事還沒定嗎?那要是事情有了變化,我們拜錯了,將來會不會怪罪我們?哎呀,中原禮法真是麻煩的很。”
成妃道:“那要是作準了呢?不去可就不好了。兩個姐姐,你們在宮里頭可從來都是馬頭一般,跟著你們從不出錯,這次可別把我們都帶溝里去了,除非你們知道……天會變。”
宜妃道:“這么多人,我看他能把我們怎么地。和妃,你書讀的最多,你說說,這事蹊蹺不蹊蹺。”
和妃端起膽子道:“不是還有遺詔么?”
惠妃道:“遺詔是假的!要么就是改過的,只不過大家伙兒瞧不出來罷了。定嬪,你是不是又睡著了——你可有什么主意?——算了算了,密嬪,你一貫離皇上最近,皇上有沒有告訴過你,傳位給誰?”
密嬪道:“后宮不得干預朝政,先皇又怎么會對我說這個呢。我看我們在這里議論這些也是不妥,此刻就算前去行禮,也是依照禮制,沒有什么錯;若是不去,反顯得自作主張,倒不好。”
和妃道:“密嬪娘娘說的有理,我看那些史書上面,女子哪里能夠扭動乾坤,就是沒了我們,天照樣還是圓的,地照樣還是方的。”
勤嬪道:“我那胤禮,聽到新君登基,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聽說,外面的大臣們如今也不穩當,我們不如看看再說。”
勒貴人道:“諸位放心吧,姐姐既有本事把你們叫了來,一定不會讓你們受連累的。”
通貴人道:“大不了再去冷宮唄,若是去了冷宮,也不會為此煩心了,是吧和妃。”
緗貴人哭泣道:“那可怎么好呢?如今就是去,也已經誤了吉時,新皇怪罪下來如何是好,若不是有胤祎,我情愿隨著先皇去了倒好。”
那倩貴人便去勸解,一壁道:“先皇早已把我們忘了,要不然你我都有了兒子,怎么連個像樣兒的位份也沒有。我們比不得各宮主位,你們都有奔頭,我只圖我們母子兩個平安便是了,其他的事兒關我什么事。管他誰做皇帝,尊我為嬪位娘娘,我便拜他。”
玉貴人撫著胸口道:“聽你們這樣說,越發覺得胸悶氣短起來,銀杏,快把我的藥湯給我拿過來。”
眾人嘰嘰喳喳,沒有主意。這時候和妃宮里頭的小宮女遞話進來,說是寧雙喜抱怨南喬桂偷吃了自己的茯苓糕,正在厲害爭吵,請娘娘回去壓制。
和妃道:“偏這時候為了一塊糕爭嘴,若傳揚出去,有違守制之禮,我得去看看。”
宜妃道:“和妃,你是不是要去行禮?好在新皇帝面前拔個頭功?”
和妃道:“這會子吉時已過,新皇帝已經離了乾清宮,我到哪里去行禮?且我一向隨著貴妃娘娘的,她不去,我自然也不去。”
宜妃半信半疑,只得打開門,放和妃出去。
和妃回宮繞了一下,見無人跟來,便悄悄隨常青來至乾清宮后殿,只見胤禛雖是居喪的服色,但確是天子的服制,忽覺恍若隔世,不敢近前。
雍正看她身著素裳,更顯清柔,急忙上前抱住她,二人如同歷劫重生,緊緊相擁。
雍正撫著她的額角問道:“這里可還疼嗎?”
和妃道:“心里面一直凌亂惶恐,哪里還顧得上疼呢?從此之后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嗎?”
雍正道:“我自然會加倍小心,不會再和你分開了。”
和妃靠在雍正胸前,看著衣服上的玄色龍紋,道:“你穿了龍袍,我有些不慣。”
雍正道:“龍袍下面的,還是那個人。”
和妃想有些話如今卻不敢再問了,良久無語,雍正問道:“母妃她們情形如何,怎的不來見賀?”
和妃道:“一大早宜妃娘娘說都請去她宮里,商議朝賀要事,誰知去了就令人把門,不放出來。”
雍正又問道:“那么佟妃娘娘呢?”
和妃只得謊道:“佟妃娘娘到底比她們年歲小些,哪里說得過,就被羈絆住了,是以錯過吉時。我雖能想法出來,若我一人前來,豈不生出是非,所以不能來了。”
雍正道:“此必定是內宮外朝,勾成鬼魅,且待我慢慢整理。”
過了半月宮中便有秉禮太監傳旨,令先皇嬪御遷至寧壽宮。雍正早悄悄與和妃計議,先秘密搬進逸鳳閣居住,和妃先覺不妥,又想若進了寧壽宮再搬出來,白白惹人耳目,不如悄悄搬了去。
正在與綠荷收拾衣物,突傳佟妃駕臨,和妃心中慚愧,忙親自接了進來,恭敬行了禮數。佟妃卻不叫和妃起身,令綠荷退下,眼中出淚,問道:“表哥是如何去的?”
和妃道:“聽御醫說是風寒加重,心脈損壞,以致不治。”
佟妃道:“那晚夜深時我想去看看先皇,誰知竟然被隆科多哄騙不叫入內,路上我看到你從先皇處出來乘車回宮。”
和妃聽了,大驚失色道:“……我受先皇宣召,前去侍疾……”
佟妃道:“先皇何曾會宣召你?且偏偏那夜過后,先皇就去了。我一片赤誠待你,你卻欺騙與我。”
和妃見無可辯駁,又不敢和盤托出,只得道:“先皇受了氣惱,中風了……”
佟妃道:“受了什么氣惱?”
和妃道:“是我惹怒了先皇……”
佟妃道:“我問你,你與如今的皇帝,可有私情?”
和妃只得道:“都是我的罪孽……”
佟妃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我怨你也是無益。我且問你,你可隨我入寧壽宮?”
見和妃不言語,又問:“你以何名分侍奉于他?”
和妃道:“我只愿伴在他身邊即可,不想為了名分之事平起風波。”
佟妃:“想必你一定知道他諸多秘密,你不怕他將來滅了你的口?”
和妃搖頭道:“不會的!”
佟妃:“他如今登基,不久一樣會有三宮六院,你年齡大了,不怕他會厭棄于你?”
和妃輕搖頭道:“不會的……”
佟妃:“那我惟有愿你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男子。”說完突然起身一徑去了。
和妃細琢佟妃之語,心中又起慌亂……
那胤禎一腔怒火,憤然進京,到了壽皇殿,抱著棺材大哭不止,雍正此時在殿上席地而坐,那胤禎視若無睹,雍正只得暫且忍耐。阿哥們都在帳中守靈,也隨之大哭。
胤禎于是對皇帝說道:“四哥,萬萬想不到朝中會有如此變故,我匆匆回來,只恐青海人等無人彈壓,又會生事。”
雍正道:“請弟弟你謹言慎行,這里一般的也有御史,若說是青海等部因你不在就要生亂,恐怕有人會以為你是通敵叛國,到時候就算我也不能回護。”
胤禎又說些不入耳之言語,雍正道:“十四弟君前無禮,御史記錄下來,若再有過錯,一并懲處。典禮官,煩勞你教育教育我這位弟弟,以免丟了朝廷的臉面。”
禮官驅前道:“請十四爺謁見新君。”
胤禎道:“原來是哥哥,突然變成皇帝,你說說,我行什么禮合適啊?”
禮官沒有料到胤禎如此說話,道:“自……自然是三跪九叩。”
胤禎哼了一聲,不為所動。這時候雍正身邊有個蒙古老侍衛樂爾錫,十分魯莽,上前就去扯胤禎的袖子,欲拉著下跪,胤禎一把將其推在地上,對著雍正問道:“我一心一念,只想著父皇在天之靈,哥哥若是覺得我禮數不周,此刻便將我砍了,我也好追隨皇阿瑪;若我無錯處,現將這個雜種侍衛砍了,一個侍衛,也敢對皇子無禮,是何道理!”
雍正見鬧到如此情形,十分尷尬,那眾兄弟也圍了過來,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