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蓮破碎的一剎那。
    柳如意的魂體暴露出來。
    黑氣散去，陰神沒有任何防御。
    “該結束了，百年的恩怨啊。”白衣李度深深嘆息。
    “不！放過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死到臨頭，柳如意再也沒有以往的咄咄逼人。
    “哎！我不想羞辱你。”白衣李度深深嘆了一口氣，漆黑魔火縈繞周身，“借用你一句話，以你之軀，成我大道。”
    嘩！
    魔火垂下。
    化成萬千奇形怪狀，青面獠牙的心魔妖怪，將柳如意的陰神完全吞噬。
    臨死之前，柳如意表情或喜或悲，仿佛回到了當年，還是凡人懵懂無知的時候……
    吞噬陰神之后，李度呆立原地半天，一動不動。
    臉上或喜或悲、或怒或靜……一張臉竟同時出現喜怒哀樂貪嗔癡七種情緒。
    身上魔火越發熾盛，周身圍繞萬千天魔。
    一股陰戾邪念襲上心頭，陸謙運轉清心咒，心魔這才散去。
    良久，李度睜開眼睛，望著陸謙，說道：“我們出去吧。”
    回到現實世界。
    龍兒變成一具干尸，柳如意也是一具尸體。
    令陸謙想不到的是，李度的肉身為何也死了，完全感應不到半點生機。
    想到這里，他抬頭望著李度，說道：“你成養神了？”
    據他所知，養神期肉身毀滅，陰神還能獨立生存一段時間。
    年輕人李度搖頭笑道：“非也，這是心魔之道，我已經化身為魔。”
    心魔？陸謙心里不得其解，難道又是一種新的修煉體系。
    “那趕緊走吧！”陸謙不多說廢話。
    “不，你先走！”李度拒絕。
    態度很堅決，哪怕有機會離開，也不愿意走，而是留在這里。
    陸謙說道：“為什么？你現在踏入新的修行之路，來日方長，以后再來不也一樣。”
    李度給自己的壓迫感沒有那么大，沒有通幽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
    “以后說不定就沒有我了。”見到陸謙有些疑惑，李度微微一笑，“沒有執念，那還是魔嗎？”
    轟！
    這時，整個通幽觀抖動起來。
    大殿之外，幽綠烏云滾滾，云海翻騰，一只巨大的癸水天蛇從云海中探出頭來。
    頭角崢嶸，幽綠豎瞳。
    光是眼睛就有磨盤那般大。
    整個道觀的人都感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仿佛被什么重物壓在心頭。
    “孽徒！竟敢擅殺同門！”四方回蕩著憤怒的吼聲。
    呼！
    一道碧綠長練穿透云層，如銀河倒掛而下。
    目標正是藥山！
    這一招要把整座山夷為平地。
    “還記得我交給你的黃泉陰篆嗎？觀想此圖，可隱蔽氣息，趁現在跑吧！”李度回頭說道。一陣陰火吞噬他的身軀，眼中的神智漸漸失去。
    說話的同時，拋來一個信物玉佩。
    看守的陰鴉和接引使者都是道兵，認信物不認人。
    再加上有人吸引強者注意力，逃跑的難度小了許多。
    這時，碧綠長練距離兩人不到百丈，青光流轉，倒映在兩人臉上。
    “祖師！弟子有絕學討教！”
    李度朗聲大笑，飛向天空。
    轟！
    地面炸開，紙人破碎。
    不遠處真身被掀飛，摔到數里外的山下才停了下來，起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下意識回頭一望，眼前一幕終身難忘。
    天空巨蛇之下，是一名身高十丈，沒有實體，渾身由黑氣組成的怪物。
    無數細微的黑氣像是一只只齜牙咧嘴的陰魔。
    “李度！你竟敢化身天魔！好大的狗膽！”
    顯然通幽對此很是忌憚。
    修道之人，最怕無孔不入的陰鬼心魔。
    一旦被它們影響，輕則走火入魔，道行大損；重則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我不是李度，叫我摩羅！桀桀！”
    李度道心種魔，以自身七情六欲為養料；然后再由魔化道，看破諸法皆空。
    此人非原先李度。
    此魔為無相天魔。
    無相喜、無相怒、無相哀……無相癡。
    七種無相，成就天魔。
    天魔初成，道行稍差。
    對于通幽這種以旁門入道的人來說，顯得十分棘手。
    聽到這番對話，當年的故人紛紛抬起頭來，心中滋味難明。
    “真不愧是你啊，李師弟，我就知道你不會沉淪下去。”赤海抬頭望著天空，笑道。
    受過李度恩惠的人，見到這口百年怨氣發散出來，心中也是快意。
    不過結局如何，必定讓通幽終身難忘。
    陸謙光是看了天魔一眼，便感覺魔意襲來，隨即心中觀想黃泉陰篆圖案。
    識海中出現一枚蜿蜒扭曲，復雜非常的幽綠陰篆。
    剎那間，自身仿佛融入周圍環境當中。
    月光依然照在他身上，腳下也有倒影。
    并非隱身之術，而是對方的神念會無法查探到他。
    陸謙一步踏出，身形緩緩拉長，頭發垂下腰間，眼睛變成金色，身高九尺。
    眼中世界大變了模樣，
    大地憑空多了無數淡黃煙氣，煙氣的分布根據地勢的不同而變化。
    這便是大地精氣，象征著山川走勢。
    魚龍本身是植物，因為生存條件較為苛刻，所以進化出了看穿地形的能力。
    陸謙可以借助這個能力，來得知敵人的走向。
    穿過重重密林，陰森鬼霧。
    溪水邊。
    碧綠溪水旁邊，站著一名儒雅中年男子。
    “我以為你跑了呢，剛才去哪了？”方溯笑道，站在溪水邊，微風拂動著他的面容。
    “殺柳如意去了。”陸謙也不隱瞞，方才如果真想抓人，自己跑不了。
    “死了嗎？”
    “我把孽種和她都殺了！”
    方溯聽了一愣，嘴角勾勒起一個弧度，隨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夠狠！”
    方溯著實想不到，有意放他走，本以為直接走了，沒想到殺個回馬槍。
    這性格著實狠辣。
    嘩啦！
    水聲響起，幽綠水面泛起漣漪，接引使者駕著小船而來。
    “走吧，我有種預感，通幽觀放棄你們師徒，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方溯揮一揮手，大氣道。
    “多謝執事相助！”陸謙鄭重拱手。
    乘著船下山。
    隨即隱蔽身形，恢復原樣，召喚出紙鳥。
    無垠大地一覽無遺，胸中豪情萬丈。
    潛龍躍淵，一馬平川。
    陸謙摘下道冠，一把陰火燒成灰燼。
    狂風吹起黑色長發，一種突破枷鎖，逃出生天的感覺油然而生。
    “神異志怪，十方世界；我來也！！”